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怪异心境
“在下顾灵芸，她是我小妹婧诗，方才多有得罪，实在误会一场，还望见谅。”
顾灵芸取下了蒙面黑布，抬手拭去额头汗水，她不怕对方将自己和小妹的身份宣扬出去。
以对方的实力，别说报官了，当场格杀自己二人也不是难事，顾婧诗虽不太情愿，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惹怒对方，随即也取下了蒙面黑布。
这对姐妹长得颇为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顾灵芸莫约二十出头，五官端庄秀美，丹凤眸、弦月眉，映衬出几分英气，乌黑秀发散于身后，结着几缕细小辫发，隐约可见红色发带。
顾婧诗则略显青涩，莫约十七八岁，长相与姐姐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右眼角多了颗泪痣。
也正是这一点，让她看上去比顾灵芸柔美娇俏许多，虽同样美艳，却难以用俊字形容。
此刻她抿着嘴唇，时不时偷瞄萧念雪，心中多是不服，点上烛火后她才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
单看容貌，对方也不像是个苦练多年的高手，长相也略偏阴柔了些，若非不久前被其轻而易举打退，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个体弱多病之人。
“萧念雪。”
萧念雪借着烛光打量着手中剑刃上诸多的豁口，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回剑鞘，虽说不太锋利了，但起码还没断，既然能用就暂时凑合一下。
这把剑如此破损却还不舍得换，看来对方家境一般，或者说师门比较穷困，那么他接受拿钱了事便也解释得通了。
不过他身手不凡，方才显然还未尽全力，却不知师承何门，学的什么武功，比之我和小妹的师门又如何？
住在客栈，而且地上摆放着行李，不是本地人……
顾灵芸心思百转，不断猜测着萧念雪的身份，但她嘴上却什么都没问，而是从腰间取下一枚首尾相向的蟠龙玉环佩饰，递给萧念雪。
“这枚玉佩你拿着，明日我来赎回，如此可好？不用担心，这枚玉佩远不止三千两，若你还不放心的话……”
“好。”
萧念雪不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他接过玉佩，随意打量了一下便收进了随身小布袋中，转头看向窗户，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婧诗撇了撇嘴，翻身跃出了窗户，随后又探头进来，补充了一句：“可别弄丢了，不然要你好看！”
顾灵芸扶了扶额，朝萧念雪微微躬身以表歉意，她弯身拾起地上断剑碎片，用蒙面的黑布将其一裹，打了个结缠在手上，随即也从窗户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萧念雪走到窗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已然不见踪影，正当他要关窗之际，忽然看见窗台上似乎多了一抹深红偏黑的粘稠痕迹，很像是血被风干后的颜色，隐隐透着一股邪气。
萧念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指尖顿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他眉头微蹙，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漏了什么。
对方要杀的是一名恶徒，不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替天行道，而且从她们的表现看来，很显然事先已经确定好了位置，怎会闯错房间？
人命关天，一个疏忽，死的便可能是无辜者，那顾灵芸看上去不像是个莽撞无智之人，定然做了标记或者有什么可以确认位置的事物，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今晚出门前，他便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窗口，但因为外面风雨很大，只道是树枝响动，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如今回头细想，似乎没这么简单，尤其是当他看见这一抹诡异的血痕之后。
“唉，修为低下就是这样，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却什么也看不见，不过算你傻人有傻福，既已祸水东引，也就没必要多管了，咱们还是继续静修吧。”韩道长用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调侃道。
“你什么意思？”
萧念雪听得出来对方话里有话，但仅凭这一道血痕和此前心中警兆，实在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明天那三千两银子。
“哎呀，什么意思呢，是啊，我在说什么呢？哦，我的意思啊，大概是你那三千两银子飞了，而且很可能还会因此背上两条人命，不过没事，咱们继续静修，反正你也待不了几天，出城把玉佩转手一卖，谁也查不到你头上。”韩道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戏谑的调笑道。
