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濛濛一晌梨花雨，早有黄鹂鸣翠柳。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沁园，一览无遗的春意盎然。
苏瑶和叶如有说有笑地步行在春光里，不疾不徐地走向国公府的永宁阁。
请过安后，叶如就将苏瑶及笄礼的吉日告知了余氏。
余氏没有细问吉日的出处，只道：“时间是仓促了些，好在咱们人手多。”
“叶氏，你年纪轻，办不来这样的大事。瑶儿的及笄礼就交给你嫂子办。”
江氏最喜揽事办，卖弄才干。
受宠若惊地道：“老太太放心，瑶儿在我心里就跟茉儿是一样一样的，这笄礼就由我来操办。恰好，小叔子一家刚搬去沁园，咱们就把这笄礼办得隆重些，多喊些人来热闹热闹，顺带着暖暖宅子。”
江氏一番话说到了余氏心坎里，余氏赞同道：“你这话说得不错，新宅子是该多喊些人去闹一闹才好。”
江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是啊，昨夜老爷也跟我提了这事儿，还叫我拿些银子给小叔子办办乔迁宴呢。”
余氏捻着檀香木念珠，顿了顿道：“也不能全花你们的银子，我也出一份，都由你支配，尽量办得隆重些。”
苏旭因着常年被贬谪，即便有个官至宰相的哥哥，依旧不怎么被人瞧得上。
相处多年，江氏深知大房二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也有意借苏瑶的笄礼给苏旭撑一撑门面，遂承了老太太的好意。
但苏瑶不想将自己的笄礼办得太铺张，皱皱眉头道：“祖母，伯母，简单办一办就好了”
江氏眸光一变，抬手打断道：“哎，瑶儿这次可不能听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你的笄礼办得体面，你爹出去也有面子。往后说，就是你的夫家也不敢小瞧了你。”
苏瑶被唬得一愣。
苏茉凑在她耳边，掩唇道：“我娘就是爱出风头，瑶妹妹可别夺了她的乐趣。”
“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江氏在桌底下踢了踢苏茉的小脚。
苏茉俏皮地一笑，回道：“今日白小姐在天下居做东宴请，我问瑶妹妹什么时候动身呢。”
江氏满脑子盘算的都是笄礼的事情，没心思听小孩子的闲话，不耐地挥帕子赶人，“要去就快点去。”
苏茉对着苏瑶眨眨水灵灵的柳叶眼，拉着她辞出了永宁阁。
两人坐上七香车，便一路直奔东市的天下居。
天下居面向汴河，与之正对的河畔这几日临时搭建了一栋彩楼。
楼下是铺着红毡的戏台，眼下正有戏班子在演着昆曲。
行腔婉转，水袖翩飞，一派全是江南韵味。
与繁华的汴京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瞬息引起了苏瑶和苏茉的注意。
“咦？戏台上唱的可是游园惊梦？”苏茉走下七香车，踮起脚尖，伸长颈子向戏台处眺望。
苏瑶掩嘴笑道：“茉姐姐不是说那些都是艳本子吗？”
苏茉：“”
俏靥倏地涨红，苏茉掐住她软糯糯的双唇，嗔道：“你这小嘴儿真厉害，也不知逸仙公子知不知晓。”
苏瑶挣开她手，扁着嘴，娇娇地抗议，“茉姐姐再拿他打趣我，我可要生气了。”
苏茉不自觉地捻捻指尖，艳羡道：“瑶妹妹，你的嘴唇好软呀，比豆腐还嫩还软，用的什么口脂？”
苏瑶用帕子擦擦嘴，老实道：“我不用口脂的。”
唔，陛下赐她白兰香、南珠粉、养发油
好像从来没想过要给她赐口脂耶？难道是因为他常想要亲亲的缘故？
苏茉不信，眯起眼眸，伸手要挠她，“好啊，与我还藏着掖着呢，舍不得分我么？”
嬉闹间，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天下居门口停下。
苏瑶和苏茉好奇地望过去，只见文熙羽正矫捷地从车辕上纵身而下。
金线刺绣白裙，配以烟紫长衫，星珠冠束发，英气十足。
一瞥眼，文熙羽淡嗤道：“这局真是越组越没意思了。”
说着，提衣就往天下居里走，眼角也不再向苏瑶她们扫一下。
苏茉心下不忿，拇指按住鼻尖，四个手指对着文熙羽的背影招了招，做了个鬼脸。
