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卿卿,再爱朕一次
夏已尽,一叶落,几番风雨,天下秋。
西夏国屡屡进犯大颂边境,赵云骁盛怒之下,率火器营御驾亲征,一举歼灭西夏十万兵士,踏平都城兴庆,彻底将其收归大颂版图。
大颂军队势如破竹,一时间,周边其它小国闻风丧胆,相继向大颂皇帝纳贡称臣。
班师回朝后的次日,赵云骁便接到了封恒的信。
得知苏瑶不日就要抵达汴京,他一刻也等不及地挥鞭催马,向北狂奔而去。
心里的思念愈压愈重,几近夯破胸脯。
一连奔驰了两三日,终在衰草连天的山坡之上,远远瞧见了一列逶迤向南的车队。
驾驶马车的驭手正是封恒,并辔而行的是耶律峻。
心脏登时压抑不住地狂跳,赵云骁即刻圈转马头,欣喜若狂地奔下山坡。
马车突然停下,车帘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卿卿?”
玉笋般的小手轻轻掀起车帘,一张瑰容俊面赫然映入纯净的瞳仁,苏瑶愣愣地看着男人毫无保留的笑容。
刹那恍惚。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疑惑的眼神看向耶律峻,“哥哥,这位公子是谁?”
秋风萧萧,凉凉地拂过鬓角,听到苏瑶的问话,赵云骁笑容登时凝住。
先前,李院使密奏过红莲丸处方里的几味药材会引起失忆之症,但具体忘记什么,他也没说出个准切。
因而,赵云骁最坏的打算就是苏瑶会忘记汴京城发生的一切,对三年前两人在山塘街的际遇却一直抱着侥幸。
总觉得她不至于将他彻底忘记。
“你不认识我?”赵云骁如炬的目光盯着苏瑶的小脸,声线听着有些发紧。
苏瑶更迷惘了,眼神带着不解、彷徨、慌乱,是赵云骁从未见过的陌生目光。
“我应该认识你吗?”她迟疑地反问道。
赵云骁僵着俊面,目光落到苏瑶雪白光洁的细颈上,深眸里透着无声的控诉。
真当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连龙纹黄玉都不见了。
被盯得有些心虚,苏瑶不自在地敛了敛衣襟,求救的眼神看向耶律峻,“哥哥。”
耶律峻当即斜身跨下马鞍,拉住赵云骁的手臂,拽到一旁,安抚苏瑶道:“没事,阿瑶,他认错人了。”
苏瑶眨眨盈盈秋水,再瞥眼丰神如玉的男子,毫无留恋地放下车帘。
万里无云的碧空下,耶律峻看着缄默不语的赵云骁,压低嗓音道:“阿瑶服了红莲丸,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这么冲上去,也不怕把人吓坏了?”
赵云骁漠着脸,依旧无法接受被苏瑶遗忘的事实,“她记得你,记得封恒、秋雯,怎会不记得朕?”
单手捏捏两侧颞颥,耶律峻解释道:“可红莲丸的后遗症偏偏就是只忘记挚爱。”
赵云骁眉宇间蓄起愠意,紧绷的下颌线,显露着他的心情。
亲眼目睹过两人的甜蜜,耶律峻有些过意不去,劝慰道:“如今阿瑶寒病痊愈,已无性命之忧,你大可以与她重新开始。”
碧空中点点愁雁飞过,啼声嘹亮。
赵云骁目光落在远处,愠意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郁。
他曾想,倘若苏瑶忘记了汴京城的一切,自己就继续以神仙哥哥的身份重新靠近她,以此弥补她先前被迫入宫的无奈与辛酸。
而眼下,苏瑶看他的眼神与陌生人无异,他贸然的靠近只会惹来她的反感。
自己该陪着她去辽国的
心里泛起自责与怜惜,久久消散不去。
马车里传出苏瑶的催促声,耶律峻拍了拍赵云骁的肩,翻身上马,领着车队继续前行。
赵云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骑上赤炭,与苏瑶马车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不即不离地跟着。
苏瑶一回沁园,赵云骁便让薛青将她失忆之事转告给了苏家人。
寻的借口是苏瑶在皇宫里不小心磕伤了脑袋,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苏旭听了,心头疑云重重,但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细想,也梳理不通事情的脉络。
只得按照薛青说的做,接下去一切都听陛下安排。
是夜,檐月冷斜。在白兰花香洇透的夜色中,一道颀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过琼香阁的月洞门。
蓝香和秋雯见到来人,忙走下庭除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赵云骁凝目望着窗纱上微微晃动的烛影,沉声道:“龙纹黄玉在哪儿?”
秋雯道:“回禀陛下,苏小姐服下红莲丸后昏迷了整整三日,醒来沐浴时,她将黄玉解下后,便顺手收入了妆奁盒。”
赵云骁听得心口微微发疼,挥退两人后,刻意放轻脚下步子,踏上庭除,径直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转进稍间。
昏暗的灯火下,浅碧色帐子虚虚掩着。赵云骁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抬手撩起一侧帐子。
苏瑶睡得很沉,许是因为体内寒气散尽,五官精致的小脸越显红润有光。
与先前每每被他宠爱后而绽放出的粉容娇靥几乎无异。
蓬松的乌发暧昧地散在绣枕上,又密又长。
两条细细的雪藕紧紧抱着衾被,微微蜷腿的模样,亦是常在他怀里沉睡的姿势。
凝睇许久,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
清甜的白兰香悄然钻进鼻子,夹着陌生而清淡的莲香,突然勾起脑海中无数幅亲密的画面。
很隐忍,很克制,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她的鬓角,他耳语道:“卿卿,再爱朕一次。”
话落,熟悉的帐内一片安静,回答他的只有女子轻匀柔缓的呼吸声。
赵云骁不舍地放下帐子,转身走到镜台前,正欲打开苏瑶的妆奁盒取黄玉,却发现盒底的小抽屉挂着一道小铜锁。
凤眸盯着小铜锁,赵云骁缓缓拧起剑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捏住抽屉拉手用力扯了扯。
小铜锁竟超乎意料的牢固,清脆的撞击声更是惹得帐内传出了娇滴滴的“嘤嘤”声。
赵云骁手上动作一滞,侧眸凝视着浅碧色帐子,眸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