萧念雪闻言当即取上一旁尚有些潮湿的衣袍，迅速穿上后，一个纵跃出了窗户，翻身稳稳落在客栈左侧的街道上。
淅淅沥沥的雨仍未休止，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风雨声，萧念雪前后左右扫视了一遍，不见半个人影，心中难免有些泄气，这该如何找起？
“你还真蠢啊，她们尚未走远，且邪灵缠身，你闭上眼，仅以神念观之，未尝不能看见线索，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我打赌，你去到灵泉山脉，不出三天必横死荒野。”
也不知是单纯为了嘲讽自己，还是有意提醒，萧念雪当即闭上了眼，迅速收束杂念，与此同时，他紫府内的小人睁开了眼眸。
神念所见称之为灵视，亦可叫做天眼，能见肉眼所不能见，修为越高所见越多，传闻中元神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天眼甚至可以见过去未来，观因果业障。
一道正在逐渐消散的邪气正朝着东北方向而去，确定方向之后，萧念雪足下一蹬，青石板的地面陡然出现数道裂纹，他身形一闪，整个人飞掠而出！
“难得这年头还有如你这般愿意练体的修士，虽然是蠢了点，倒也肯下功夫，不过话又说回来，共修有共修的好处，可人这一生又有多少时间呢，学的越庞杂，越是难成气候，修为尚低之时，多学一些自然没有害处，可到了一定程度，亦需有所取舍，否则杂而不精，反倒落了下下乘，大道三千，多少人穷极一生也难窥真境，除非……”
韩道长说到这忽然闭上了嘴，笑呵呵的卖了个关子，想以此彰显一下自己前辈高人的形象，可他不曾想萧念雪压根没打算接话，只当耳旁风，一句不问。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来就是什么样的徒弟，无趣，当真无趣。”
韩道长不屑的哼了一声，许是有些气不过，他补充了一句道：“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你体内束缚鬼气的封印已经破，眼下是我在帮你控制，你执意要惹我生气吗？”
“……除非什么？”萧念雪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撇开这个韩道长的所作所为不谈，单论这个人的性格，实在恶劣，反复无常，而且莫名的幼稚，他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居然曾经会是陆前辈的前辈。
“哈哈，想知道吗？晚了，我突然就没兴趣了，不告诉你。”韩道长幸灾乐祸的在他的脑海中大笑不止。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萧念雪眉毛微微上扬，强忍着骂出口的冲动，淡淡的回了一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缺什么越是爱显摆什么，拿一些基础的常识装高人？我看你也不过如此，是不是水平太低，没有人愿意拜你为师，故而才这么好为人师。”
笑声戛然而止，这段时间，萧念雪冷嘲热讽的能力直线上升，已经达到了无师自通的水平。
他自然是怕死的，也害怕对方解除控制，任由自己被鬼气侵蚀，变作怪物，可这不代表他会向韩道长这种人低头。
这个世上总一些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韩道长没有还嘴，他干笑了两声，就像一只被扼住了脖子的野兽。
徒劳开合着遍布锋利牙齿的嘴，却什么也咬不住，徒劳挥舞着足以割裂钢铁的利爪，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啊……是啊……”韩道长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后陷入了沉寂。
也许是因为对方寄宿在自己识海的关系，萧念雪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逐渐蔓延开来，它不像是悲伤、喜悦、愤怒这一类明显的情绪。
它更像是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却又消弭殆尽所剩的余灰。
这余灰并未熄灭，还在竭尽所能的散发着光和热，即便它是如此的微弱，是无奈，是挣扎，是解脱，亦是洒然……
萧念雪只觉得心中顿起一阵茫然，忽觉这天地万物如此陌生，强烈的疏离感又一次浮现，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厚纱遮盖了天地，就连黑夜的黑色都变得不再纯粹。
但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一瞬，还未等萧念雪做出反应，便自发脱离了那诡异的境界，上一次他进入这种状态，是因为鬼气失控，影响了心境。
而这一次是因为韩道长，萧念雪有意为之的讽刺正中对方痛处，心绪波动之下，导致鬼气反噬，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再度压下鬼气，却依旧造成了萧念雪状态短暂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