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魔性之噬
“谁说我死了？”
就在那血丝即将钻入浮云子眉心之际，一只手破开金光，雷光闪烁间将其抓在手心，顷刻间，血气蒸腾，尖锐的嘶叫声响起，不知何时，面前的血浪已经变成了一块数十米高的红色冰块！
“妖魔当前，何故自扰？”
清冷的声音似冰水浇头，浮云子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面前少年周身雷芒闪烁，眉眼间不存一丝感情，仿佛望穿三世因果，观尽众生悲苦，超然一切之外，万物不存于心。
心境？
浮云子心中诧异，这少年至多不过十七八岁，才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如何能有这等心境，再想想自己方才的表现，竟是差点被这妖魔蛊惑了心智，委实丢尽了老脸，他咳嗽了一声，道“贫道……贫道方才一时错神……”
“前辈，你有空说这些，何不再发一道金光，灭了这妖魔？”萧念雪周身雷芒逐渐消散，衬得眉心血纹愈发明亮，淡淡的血气自他身上弥漫开来，诡异莫名。
两人此刻身处之地并非寻常空间，除却脚下地面之外，目之所及皆是漆黑一片，而最为瞩目的便是前方那方圆千丈不止的血团，它在半空中翻滚，表面不时凸显的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它们在嘶吼，惨叫，随即又没入血水之中。
浮云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以为撒尿啊，说来就来？没了，刚才为了保你，贫道收了力，十天半个月内都发不出第二道金光了，这邪祟为保元神，还未彻底入魔，这本是个机会，可惜贫道眼下力有未逮，哪怕能不计代价重创它，可只要有残留一丝，它便可再度复生，要诛它，难。”
“那……跑？”萧念雪试探性地问道。
“吾辈修者，面对妖魔岂能后退，若是连我们都退了，这满城百姓怎么办？他们又能退到哪里去？”浮云子盯着面前那遮天蔽日的血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杀！”
“怎么杀？”
“此空间邪异，若是将其摧毁，兴许可借助其崩塌之力，诛杀邪魔！”浮云子见识匪浅，他虽修为不复当年，可眼力依旧在，他继续道“凡所立，必有跟脚，此处也是一样，只需寻得这空间的跟脚，定可将其摧毁！”
“凡所立，必有跟脚，它欲成魔，却又不肯泯灭元神，不可能如血魔般难缠，它的元神一定藏于血肉之中，如果将其斩灭，便可诛杀！”萧念雪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但他眉心血纹透着微微的红光，却是衬得他整个人邪异非常。
浮云子所言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那样一来，他们两个定然也会葬身此处，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寻得对方的元神所在，一举将其斩灭。
魔是混沌且蒙昧的，它们早已失去了生灵的特征，是最为纯粹的欲，是一种化身，若非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真正化魔，因为那代表着本我的丧失，是另一种新生，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容忍的新生。
此魔元神不昧，大抵是出于维持自我的本能，化魔并不顺利，故而它拥有智慧，但这也成了它的弱点。
“说的容易……”
浮云子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少年纵身一跃，竟是直接朝那庞大无比的血团冲去，原本消失不见的雷衣再度显现，剑光和雷光交织，宛如一颗拖着尾焰的流星，生生在那血团中打出了一个洞！
如此莽撞之举，看的浮云子倒吸一口凉气，这血团如此庞大，如何寻得到对方元神之所在，纵然寻到，以对方的手段，亦能立刻转移，萧念雪此举根本就是送死！
料定对方十死无生，浮云子也不抱希望自己能灭了这邪魔，只趁着香火尚未燃尽，修为还没彻底跌落之际，赶紧找寻此处空间的跟脚，既然杀不了，那就同归于尽！
正当他推算之际，另一边，萧念雪势如破竹般闯入那无比巨大的血团之中。
解开血纹束缚后，阴阳相济，他肩膀处狰狞的伤口血气交织，迅速冒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复原，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
但仅仅如此，萧念雪是断然不敢孤身冲入血团去寻找对方元神的，他真正的依仗乃是鬼道血修之法，玄门功体在此处会受到极大程度的压制，而他却不会，这充盈的血气，反倒让他觉得莫名的舒畅。
如鱼得水……
好似久旱逢甘露。
“小子，若非你方才你那一击使其元神受创，勾动了魔性，导致它元神与魔性彼此制衡，暂时无暇顾及你，你早就死透了。”韩道长出言讥笑道。
