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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少年肩膀上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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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浣走到家才看见馄饨摊门口堆了一大摊桌椅。

    馄饨摊还没开业,宋浣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季清林,店内的餐具摆设一切都是她自己预备的。

    外婆正弓着背,颤颤巍巍的拖着椅子往店里搬。

    宋浣将书包丢在一旁,上前接过外婆手中的椅子,小声斥责着:“外婆,我不是说了。一切都等我回来再做吗。”

    外婆笑得慈祥:“我还能老到那么不中用啦?”

    宋浣叹了口气,将外婆拉到店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您坐着,剩下我来。”

    “唉,你这孩子。”

    等宋浣将店门口的桌椅都搬到店内摆好后,累得出了满头的汗。

    外婆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宋浣额头上的汗:“累坏了吧。”

    宋浣抿嘴笑着:“不累。”

    外婆转身走进厨房:“给你烧碗馄饨,怕囊了,等你回来才能煮。”

    “好。”

    不出一会儿,外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浣浣,好了。”

    宋浣走进去接过外婆手中的勺子:“我来盛,别烫到了。”

    她一手端着一碗馄饨坐到了外面的桌子上,看着对面的外婆说:“外婆,以后别再等我一起吃晚饭了。医生说了药不能吃太晚。”

    外婆笑道:“你这丫头,人不大操心的倒是不少。”

    宋浣迅速的吃完了一整碗的馄饨,拿来药箱,对照着单子上医生写下的药量,将药拿了出来。

    又倒了杯温水递到外婆面前:“外婆,等一下把这些药吃了。”

    “诶。”

    等外婆吃完后,宋浣又将碗拿到厨房洗了起来。

    外婆站在她身边,问:“你妈她…还不知道我们来南途了吗?”

    宋浣刷碗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便恢复如常,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外婆叹了口气:“唉,浣浣。你别怪她,你妈她命也苦的呦。”

    宋浣的眸子垂了下来,她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因公殉职,她想象不出,一个人究竟心有多狠,为了逃避责任,把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当皮球一样,踢到了自己母亲手里。

    因为是突然转学,宋浣还有些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她不得不加快学习的进程,只能比其他人更努力的学习。

    窗外,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台灯。

    寂静的夜晚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的声音。

    终于,在写完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后,宋浣扣上了笔盖,伸了个懒腰舒缓了僵直的脊背。

    宋浣披着外衣,去客厅里倒了杯水。才听见从外婆房间里传出的轻微咳嗽声,很明显是被刻意压制过的声音,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外婆在临江的医院检查后,说是肺部有阴影,只开了几副药,具体是什么病,医生也没说出个结论。

    宋浣在心里策划着,过几天一定要带外婆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可在那之前,她还需要找一份兼职。

    回房间,宋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看见今天下午季清林发给她的短信。

    ——一切顺利吗?

    ——好好学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好。

    ——我下周会回趟南途。

    宋浣心里一暖,却只回复道:

    ——季先生,一切顺利,勿挂念。

    毕竟没有人会永远不求回报的帮你,未来脚下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

    宋浣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那个叫温柯屹的男生丢弃的挂坠,总能莫名的带给她能量。

    可能是因为父亲有一个相似的,也可能是因为那日在普渡寺他说的话。

    好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终于是熬出来了。

    从今以后,她可以好好地读书,再也听不见沈雅的辱骂了

    她打算跟从前的一切一一和解了。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努力,前进。

    这样就好。

    宋浣想。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重重的打了她的脸。

    周天,宋浣早早的便出门了。

    秦欢知道她急着用钱,便给她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是秦欢亲戚家的孩子,女孩,刚刚上初中。

    宋浣顺着手机上秦欢发给她的一长条地址,找到了一排别墅区。走到中间第三栋时,宋浣进了院子按了别墅的门铃。

    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开了门:“你是?”

    宋浣答:“我是秦欢介绍过来的家教”,紧接着中年女人将她领进了屋中。

    宋浣换好鞋,问:“请问,您家孩子呢?”

    中年女人摆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呦,我就是这个家的阿姨,你稍等会儿,我上楼去叫她。”

    宋浣点了点头,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

    小时候父亲对她的教导还历历在目,没有主人家的同意,她是不会擅自往里面走的。

    半晌,才慢吞吞的下来一个穿着浮夸白色长裙的小丫头,脸上还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随后,又是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伴随着声音响起:“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家教?”

