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虎妖兽
“小子，你现在虽只是藏神境，但若能熟练掌握鬼道之法，以血气强功体，以咒法作手段，以剑道立心境，断然是不差的，初步领会阴阳，你本可借机连破数关，直达龙门也未可知，然如此一来你根基不稳，自铸瓶颈，难成气候，道爷我虽看不起你，但若一个掌握阴阳之法的人到头来却是个废物的话，无异于辱我宗门。”
韩道长的声音嘶哑且阴冷，他嘿嘿笑道：“小子，别怪我威胁你，十二月之前若你无法熟练掌握鬼道血修之法，无法自如切换功体的话，道爷便大开杀戒，超一日我杀一人，超两日我便杀十人，朝三日我便杀百人，直至玄门出手，将你彻底抹杀。”
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完全受制于对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仅仅只是记下鬼道血修之法和阴阳术，便宛如打开了一扇门，窥探到了全新的境界，一些以往累积的困惑被解答，同时又冒出了更多的困惑和新想法。
惊恐中带着一丝不愿承认的兴奋，萧念雪很清楚，那是自己骨子里对于力量的渴求，正如韩道长所说，有分别的是人心。
之所以有些人会因为修习某种功法而性情大变，堕入魔道，无非是心魔失控，压不住欲望所致，归根结底是自身心境不足。
修行亦需修心，非是一句虚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觉得，韩道长口中的一些话多少也有些道理，哪怕嘴上依旧忍不住唱反调，可心里却总是不经意的顺着对方的话去思考，而这种心理上的变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离开临江城后，萧念雪并未回去找白灵和李道长等人，一来他解释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来也是怕韩道长对他们不利，何况还要在十二月之前掌握鬼道血修之法，断然不可能再与他人同行，索性孤身北上，前往灵泉山脉。
此去北胤，需途经云中郡、巴郡、苍梧郡、邯郸郡、太原郡、上谷郡，此后再往北行一千三百里，才算真正抵达北胤地界。
萧念雪虽突破藏神境，却并不能驭剑或驭气，想要达到那般强横的控制力，对内元和神魂的要求极高。
唯龙门境方可尝试，金丹境才能勉强随心如意，而若是追求速度的话，还有不同器物、咒诀乃至功体的区别。
不过这些短时间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无论要去哪，都只能靠两条腿，顶多掐诀念咒，施个缩地成寸之法，日行两百不成问题。
因为身无分文的关系，萧念雪一连赶路八天不曾落脚歇息，虽依旧精神饱满，奈何风尘沾染，也没个换洗衣服，连日的阴雨天，让他平添几分落魄之感。
风雨连天的荒山小径，萧念雪一人独行，他擦去脸上雨水，扶正不太好看但勉强能用的兽皮斗笠，天色将暗。
若自己方向没错的话，再往前莫约百里左右便是苍梧郡封阳城地界，这让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遇见过活人的萧念雪心中多了一丝期待。
风雨渐止，萧念雪寻了处林子休息，以咒法生火，寻常风雨难以熄灭，野兽虫蚁更是不敢靠近。
唯一缺点就是此处草木太湿，虽强行引燃，烟却是太大，须得避开风向方可安坐，他寻了根枯枝，不断拨弄着尚未炽盛的火堆，一手撑着下巴，眼中倒映着逐渐从草木缝隙中跃出的火苗。
白烟袅袅，于夜风中朝远处飘散，萧念雪脱掉衣衫，将其挂在枯枝上，插在火堆附近。
以前他和阿爹打猎时，也难免遇上下雨天，小雨倒无妨，可若是倾盆大雨，便只能暂且作罢，寻个枝叶茂密的林子躲雨，待雨停了，再生火将衣服烤干，顺便烤个兔子或山鸡就着野果山泉充饥。
如果可以的话，萧念雪宁愿一辈子呆在那个小村子里，给父母养老送终，替小妹遮风挡雨，直到她嫁人。
也许自己会娶个妻子，继续靠着打猎维持生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什么妖魔仙佛，什么天数因果，他不懂，也不想懂。
可现如今，爹娘死了，小妹不知所踪，自己也落在这妖道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挑动着丝线，而自己不过是丝线下任其摆布的木偶，可笑亦可悲。
“天地烘炉，因果枷锁。亘古亘今，几人超脱？有功夫伤春悲秋，不如加紧修行，虽谈不上超脱，至少能把握几分当下。”韩道长嗤笑道。
萧念雪闻言并未反驳，他深深呼了口气，将脑子里的念头统统压下。
