第2章 2
柳承珂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感到怀中有什么东西拱了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alpha。
柳承珂收紧手臂，调整了下姿势，没清醒过来的脑子很快又沉入睡梦中。柳承珂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几个月前的事情，梦里的秦卿礼一如既往的赤诚。
几个月前秦卿礼还在“婚假”中，柳承珂也难得清闲。作为一个文艺范儿拉满的哲学青年，柳承珂一放假就想去“寻找心灵的纯净”，拉着秦卿礼就上了高原。
柳承珂没想到秦卿礼倒是对高原上的宗教祈福活动兴趣颇大，凌晨三点就去上山供灯。
柳承珂嫌灯房烟火味大，就近点了一盏灯就在外面等秦卿礼。他透过灯房的窗户看着秦卿礼的身影在火光燎烟中变得有些不真实，秦卿礼站在灯火之中神情寂静而虔诚。
等秦卿礼出来的时候柳承珂才注意到，她皙白修长的手上有被滚烫的酥油烫伤的痕迹，柳承珂心疼的拽着秦卿礼去找喇嘛问庙里有没有烫伤药。
秦卿礼摇头说自己没事儿，柳承珂不放心，管小沙弥讨要了药膏后才问起秦卿礼在里面这么久在干嘛。
“嗯……在许愿啊，许了好多好多。第一个就是……”秦卿礼歪着头，刚想说就被柳承珂轻轻捂住了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柳承珂低着头给她抹药。
“这里离天高，也许说出来才能被听见。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父亲身体健康，公司平稳运行。”秦卿礼声音似是带了笑意，柳承珂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都烫成这样了也不想着许一个和自己相关的愿望。”
“有啊。寒暑无事自由身。”秦卿礼笑意更甚。
柳承珂涂完药膏，托着她的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看起来并没有别的问题后才说到：“我还许愿我们能长久。”
秦卿礼自是听出了他话语中些许的嗔怪，秦卿礼轻轻握住他的手笑道：“人事已尽却无能为力才会诉诸于神佛。教授想与我长久我怎么会不想，不过我自信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能抗下。”
“油嘴滑舌的。”柳承珂倒是受用，笑了笑握住秦卿礼没受伤的那只手准备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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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珂出门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喷两斤信息素掩盖剂，离谱的是自家alpha起床给自己贴抑制剂贴片的时候居然嘤嘤嘤的仿佛昨晚吃了大亏的是她。
腰酸腿疼靠在讲台边在学生们充满八卦精神的眼神中盼来了下课的铃声，回了办公室立刻把自己扔在了宽大的老板椅中。柳承珂随手打开某app，知名艺人谏知追的名字又挂在热搜榜上，柳承珂难以抑制厌恶，直接关了app。
关上屏幕前看见秦卿礼发信息说自己赖床迟到了又被导师阴阳怪气了一通。
委委屈屈的语气再加上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让柳承珂感觉秦卿礼就在他身边，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抱怨。
“他骂我就算了为什么要在大群里骂我啊呜呜呜呜，本科生都看着呢。”
“我之前忙公司里的事情几个星期几个星期不去的时候他都不管我，这几个月光阴阳怪气的diss我。”
“呜呜呜呜我要换导师。”
看着屏幕上絮絮叨叨的抱怨，柳承珂没忍住嘴角的笑容，嘲笑了她几句也没忘提醒她按时吃药。
不久后柳承珂在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门卫的电话说是门口有车要进来，报的他的名字。
“谁啊？”柳承珂有点腰疼，调整了几个姿势都有些不舒服。
“叫……”门卫看了眼登记册，来人被司机恭恭敬敬的从车上请了下来，进入岗亭后门卫由衷觉得蓬荜生辉原来不是夸张，“叫傅朗月。”
柳承珂一个挺身弹坐而起，不慎闪了前一晚刚过摧残的老腰，闷哼一声赶紧让门卫把人放进来。
“柳老师，那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又带着人。有什么事您直接打保卫科啊。”门卫放车进入校园后也没扣电话，拿手捂着听筒压低了声音警惕的说道。
柳承珂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撂了电话两步冲到墙角抄起扫把，转身面对凌乱的办公室无语凝噎。
柳承珂刚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齐敲门声就响起，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优雅从容。
