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日黑夜都有我守护你
白光似羽镝闪过眼前，数不清多少次，冰轮依旧没有西斜。
无论苏瑶多么贪恋当下的温存与美好，她都清楚地知道要从时间的反复中走出。
因为她身后的男人是大颂的皇帝，是庇佑天下苍生的君主，绝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阿骁。
“回去吧。”软软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颓靡。
赵云骁牵住她的手，对着石棚唿哨一声，赤炭就机灵地跑了过来。
似乎是感应到苏瑶微微低落的情绪，赤炭歪着脖子凑上来，要贴苏瑶的脸，被赵云骁眼明手快地推开。
“是朕的女人，过分了。”
被他霸道的语气逗笑，没由来的低落情绪倏然消失。苏瑶娇嗔道：“陛下，连马的醋都要吃吗？”
赵云骁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牵起缰绳，带着苏瑶沿着山路往回走。
淙淙的山泉在路旁的小沟里逶迤而下，零碎的月光跳动其上，闪出一片寂静。
路旁有发光的碎石，苏瑶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边走边用脚尖一路踢着一块凹凸不平的夜光石。
像是个玩疯了不愿归家的小屁孩。
赵云骁轻笑道：“瑶瑶很喜欢发光之物？”
苏瑶微微发窘，脚尖一转，将夜光石踢回了路边。
赵云骁捏捏她的小手，示意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苏瑶攥住香囊上的夜明珠，难得地倾吐自己的成长往事。
“小时候随爹爹出京，只有一个王姑姑照顾我。她眼睛不好，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不是摔伤就是磕破。”
“每逢半夜烛灯燃尽，我便不让她起夜，渴醒了就独自爬起来倒水喝。”
“可夜太黑了，我总感觉有不干净的东西藏在角落里，很害怕。所以才会喜欢夜里发光的东西。”
赵云骁听得心疼，揽住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
“后来，我十岁生辰，就问爹爹要了一颗夜明珠作礼物。爹爹俸禄不高，也只买得起铜板大小的夜明珠。”
苏瑶将香囊解下，又从荷苞里取出御赐的夜明珠，掂在两掌心，嫣然微笑道：“跟陛下赏给爹爹的夜明珠都差了一大截，更不用说东偏殿里的那几颗了。”
赵云骁怜惜地吻了吻她唇角的笑，“往后白日黑夜都有我守护你。”
苏瑶甜甜地“嗯”了一声，低头把香囊系回裙绦上，将夜明珠塞入荷苞。
开开心心地掀起美眸，忽见三丈之外有一头通体雪白的鹿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他们。
给月光一照，冷冷冥冥，朦朦胧胧，竟不似尘世间的物种。
苏瑶一搓眼睛，还当是看错了，不敢置信地问：“陛下，那，那是白，白鹿吗？”
是神兽呀！
她竟然和陛下一起看到了神兽！
赵云骁神色温柔地看向她，肯定道：“是，白鹿寓意祥瑞长寿，我的瑶瑶是有福之人。”
从不信“怪力乱神”的他，这一刻真心希望从西宁州日夜兼程转运而来的白鹿，能让他的姑娘健康长寿。
苏瑶松开了小手，捻手捻脚地靠过去，明亮的美目里闪动着兴奋与喜悦。
未料白鹿警觉地一震，随即撒开四蹄，扭头就跑。
“哎呀，怎么跑了啊！”苏瑶单脚跺了跺，满脸的失望。
赵云骁反应极快，迅捷翻身上马，边夹马腹，边俯身拦腰捞起苏瑶。
腰上一紧，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行，苏瑶吓得惊声尖叫，本能地去扒赵云骁的肩，僵硬的娇躯紧紧贴入他硬实的胸膛。
只一瞬间，就与他面对面坐在马鞍上。
“抱紧了。”赵云骁勾着笑，催马疾奔，扬声道，“赤炭，追上它。”
赤炭得令，“咈哧咈哧”几声，四蹄如矢应机，电不及飞，急追白鹿而去。
林叶婆娑，男人的面庞清隽如神祗。
像是黑幕下的灯塔，不为巨浪而摇摆，永远矗立于风雨中，为她这一叶小舟照亮前路。
苏瑶依偎在他怀中，仰起了脸，呆呆地凝视他，任他带领自己穿梭在黑夜，寻找象征着幸福的白鹿。
危机霎息降临，白鹿灵敏地转足折向山林深处，奔跑捷若御风。
赵云骁剑眉一皱，勒转马头，追紧不放。
林中横木参差，白鹿轻巧纵跃穿过，赤炭亦不甘落后，放蹄直追。
一阵疾奔，白鹿彻底隐身于深林，再也不见任何踪影。
赵云骁紧急勒马，环顾四周，剑眉皱成“川”字，沉声道：“林子太深，出不去了。”
苏瑶后知后觉地往身后一看，却意外地被眼前的一片美景彻底惊艳住。
深林中月光如练，一树一树的四照花绚烂盛放，色白如蝶，叶片光亮。
无数流萤飞舞其间，时不时落在四照花球型核果上，形成流萤吻蝶的奇景。
一汪山涧穿林而过，有透过树叶缝隙的星光投在水面，漾出鱼鳞似的锦。
“这儿好美啊，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待天亮了，再寻出林的法子。”苏瑶扯了扯赵云骁的衣袂，语气带着恳求。
“好。”赵云骁斜身下马，将苏瑶抱下来，而后取过箭囊背在身上。
一手执弓，一手牵着苏瑶的小手，边走边端详着周围环境，暗自戒备。
深林静谧，鲜有人气。
流萤也不畏人，熠熠闪闪地飞近，在两人头上、肩上、手上停留。
赤炭不即不离地跟在两人身后，“咈哧咈哧”地摇头摆尾，似乎很不喜欢这些发光的小家伙们。
苏瑶左手拈起兰花指，一只萤火虫落在中指上。
指尖似有星光在闪烁，又惊奇，又欢喜地小声道：“小懒虫，没上天值夜呢？”
听她将流萤比作星星，赵云骁眉眼间的戒备稍稍松懈，捏她小手道：“定是晓得你今夜要来，所以正大光明地偷个懒。”
苏瑶咯咯娇笑，对着指尖轻轻吹了一口气，萤火虫缓缓飞远，“这儿简直美得不可思议。”
要是能和陛下长久地厮守在这里，远离宫苑，远离朝堂，那该多好。
一闪念间，她瞥了眼身旁矜贵清冷的男人，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
甜腻的香味萦在鼻尖，赵云骁不自觉地握紧了苏瑶的手。
四照花，花香极淡，又开在山野之间，根本不会有如此明显的香气。
而且，四周太过安静，安静得都有些诡异，竟无一点小兽奔走的声响。
寻幽探胜之际，前方忽然出现一个石洞。
洞口开满了密密麻麻的四照花，花香流动，萤光映壁。
苏瑶加快脚下步子，指着洞口道：“那儿有个石洞，咱们去瞧瞧，说不定能在里面休息一晚。”
说着，挣开男人的手，从荷苞里取出拳头大的夜明珠，举在身前，将脚下的路照得更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