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导自演
大雨才止，夜路更是泥泞不堪，可白灵脚步却异常轻快，每一步踏出皆是悄无声息，身形飘如烟絮，衣裙不沾半点泥水，走了快一刻钟，她的速度也不见丝毫变慢。
“喂！你打算带我们走到什么时候？去哪？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含光停下脚步，不耐烦的打破了沉默，他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如果不是看在念雪的份上，他早就发作了。
萧念雪见状也停下了脚步，他虽然感觉眼前这位少女并无恶意，可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跟着对方走，显然也不是个事，不由问道：“姑娘，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
“方才你们换了这两身衣裳，就已被种下印记，莫说这么点路，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洞察到方向，眼下没空解释，我不说停，你们别停，当然要是想死的话，就当我没说。”
救下这两个孩子已是越界了，按照沐晚吟的性子，他断不可能善罢甘休，寥寥数语后，白灵不再回答，步履飘忽间越走越快。
印记？
陆含光闻言面色微变，当即闭目凝神，观照己身，果不其然在自己后颈处多了一道菱形印记，正不断散发出微弱的波动。
可察觉到了是一回事，想要祛除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和念雪修为太低，神识弱小不堪，想要直接拔除对方种下的印记根本不可能，但眼下就这么逃能逃到哪去，何时是个头？
萧念雪不解道：“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和师兄”
“无冤无仇？从你们踏进那村子就已经和他结仇了。”
……
毁去障人耳目的阴煞聚灵阵之后，沐晚吟取出一黑一白两张符咒，黑为阴，白为阳，上面书符各一道，其法不同。
他脚踏天罡，将阴符烧化，手结太极印，将阳符置于身前，咬破手指，淋血三滴于符头，沉声吟道：“乾坤阴阳颠倒生，万里云游一步行！”
语毕，沐晚吟周身散发出莹莹白光，脚步微动，瞬息便出现在了百米之外，他冷哼了一声，凭借神念感知对方的动向，随即如奔雷裂空，须臾间已消失在了远方夜色之中。
此术可将千里之距缩至方寸，令施术者游遍三山五岳仙府神境，不过其真正的功效还与施术者的修为挂钩。
沐晚吟还没有达到那般程度，而且此番施术草率，功效亦是打了折扣，维持时间莫约十二个时辰。
不过要追上那两个小鬼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起码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自己成功利用了那老东西的布局，吸纳了两位道陵弟子的内元和精血，只需稍作调息便可一举越过龙门，聚元结丹。
届时便能控制住身上的咒印，同时还可以借着两位道陵弟子的死讯，将这件事彻底闹大，玄空门为了处理此事，应付道陵，势必腾不出手来。
这段时间只需蛰伏起来，逐步化去咒印，稳固境界，同时将玄空门的所作所为散布出去，将其真面目公之于众，报仇之日便不远了！
玄空老贼，你自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
不，你太自负了，或者说你还不够狠，不够绝，当初你没有宰了我，而是眼馋我的玄阴血脉，留我一命时，你的结局便注定了！
区区十绝咒印算得了什么，就算百绝，千绝，只要我沐晚吟一息尚存，一念不灭，便是无用！
等着吧，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狠，什么才是真正的绝！
片刻功夫，沐晚吟已是跑出了十几里路，可他越追越是心慌，因为那印记所散发出来的波动正在迅速减弱，最终，在一片荒野上，彻底消失。
沐晚吟停下脚步，望着茫茫四野，面色阴晴不定。
如果就这么轻易让对方跑了，那么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将被传出去，到时候玄空门还未灭，自己就得先被道陵追杀至死。
也许换做他人，此刻已是惊慌失措了，可沐晚吟却依旧冷静，甚至比刚才更为冷静。
此前计划过于顺利，让他失去了警惕之心，而眼下的困境则重重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不少。
一定是白灵阻断了印记的波动，自己继续这么盲目寻找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她要救人，自然不会只救一半，而自己种下的印记根深蒂固，以她的修为虽说可以拔除，但也需要两日以上。
冷静点，还有时间……
等等，或许，这反倒是个机会？
沐晚吟长长呼了口气，他抬头望着天幕，反手一掌打在自己胸口，当即一口鲜血呕出染红了衣袍。
可他仍是不罢休，同时抓住自己的左肩，生生将自己骨头折断，接着他又拔出剑刃，运动内元，低声一喝，强行将剑身震断成了数节。
鲜血将他的嘴唇染得殷红妖冶，沐晚吟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服扯得破烂不堪，又将一只鞋子脱下随手扔掉。
眼下的他气息萎靡虚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犹如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斗，是了，这就足够了，也许会引人怀疑吧？
但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也只能是怀疑罢了，相比起一个玄门弟子，人们难不成会更愿意去相信一个妖精的品行？
次日清晨，浑身鲜血淋漓，重伤昏迷的沐晚吟在官道上被人救下，玄空门乃是云中郡出了名的玄门大派，即便是寻常百姓也大多认得出这一身标志性的道袍。
不出半天的功夫，沐晚吟便被送回了玄空门设立在郡城中的道观。
观中外门弟子哪个不认得沐晚吟，这可是玄空门出了名的天才，十六年前自宗主将其带回后，年仅五岁的他便展露出了非同常人的天资。
在几乎没有任何资源辅助的情况下，半个月便开了初慧，一年识海，三年藏神，如今更是只差龙门一跃便可结成金丹，相较于诸位长老也是毫不逊色。
什么道书玄法只要到了他的手上，就没有学不会看不懂的，过目不忘，且为人和善，从不恃才傲物，对长辈有礼，对晚辈耐心，人长得又俊俏。
对于不知情沐晚吟真实遭遇的人来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人，一个外门弟子奉为目标的人。
身为此处观主的赵学成刚刚洗漱完，正打算喝点粥，然后开始这一日的营生，可谁曾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观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有点烦躁的放下粥碗，不耐道：“这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啊，来了来了，别敲了。”
说罢，他整了整衣冠，拿起桌旁的拂尘，快步来到门前取下门栓，正打算抱怨几句，可当沐晚吟那浑身鲜血的模样映入眼帘的刹那，所有的话全都被咽了下去，他眼角微微抽搐着，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这位……这位想必是你们玄空门的弟子吧？我早上出城正巧见他倒在路旁，昏迷不醒，本打算先送去医馆的，不过想了想，这么重的伤势医馆恐怕也难治，就直接送他过来了，道长，你看……”
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见赵学成呆若木鸡，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不成自己认错了，这不是玄空门的弟子？
“赵道长！赵道长！他是你们玄空门的弟子吧？”
“啊……”
赵学成猛然惊醒，他眼中写满了慌张，却仍是极力压下心绪，轻手轻脚的将沐晚吟搀扶下来，道：“今日之事贫道日后定有重谢，先把他交给我吧。”
“道长言重了，救人乃是分内之事，何况是玄空弟子，我尚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待商人离开之后，赵学成当即将门重新关了起来，将手指轻轻按在沐晚吟的脖颈上，随即长长的舒了口气，尚有微弱的跳动。
不管怎么样，起码人还活着，他虽然没有半点修为，但总算也粗通一些医术。
一番检查下来，他发现沐晚吟伤势的确不轻，外伤还在其次，主要是内伤，恐怕已经伤及五脏，寻常药物治疗很难起效。
想到这里，赵学成原本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再拖下去的话，沐晚吟可就死在这了。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从怀中取出一道符咒，跑到案台前借着烛火将其烧尽，喃喃道：“玄空祖师在上，沐师叔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弟子赵学成医术不精，实是难以施救，望您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