“请进。”柳承珂转身坐回了椅子中抓起眼镜戴上，电脑上随便调出来一份图表，拿手背拖着下巴，盯着屏幕眉头微皱，端的是一副波澜不惊忧国忧民。
只听得门被推开，来人进门时自带一身由内散发出的冷气。
柳承珂赶紧起身起身露出一个标准的面见长辈的笑容，“傅先生您怎么来了。”看着傅朗月那张精致的面容，柳承珂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快五十的人了居然保养的根本看不出年纪。
即使自己家的那个alpha看起来懒散懈怠，但柳承珂从来没忘记她的身份——秦氏掌门人的唯一的女儿，秦氏继承人之一。
来人正是秦氏的现任总裁，秦卿礼的omega亲爹。秦卿礼的alpha父亲秦琬山这几年基本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六年前辞去总裁职务，现在在公司里就顶着个董事长的名号跟个吉祥物一样偶尔请出来溜溜再给端回去。秦氏大部分事情都是这个omega操持，秦卿礼从小到大都不敢违抗这个亲爹，见着他尾巴都自动夹起来。
“您请坐。”柳承珂看见傅朗月打量了一下房间，眉头微蹙，趁他张嘴之前把人请到沙发上，赶紧去泡茶。
“你们家也这么乱么。”傅朗月幽幽开口。
“不是，小礼有洁癖，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柳承珂刚说完就感觉背后传来的那个视线透着冷冷寒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把刚才说过的话吞回去。妈的，断句失误。
“礼礼之前在家的时候不用管这些事”
跟你同居之后居然让你给当保姆使唤？柳承珂泪流满面的在心里替他补完了剩下的话。
“不，家务是两人的事情，我们都会做。我回家的时间比较早，大部分是我处理。”
柳承珂感觉到傅朗月的眼神已经凝结成实体，不断的刺入自己的脊背。看来这个“大部分”依旧让傅总很生气。
很明显傅朗月声音冷冽，继续说道：“柳教授，礼礼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从小我们就娇惯着。就算是当年独自一人在国外也有专门请的人为她打理生活琐事。若是你们在生活上有什么矛盾，柳教授您年长于她，还请您多忍让。”
柳承珂干笑两声，心想若是傅总知道秦卿礼没事在家的时候极其热衷于在厨房倒腾及其复杂的吃食，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埋在楼下花坛里。
“您请。”柳承珂递上茶水，笑的僵硬，“您这突然来了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你们当初跑到阿美丽卡结婚的时候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傅朗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端起茶水凑在唇边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柳承珂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彻底闭嘴。秦卿礼无数次的暗示最近碰见傅总就闭嘴低头不要说话就好了，自己身为社会活动家惯性的客套正好撞在了傅总的枪口上。
傅朗月放下杯子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柳承珂，那眼神仿佛要撕开他所有的谎言直达内心。
“听说柳教授最近发行了新书，待我有机会定是要拜读一番。”傅朗月说到。
柳承珂只觉得一股冷气窜上了脊背：“我才疏学浅，写的东西也不过是贪图那一点润笔之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耽误傅先生的时间。”
“柳教授谦虚了，”傅朗月抬眼，那双绮丽的桃花眼里如同冰锥般刺骨，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柳教授总能写别人不敢写，发别人不敢发之诤论，不管是对文坛还是对社会，总如空谷足音，令人跫然色喜。”
柳承珂开始思考老家附近哪里的公墓风水比较好。
自从秦卿礼带着柳承珂去了秦卿礼大哥的婚礼后，秦家人算是知道了秦卿礼铁了心的就要和这个大他十岁的男人在一起。秦卿礼的父亲们不得不开始思考若是秦卿礼真和这个男人结婚了要怎么办，从那个时候开始秦氏的人就有意无意的提醒过柳承珂锋芒过露，最好不要过多地参与会引发舆论的事情。
柳承珂是一个出色的社会学者、活动家、作家，秦家的要求几乎是让他自废事业。柳承珂甚至开始在心里衡秦卿礼与自己事业，他不愿意告诉秦卿礼，怕她为难。可这些事情还是让秦卿礼知道了，秦卿礼只是皱了皱眉让他不要管。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秦氏的人来提这种事了。
柳承珂以为秦家偃旗息鼓，没想到是直接放了个大招傅朗月亲自杀了过来。
新书出版，出版社为了流量买了几个热搜，再加上自己书中涉及到的相对敏感的性别、社会公义等话题，不出意外的还是受到了一些争议。柳承珂倒是不觉得这些争议和之前相比能多出新花样就没当回事儿，但是很明显，秦家的这位总裁对此非常不满意。
