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象之兆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苏倩抬手搭在两人的肩头,一股暖意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阴寒
不过耳边的鬼哭声却仍未散去,这魔音虽奈何不了她,可一旁的萧念雪和陆含光没有半点修为底子,却又如何受得了?
陆含光只觉心神都有些恍惚起来,他急中生智,用力咬破舌尖,疼痛感顿时令其清醒不少。
他当即高声道:“念雪你跟我念,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
萧念雪一开始还捂着耳朵,但当他发现这么做毫无效果之后,便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跟着陆含光诵起了清静经。
虽称不上效果显著,但好歹令这摄魂夺魄的魔音弱了三分,加之苏倩的帮助,倒也勉强能够忍受了。
另一边,面对邪魔的挑衅,玉衡君虽面色冷然却并未动作,他倒要看看这邪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猖狂。
山崖下的云海粘稠如墨,翻腾不休,庞大的怨气、魔气、妖气交织在一起,宛如十八重地狱一般
目之所及,皆是怨魂厉鬼,它们嘶吼着,挣扎着,试图冲出墨色云海。
但很快又被一道道黑色丝线给拖拽了回去,随后化作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衡君。
鲜血如注,顺着眼眶涌出,此等景象,若换了别人,定然被吓得肝胆俱裂,三魂七魄飞走一半也未可知。
玉衡君神色冷淡依旧,丝毫不为眼前景象所动,冷笑道:“只是如此而已吗?”
就像是被他的轻视所激怒了一般,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庞嘶吼着挣脱了云海。
它们逐渐汇聚融合在一起,竟是变作一颗无比巨大的头颅悬于玉衡君身前。
不同于寻常的人头,这颗头有三张脸,正对着玉衡君的那一面呈现惨白色。
眼耳口鼻只是有个大致的形状,而这张脸上时不时还有会浮现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小脸。
“太……虚……宗……”
它的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就像是一千个,一万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又毫不杂乱,诡异至极,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山崩海啸。
玉衡君余光瞥了眼身后自己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弟子,冷声道:“聒噪。”
一语落,剑匣开!
玉衡君站立墙头,脚下纹丝不动,右手自上而下握住落下墨剑,凭虚斩出一剑。
单以肉眼去看的话,这一剑莫说是斩妖除魔了,便是劈柴都费劲。
可出剑刹那,萧念雪只觉眼前一黑,耳边尽是嗡嗡之声,整个身子宛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酸麻。
看似寻常的一剑,杀意却如滔天怒潮席卷而出,忘我剑境之下,万物生机不存!
这诡异的三面头颅在这一剑面前竟是半点抵抗之力也没有,剑劲毫无阻隔的横斩而过,妖氛顿时烟消云散。
云天一线的尽头,初阳缓缓升起。
玉衡君松开手,墨剑绕着他周身盘旋了几圈后,自行入匣,虽然退治了妖魔,可他心中却多了几分不安。
若这妖魔是真实存在的生灵,它绝不可能逃离剑域。
非是他玉衡君自负,剑域一旦张开,哪怕是灰尘浮动,也逃不过他的神念,更何况是这么显眼的一个妖魔。
何况他的的确确感知到了那颗头颅内所蕴含的磅礴生机,如有实质的妖氛邪气也不可能是作假。
可方才那一剑毫无实感,仿佛只是打散了一个幻象。
正当玉衡思索之际,忽闻一声声剑啸自天边传来,宛如漫天落星坠于演武台之上。
随着剑光散去,十五位身着玄衣道袍的修者显化出了身形。
为首的是云尊和宗主云越,而这两位身后跟着则是玉竹峰首座丹明道人,玄机峰首座丹月道人,三位执剑长老云笙、云光、云法以及他们座下的弟子。
玉衡君足下轻点,飘然落下,对着诸位师兄弟,师门长辈行了个礼,道:“方才那邪魔来犯,气焰遮天,致使三光不显,虽被我斩消,却并无实体,似是幻象,实是令人不安。”
苏倩走到玉衡身旁,黛眉微蹙,道:“确实如此,这邪魔化形三面头颅,魔气,妖气,怨气交织错杂,不像是寻常妖魔,难道是某个不出世的老魔头来此寻衅滋事不成?”
“什么邪魔敢来我太虚宗寻衅滋事,我倒想见识见识,莫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久了,来寻死不成?”
玉竹峰首座丹明道人轻笑一声,纵然诸多丹字辈师兄弟们在外游历,许久不曾回宗了,可宗门内尚有宗主,三位执剑长老,四位首座。
加上刚刚游历归来的玉衡君,莫说是这不知名的邪魔,哪怕是凶名赫赫的凤君也得掂量掂量才是。
“非是邪魔。”
云尊摇了摇头,如秋水般温柔的眸子中多了三分忧色,他和云越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越叹了口气,接过师兄的话,道:“此天象之兆,乃是魂灯玉树自发护持我太虚宗气运所显化,此劫非针对我们中的某个人,而是宗门之劫,是定数,恐怕躲不过去。”
此言一出,演武台上一片死寂。
苏倩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她率先打破沉默:“师叔的意思是说,我太虚宗有灭门之祸?”
丹月平静的反问道:“难不成这全天下的邪魔妖道都商量好了某天围攻我太虚宗不成?”
丹明洒然一笑,道:“若真是如此的话,便要它们来的去不得,长生难求,不如多杀几个邪魔,倒也快意。”
“弟子愿随师尊斩妖除魔,死亦无悔。”
“弟子愿随。”
“弟子也是一样,便让它们来好了。”
丹明这番话激起了他那三名弟子的一腔热血,个个神色坚毅,眼中毫无惧色。
修行之人何惧生死,何惧邪魔,真要来了,便拔剑斩之!
执剑长老云笙见状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天象之兆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年轻一代有魄力,敢为天下先,无惧生死虽是好事,却也太过天真了一些。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明悟因果之数,这是所有修者都忌讳的大恐怖。
一旦缠身则无休无止,再无尽头可言,故而许多境界高深的修者,大多隐世不出,绝不管外界之事,为得便是避劫,避因果。
一直沉默不言,宛如枯槁木桩般的云光道人忽然开口道:“邪魔围攻又算得了什么?因果之劫,天象之兆的恐怖之处远不止如此,你们才见过多少生死?一个个境界不高,说辞却是一套一套的,真到了劫临之时,恐怕……”
云尊细眉微蹙,瞥了云光一眼,云光自知失言,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天象之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征兆,并非定局。”
云尊俯身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随手一抛将其扔下了山崖,继续道:“我扔下这颗石子是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故而为定数,而这一行为所产生的影响,便是果,果再为因,因又成果。”
“如此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往夸张了说,也许方才我扔下的那颗石子会引发一场洪灾,又也许是一场屠戮,故而因果也是最难推衍的,不过……”
说到这,云尊伸手一招,方才那被他扔下山崖的石子竟仿佛毫无重量一般,漂浮着回到了他的手中。
“事在人为,我将这颗石子取回,那方才种种推测的可能性便也不存在了,既然无法改变已经存在的因,那不妨试着去改变还未发生的果,天象之兆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