他起身于周身十米外以石子和树枝设下一道幻阵，虽然简陋，却足以迷惑山林野兽及一些心怀鬼胎的草寇山贼，静修时若受外界影响而被迫打断，虽不至于走火入魔，却也难免心生不快。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九天自主修习鬼道血修之法了，起初他心里是非常排斥厌恶这种邪魔术法的，因为他的潜意识中认为，修习这种东西必然是伤天害理，可谁曾想韩道长教他的办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一种修炼精血的术法，如果要快速提升修为的话，自然是杀人炼血最方便，对方的修为越高，精血越纯，效果便是越好，但这种方法有一个弊端，便是不融于自身的杂质会逐渐累积，若无法在吸收之前将其彻底炼化提纯，必然会成为影响功体的缺陷。
仅以他此刻的修为，还远远无法做到这一步。
第二种修行方式不需要杀人，却更为困难，速度比第一种慢了太多，只需炼化自身精血便可，这一过程痛苦无比，好比身处炼狱不断被烈火炙烤，逐渐蒸干体内的每一滴血，非常人所能忍受，而这种近乎苦修折磨般的方式虽未失传，却也鲜有人愿意尝试。
萧念雪脸上没有表情，但持印的手却细微的颤动着，额头更是渗出了一层薄汗。
眉心朱红迅速扩散开来，顷刻间如蛛网遍布全身，唯独于心脏处，呈现圆环状将其包裹，其细若游丝，却殷红如血，若不细看的话，他这副身体仿佛是无数块血肉临时拼组而成。
随着手印的变化，全身热气蒸腾，那些蛛网般的血丝宛如有生命一般颤动着，似乎在逐渐朝外扩张，却又细微的难以察觉，而每一次颤动，对于萧念雪来说则宛如削骨抽筋般，实在是痛苦至极。
哪怕他意志坚如钢铁，也在三个时辰后彻底虚脱，导致松了手印，虽相较于前几次已经延长了许多，但依旧无法做到无视痛苦的程度。
萧念雪肩膀不断耸动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周身血丝逐渐缩回眉心，再度变回了一点朱红。
换个人也许就休息了，但他脑子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要休息的想法，调匀呼吸后，萧念雪又一次闭上了眼，五心朝天，加快了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运转周天，血修之法虽坚持不了太久，但玄门正宗却没有这种顾及，而且可以迅速帮助他恢复损耗的精气神。
修行界最不缺的是天才，最不值得说的是努力，而差距总是在细微处显现，一丝一毫的累积，最终将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萧念雪不敢放松，更不敢休息，每分每秒全都被用于修行，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哪怕他在赶路，在和人说话，或是在画符箓，也从未停止过吸收天地灵气，从未停止过运转周天。
苦修是他所选择的方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可也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
咯啦、咯啦……
这点响动声在被夜风充斥的林子显得微不足道，可萧念雪的眼皮却是微微一动，放缓的运转内元的速度，自己在周遭设下了幻阵，寻常野兽或草寇山贼根本无法破阵，只会不自觉的绕道而行，那这入阵的会是什么？
火堆尚未熄灭，却也只剩些许余火在风中时明时灭，连坐在一米外的萧念雪都难以照亮，更何况是黑沉沉的林子了。
正当萧念雪打算神念外放，一探究竟之时，一声摄人心魄的咆哮声如雷炸开，劲风携着浓烈的血腥味自身后扑来！
心念未动，剑已出手！
一式昙花！
这一剑乃七式之初，其关键在便在于速度，故而取名昙花，剑出惊鸿，似昙花一现。
对手还未看清便已毙命，并无变招，朴实无华，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是寻得破绽空隙，杀伤力极大，往往一招致命。
枯木树枝朝身后点出，迅如闪电，只见血花飞溅，这看似脆弱无比的枯枝竟是直接贯穿了身后这足有三人多高，好似小山般的吊睛白虎。
白色的皮毛此刻沾满鲜血，横亘在皮毛上如墨般的花纹也被如注的鲜血浸染，枯枝直挺挺的插入了它的额头，贯穿了最坚硬的颅骨，从脑后穿出，脑浆混杂着血液在地上积了一滩。
妖兽？
萧念雪仔细打量这白虎的尸体才发现，它身上遍布细如发丝的伤口，浑身血流不止，虽不致死，却难以愈合，长时间下去，这尚且无法化形的妖兽定是难逃一死，想来它已挣扎许久，早已气空力尽，否则也不至于这般轻易倒下。
“哼。”
韩道长不知为何，只是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可净墨鲲锋却自行从萧念雪发髻中飞出，化三尺道剑悬于身前，森然寒意如潮水般朝四周涌去，无论是脚下地面还是周遭树木，但凡潮湿之处，冰晶迅速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