“看来傅先生还是看了。能让傅先生抽出时间阅读拙作我十分荣幸，您也是omega您也……”柳承珂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写的书自己的观点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也明白傅先生为什么不喜欢。
“柳教授，”傅朗月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杯子上，那双桃花眼现在只剩下冷意，“在我面前，你可以把你那些义正言辞构建起你现在地位的的大道理收回去吗，我不想听。”
柳承珂尴尬的闭上了嘴。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了你就是礼礼的人，你的立场在别人看来就是礼礼的立场，礼礼的立场就是秦氏的立场。柳教授，你是聪明人，你知道秦氏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至少我作为秦氏现任的总裁，礼礼的父亲，我不希望未来、现在秦氏被卷进任何无意义的纷争中。”
傅朗月放下水杯，双手交叉放置于腿上，“柳教授，从礼礼的父亲接过秦家开始，秦家该做的一件不少，不该碰的想都不会想。”傅朗月微微抬着头，“这是秦氏所有高管的底线，也是秦家人都懂的道理。”
看着傅朗月，柳承珂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些小时候看的小说的剧情，男主的妈妈从包里掏出支票本，签上五百万甩在女主面前，“你配不上我儿子，给你五百万离开他。”现实中哪有那种人，你看秦家人，五百万都不给，都是让你直接滚，仿佛多给一个眼神都是浪费。
柳承珂之前以为拦下秦家人对秦卿礼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看来，那个总是在自己面前哼哼唧唧撒娇的alpha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抗下了巨大的压力。
“礼礼总是说你明事理，柳教授年长于礼礼，相比在一些事情上你定可以帮扶她。只是我还有两件事不明白，礼礼的婚假要休到什么时候？礼礼毕业之后要去服役，你知道么？”
如果傅先生愿意给我留具全尸的话那真是太感谢了。
柳承珂心如死灰。柳承珂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大脑高速运转努力想说点什么，满肚子官方公关用词就堵在嘴边刚想说出来就被打断。
“你不用说了。”傅朗月感觉自己血气又在心口翻涌，他在人心险恶的秦氏集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一看柳承珂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件事他都知道。
秦卿礼十几岁分化后就被作为继承人扔进了秦氏，董事长更是时常把她带在身边。可就是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几个月前突然通知人事部自己要休婚假，一休就是大半年。前两天更是得到消息小女儿没跟自己商量，直接报名入伍准备一年后去服役。
自己女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傅朗月眯着眼睛看向柳承珂。
天地良心与我无关啊！她也没和我商量！！！柳承珂在内心嘶吼，赔笑着说到：“这……小礼还是学生么，学校里事情多没那么多精力，我觉得在学校里多呆呆挺好的。学生，还是以上学为主您说是吧。那个服役，他们alpha不是有一年的观察期么，这一年不是可以撤销申请的么。小礼可能还没正式决定，才没告诉您。”
国家鼓励像她这种顶级的alpha服役的，相应的会有长达一年的冷静观察期，一年内情况稳定且体检符合标准的alpha一般经过短暂的训练后直接拉走执行高危任务。但相应的，通过了冷静期还试图逃役，惩罚手段也很惊人。
“柳教授，”傅朗月加重了教授两个字，“秦卿礼以后是要继承秦氏的，她是个alpha，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她年纪小不懂事，您不会也不懂事？”
柳承珂立刻闭嘴噤声低头装鸵鸟。
“礼礼这么喜欢你，”傅朗月皱着眉看了眼表有些不耐烦的说到，“礼礼要是铁了心的和你在一起你就把婚前协议签了。”
哦婚前协议啊，一部分被小礼拿办公室当演草纸，还有一部分应该是前段时间卖废纸的时候一块儿卖了。总之，从头到尾自己就没看过。
柳承珂害怕，柳承珂不敢说。
傅总裁日理万机，应该是没时间和自己浪费，也可能是给气狠了，总之很快离去。送走了傅朗月的柳承珂才颤抖的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会儿，自己怕是老了十岁。
柳承珂还没意识到，傅朗月的出现是一个信号，从此柳承珂那个粘人又娇气的小姑娘再一次的被拉回到他触碰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他的小姑娘坐在高位上，固执的挡在他与沉疴宿疾之间。秦卿礼顶着背叛阶级的骂名撕开一个口子，让光照到最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