    宋浣正了正身子,抬头看去:“对,我就是……”,看清了楼梯上下来的女人,宋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穿着看着价格不菲的家居服,头发散落在胸前,跟宋浣一样,长了一张狐狸脸,又妖又媚。

    宋浣终于知道,为什么陈若真已经三四十岁的年纪了,还能再嫁给有钱人。

    陈若真只是停下了脚步,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面色不改的说:“进来坐,客厅有张桌子,在那授课就好。”

    只见她低头小声的哄着一旁的女孩儿:“欣欣,听妈妈话,一会儿好好听课,不然你爸爸回来要惩罚你的。”

    女孩儿撞开了她的身体,极为不耐烦的说着:“用你管,你又不是我亲妈”,然后自顾自的向里面走去。

    宋浣的腿僵在了原地,却听见陈若真说:“还不快去。”

    一堂课下来,那女孩一点儿也没听,就是自顾自的用她那粘满钻的指甲,敲着手机键子。

    宋浣虽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坚持下来,认真的授课。

    宋浣看着女孩儿,皱着眉:“一节课马上结束了,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女孩不耐的说:“你只管拿钱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浣冷漠道:“随你,该讲的我都讲了,听不听全在你。”

    女孩儿这才抬头看她:“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浣说:“为什么不敢,你拿钱,我做事。谁也没比谁高贵。”

    女孩探究的看着她,缓缓开口:“我讨厌你。”顿了顿又说:“你很像那个狐狸精。”

    宋浣平静的直视她,红唇微张,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巧了,我也讨厌你。”

    也跟你一样的讨厌她,不,是比你更讨厌她。

    “但是我还是要把课给你讲完。”宋浣继续说。

    陈若真走了过来,看着女孩儿关切的问:“怎么样?课程能接受吗?”

    女孩看着宋浣,勾着唇,报复似的开口:“听不懂,讲的太垃圾了。”

    陈若真问:“那怎么办?告诉你爸爸换一个?”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宋浣。

    “不用,就她吧。”

    陈若真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阿姨将正哭个不停的孩子从楼上抱了下来递给陈若真。

    陈若真小心的将孩子接了过来,往一旁走去,嘴里哼着:“妈妈抱,宝贝不哭了。”

    抬头看去,宋浣看见了小孩子胖嘟嘟的脸蛋紧紧地靠在陈若真的肩膀上。

    她不由自主的将手中握笔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你抱着的亲生儿子叫你妈妈。

    对面坐着的现任丈夫的女儿也要叫你妈妈。

    那么我呢?

    我应该叫你什么?

    ……

    一堂课结束。

    宋浣向陈若真收了一节课的钱,并说下堂课不来了。

    然后背上书包,挺直了脊背,转身离开。

    九月的阵雨猝不及防,又急又大,就这么倾盆而下,仿佛将天际划破了一道口子。

    宋浣毫不犹豫的将书包抱在怀里,踩着地上的一个个大小不一水坑,向公交站台跑去。

    跑到公交站台,宋浣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头发也完全湿透,黏嗒嗒的粘在了额头上。

    发尾滴下来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她的眼睛里。

    宋浣完全不在意的抹了抹眼睛,然后将怀里书包的拉链拉开。

    啧,宋浣皱了皱眉。

    书包里的书也完全湿透,卷起了边。

    宋浣朝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看去,经过了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唯独不见能让她回家的车。

    她有些沮丧的靠在了公交站牌上。

    眼角划过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发丝流下的水珠。

    倏忽间,宋浣听见了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她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宋浣呼吸一顿,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温柯屹。

    摩托车停在了公交站牌旁,他就这么跨在摩托车上,一只脚踩在路面上支撑着平衡。

    穿着黑色冲锋衣,就这么立在雨中,肆意又狂妄,一点也不怕接受大雨的冲刷。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像一汪深泉,让人很容易就陷进去。

    宋浣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温柯屹一直在看着她。

    她想起那天被他抓包的事情,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睛,带着逃脱的意味。

    哪知,下一秒

    ——

    “上车。”

    宋浣在今天之前。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温柯屹有着接触。

    从没想过,会坐在温柯屹的摩托车后面。

    从没想过,会披上温柯屹的外套。

    更没想过,会跟温柯屹一起淋雨。

    不知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的上了车。

    可能是因为今天内心里涨出的失落感。

    也可能是因为温柯屹是那个时候唯一能带她回家的人。

    温柯屹的车子开得很快,他向前俯着身子,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握着摩托车手柄。

    极速驶过时,路边溅起的水急速的喷向两边,雨水肆意的打在脸上,让宋浣睁不开眼睛,她紧张地抓起了温柯屹的衣角。

    温柯屹感觉到了身后姑娘的小动作,勾着唇,逐渐放缓了速度。

    车程已过大半,温柯屹忽的喊道:“抓紧我。”

    宋浣脑袋没反应过来,感官却感受到了那种处在惊涛骇浪中,冲上浪峰的感觉。

    她越过温柯屹的肩膀向前方看去,是一大段陡峭的下坡路。

    她呼吸一滞,害怕的抱紧的温柯屹的腰。

    他的背脊是坚硬的,又带着温热。

    宋浣的鼻息充斥着温柯屹身上的味道,是青柠的清新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意外的好闻。

    温柯屹的勾结缓缓滚动起来,眼神也更加幽深。

    少女的脸颊软绵绵的。

    胸脯也……

    这让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摩托车的手柄。

    过了这个下坡路后,雨竟然停了下来。

    宋浣立刻坐起身,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尴尬的说:“对不起。”

    温柯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看,前面。”

    宋浣顺着方向看去。

    只见少年的肩膀上立起了一道彩虹。

    很多年以后,宋浣总会回忆起现在这个场景。

    暴雨骤停,少年跟彩虹同在,鼻息涌入的青柠味,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心跳漏了一拍,温柯屹十八岁的模样从此落在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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