“不想帮忙就闭嘴。”
萧念雪穿梭于血肉之中，以剑光开道，所过之处，尽皆化为肉糜血水，但下一秒，它们又会自动复原，好似全无伤痕，若非这邪魔腾不出手，恐怕覆灭自己不过顷刻间！
无论是元神占据上风，压制魔性，还是魔性磨灭元神，此刻身处血肉中的萧念雪都是首当其冲，必死无疑！
而且身体对于周遭血肉的渴望正在逐渐加强，若非眼下他深知其中的危险，压制住了本能，恐怕也已遭魔性侵染。
“凭你斩不了它的，还是趁早跑吧，至于其他，自有命数，你管他们死活，只要不累自身，高高挂起便可，落得个逍遥自在，岂不美哉。”韩道长阴阳怪气地说道。
“……”
萧念雪沉默着，他现在没空和韩道长辩驳，剑光连斩，左突右冲，直绞的血肉横飞，黏糊糊混作一团，却又有雷衣加身，污秽半点难侵！
但这样下去却不是个办法，这血团实在庞大，纵横足有千丈，他速度再快，短时间内也寻不得对方元神所在，正当萧念雪一筹莫展之际，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凡所立，必有跟脚，魔性混沌蒙昧，如何立得住这一方空间？难道说……”
宛如被惊雷劈中，萧念雪身形陡然而停，大抵是出于本能，周围被他绞碎的血肉当即开始蠕动，四面八方朝涌来，血腥糜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萧念雪面色微沉，手中鲲锋陡然刺入血肉之中，眨眼间，三丈内血肉尽化冰晶，虽依旧狰狞可怖，但短时间内已经失去了威胁。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萧念雪眉头微蹙，如果他的猜想是真，那么眼下的局面恐怕已经到了绝境。
正如浮云子所说，凡所立，必有跟脚，魔是混沌且蒙昧的，那么此处异空间的存在大抵是那尚未泯灭的元神所立，换言之，一旦对方元神寂灭，此处空间定然崩塌！
仅凭自己的修为，想要逃离空间崩塌的波及，简直难于上青天。
正当他思考对策之际，忽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咚……
咚……咚……
跳动声？
什么东西在跳动？
萧念雪左右环顾，却不见任何异常，可这跳动声好似就在耳边，沉闷如雷，一下又一下，起初未觉，可到了后来，他只觉心口渐痛！
从察觉到明显感觉到痛楚，莫约两个呼吸左右，当他察觉到不对之际，心口已是痛如刀绞，那跳动声越来越快，他的心脏也仿佛受到了影响，竟是渐渐与其同步了起来。
“这是……我的心跳？不对！”
咚咚咚咚咚咚咚……
萧念雪一手拄着鲲锋，一手捂着心口，手不由自主的用力，他身子微微弯曲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甚至连指头嵌入肉里都没有丝毫察觉。
血迅速渗透衣襟，似乎是察觉到了血气的存在，刺激到了周遭的血肉，冰晶上裂纹迅速蔓延，插入其中的鲲锋隐隐震颤，剑身不断外移，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震飞出来！
可即便是这种状态下，萧念雪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但可惜的是，当实力不济，再冷静也无法左右局势，甚至连一丝生机也看不到！
偏偏这种时候，韩道长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半点声音，剧烈的痛楚蔓延全身，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仿佛连成一线，要将这天地都震碎！
噗！
一口鲜血喷出，萧念雪眼口耳鼻皆是鲜血流淌！
净墨鲲锋‘砰’的一声被震飞了出来，打着旋落在萧念雪身旁，周遭冰晶陡然破碎，无数血肉一拥而上，朝萧念雪全身涌去，本就渐弱的雷衣仅仅抵抗了三息便被彻底湮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念雪根本无从抵抗，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一刻，他只看到滑腻恶心的血肉朝自己涌来，随后便是一片血红，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甚至连最基本的触感都失去了。
那让人发疯的‘咚咚’依旧持续着，心口传来的疼痛依旧萦绕在脑海，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它似乎渐渐变缓了，从最初那宛如暴雨般的速度，降至一分钟一百下，而他的心跳也随之慢了下来。
六十下……
三十下……
十下……
一下……
消失了？
不，是它太慢了，慢到萧念雪已经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慢到他感觉自己心跳也随之停止了，意识就像陷入了泥沼，变得无比迟缓，念头在破碎……
我……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