苏瑶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必跟她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咱们进去吧。”
姐妹两人踏进天下居，刘掌柜见到来人，忙上来打千，“苏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迎迓。”
靠着苏瑶和林清正接上头，刘掌柜背着天下居的东家暗暗做起了茶叶生意，正赚得盆丰钵满，眼下见到苏瑶，就跟见到了活菩萨似的殷切。
“刘掌柜，太客气了。”苏瑶淡笑着回礼。
刘掌柜比出一个“请”的手势，热情地道：“苏小姐，快请上雅间。”
苏瑶笑意抵达眼底，摆手道：“刘掌柜不必忙，我今日是来赴宴的。”
“好，那你请自便。”刘掌柜欠欠身，目送苏瑶和苏茉上楼，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苏茉笑道：“这人倒是知恩呢。”
苏瑶谦虚道：“我不过是给他牵了线，谈不上恩不恩的。”
说话间，月梅打开了雅间的雕花格子门，只见里面已坐着十来位娇姝丽人，云堆翠髻，穿着鲜艳。
一个个脸上笑吟吟的，看上去十分知书达理，仿佛一团和气。
苏茉带着苏瑶大大方方地在文熙羽对面坐下。
居中而坐的白蕊瞥了眼苏瑶，柔柔地笑道：“熙羽，你表妹来了呢。真当是天生的美人，脂粉未施，依旧光彩照人。”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够在座的众人听清楚。
大伙儿上上下下扫了苏瑶几眼，纷纷眼神古怪地看向文熙羽，略一对比，便分出了高下。
苏瑶不悦地蹙眉，今日不是白小姐向大伙儿解释的局么？为何上来就挑拨她和文表姐。
文熙羽双手抱臂，冷冷地道：“我有眼睛。”
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蕊笑意微凝，随即面容担忧地问：“听说，自鹿山回来后，将军夫人便天天盯着你不让出门，出什么事情了？”
“哟，怎地今日没盯紧呢？”苏茉拨了拨头发，逮住机会就奚落回击。
文熙羽脸一绿，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父母亲防她出门防得就跟防贼似的。
今日若不是假托跟二哥来东市巡查，母亲是万万不会答应让她出门的。
趾高气昂地瞪了一眼苏茉，文熙羽冷哼道：“你娘不也盯着你，叫你别和宋侍卫走得太近。”
这话透露了太多信息，几个贵女纷纷低头掩唇暗笑。
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苏茉双颊红晕，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在心里将文熙羽咬得碎碎的。
白蕊藏起眼底的兴味，温笑道：“好了，别吵了。今日是我做东，大家都卖个面子给我。”
话落，有店小二进入雅间传菜，统共八道，素菜居多。
察觉到各人神色微妙，白蕊微笑描补道：“听说大伙儿近日都在瘦身，我就没多点。”
苏茉暗暗翻了个白眼，信她个鬼！抠还抠出理由来了？
“白小姐，我今日刚好不瘦身呢。再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瘦身，对吧？”苏茉慧黠一笑，“小二，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们来一份。”
听她语气呛人，众人心里明镜，纷纷附和。
“是呀，苏小姐说得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瘦身。”
“我今日出门前看过黄历啦，今日忌瘦身，宜大吃。”
“可不是，白小姐难得做东一次，我们岂能不给面子？”
白蕊：
店小二听大伙儿如是说，兴高采烈地应了声，麻溜地跑出雅间去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