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胆苏瑶，跪下
公主冷不丁地相问，苏茉和文熙羽异口同声地打哈哈，“回禀长公主殿下，我们随口说笑呢。”
很显然，两人都觉得这种私人恩怨上不得台面。
赵初语笑痕不变，眼神却是半信半疑。
白蕊轻咳一声，温柔无害地笑道：“嫂嫂，她们两人是在说苏家二房的那位小姐呢。”
“苏家二房？”赵初语轻浅的笑痕慢慢变成揶揄，眼里闪出兴味，“是最近隆恩优渥的苏旭大人的女儿吗？人在哪里？出来给本宫瞧瞧。”
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在座的众人听了，脸上各露诡异古怪的笑容。
苏旭年近半百，娶了一房二八美娇娘，一树梨花压海棠之事早已是全汴京城的风月谈资。
男人们，人人称羡；女人们，个个嚼舌。
偶尔聊酣了，不免编排起苏明，取笑他虽官至宰相却畏妻如鼠，雄风难振。
左右顾视一圈，对众人的暗心思，江氏心里雪亮，无奈碍于长公主在场，一时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忍下。
好在没多久，叶如就来了。
她穿着一身雪青衣裙，依旧挽着堕马髻，髻上簪着一支镶嵌南珠的银钗，玉容静雅，举止得体，倒没法让人小看。
行过礼后，她静静地在江氏身旁落座。
眸光掠过叶如的银钗，赵初语似笑非笑地道：“苏夫人髻上的南珠是陛下钦赐的吧？真是玉润浑圆，细腻有光啊。”
话落，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叶如髻上银钗。
赵云骁治国，不仅深谙权谋，亦懂君臣佐使，恩威并施之道。
前两年桂郡进贡的南珠都被他分赐给了当朝命妇，用来收买人心。
今年情况有所不同，桂郡进宫的十斛极品南珠几乎全被研成粉末，送给苏瑶作了扑粉。
在座的贵女与命妇个个都是人精，只一眼便瞧出叶如头上的南珠比自家供起来的陈年南珠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顿时，一双双精施粉黛的眼眸相继露出羡慕、嫉妒、恨的光芒。
自然，这恨不单单只冲着叶氏，更针对的是福宁宫那只小病雀。
亏得她没跟着来鹿山行宫，否则大伙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她轻而易举的淹死。
将众人反应看在眼底，叶如神色温和而坦然地道：“回禀长公主殿下，南珠确是陛下所赐。龙恩浩荡，妾身无以回报，唯有每日佩戴在身，聊表忠心。”
声音又娇又嫩，听上去斯斯文文的，言外之意却是大大的显摆。
江氏一怔，哪里料到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叶氏怼起人来，相当的杀人不见血。
这只会捉老鼠，不会叫的猫，可真让人舒坦啊！
江氏仰首伸眉，忍不住在心里鼓起了掌。
赵初语神色微凝，轻笑道：“苏夫人懂得感恩就很好。对了，怎么没瞧见你女儿呢？”
她本可以称呼苏瑶为“苏小姐”，但硬要说叶如的女儿，便是故意存了恶心人的心思。
叶如进宫前，曾受嬷嬷精心教导过宫中生存法则，心思机敏，温敛恬退，方方面面早已超出同龄人。
对长公主的明嘲不甚在意，她晏然自若地回道：“阿瑶咳疾初愈，主事公公便将她安排在了最西侧的竞芳阁，走过来要些时间。”
文熙羽闻言，冷冷地插言道：“既知自己住的远，就该早些起身，不懂规矩。”
苏茉柳眉一竖，正要与文熙羽分辨几句，却因白蕊一连咳了好几声而被打断。
斜瞥了眼体弱多病的小姑子，赵初语登时无的放矢。
白蕊喘了几口气，按着胸口，沙哑着嗓子道：“实在抱歉。前阵子阴雨连绵闹得我旧疾复发，又是畏寒，又是咳嗽，几乎没一天安稳的日子。”
边说，边拈着白兰绣纹的素帕轻按唇角。
畏寒？咳嗽？
几位恋慕皇帝的贵女听得心里起疑，再看白蕊时，眼中多了审视。
嗯？是敌人已经打到内部了吗？
就在众人神色不定之际，苏瑶提着衣摆，迈了进来。
脚步蹒跚地行至赵初语跟前，勉强行礼道：“苏瑶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长公主殿下万福。”
赵初语凝眸认真打量她。
是个美人儿，一张素颜是精致中的精致。只是肤色也太白了，白得都有些病态了。
眼光渐渐下移，待落在那双凝雪皓腕上之时，倏地发直，一眼就认出了冰白玉。
在大颂国，冰白玉与黄玉不分伯仲，均仅供帝王使用。
若无帝王恩赐，纵是皇亲贵胄也百年难得一见。
毋庸置疑，眼前的这位定是被赵云骁养在福宁宫里的小病雀。
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兴奋，赵初语瞧不上母妃埋设的计谋，自作聪明地要先收拾苏瑶。
前阵子，皇帝用一只冰白玉镯子令罗氏一族覆灭，折辱了母妃。
今日，她亦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赵云骁的心口狠狠刺一滴血出来。
一掌重重拍在扶手，赵初语表情忽然一变，怒喝道：“大胆苏瑶，跪下。”
对突如其来的发难不明所以，苏瑶忐忑地抬眸，却见长公主眼中的怒气，几乎要烧起来，顿时心下大骇，双脚酸软，扑通跪倒在地。
蓝香心中一凛，转头看秋雯，见她微微摇头，按兵不动，便也跟着跪下来。
一旁的江氏、苏茉与叶如三人亦骇然相顾，心里都隐隐觉得不妙。
昨夜小腹发痛，苏瑶本以为睡一觉就能有所缓解，哪知今日晨起痛得更加厉害了。
像是在肚子里装了一块石头，又痛又涨又坠。
强忍住不适，她凝了凝神，颤声道：“不知臣女所犯何事，敬请长公主殿下明示。”
赵初语寒着脸，眼露凶光，“本宫问你，你手上戴的可是冰白玉镯子？”
“冰白玉”三字一出，众人目光迅即齐齐射向苏瑶的腕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叶如连忙跪在苏瑶身旁，硬着头皮道：“启禀长公主殿下，阿瑶的镯子是承恩公赐给妾身的。”
众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以承恩公的财力与地位，赏赐冰白玉镯子也不是不可能。
“谎话连篇！”赵初语眼里报复的光芒近乎疯狂，“冰白玉仅供上用。先前罗氏一族就因冰白玉而下狱，差点儿牵累本宫与太妃娘娘。诸位可还记得陛下说过的话？”
江氏听到这里，心态就炸了，脑子里都是自己先前落井下石的话。
“刑部官员子夜之时将镯子送至垂拱殿，陛下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砸了。更放下狠话，若再有官员贪赃枉法，下场便如同此镯。”
小叔子为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绝不会贪赃枉法。
急匆匆地跪下，江氏语音有些发颤，“长公主殿下，误会，误会，一定是误会。妾身听闻汴京城里有伪造白玉的黑作坊，瑶儿手上这只绝对是假的，假的！”
赵初语昂起头，只用眼角去睨视江氏，“本宫自小在宫中长大，岂会辨不出一只镯子的真假？苏瑶罔顾圣谕，私自佩戴冰白玉，形同抗旨。”
越说声音越响，语气也越来越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