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陛下就是她的家长
苏瑶娉娉袅袅地跟上赵云骁,在龙洗里盥了手,挨着他坐了下来。
紫檀圆桌上摆满了御膳房精心制作的菜肴,色相饱满,香味四溢。
赵云骁拾起筷子,搛了一颗玉白的虾仁放在苏瑶碗里,“吃吧,别饿坏了。”
熟悉的龙井茶香飘出玉腕,充溢在鼻尖。苏瑶忽有所悟,感动地看着他,有千言万语嗌在喉间,“谢谢,陛下。”
赵云骁心领神会,左手捏捏她再次泛红的小鼻子,避重就轻地道:“不用太感动,朕不也收下了你的酬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登基两载,严苛修身,从不外露自己的喜好。唯独在苏瑶的事情上破了例。
那日从她那儿带回来两包茶叶后,他就命御膳房做了龙井虾仁招待六皇叔。
六皇叔其人最好吃,府中名厨不计其数,引领着汴京城的饮食风尚,是名门贵族争相效仿的对象。
只要他的餐桌上每日有龙井虾仁,苏瑶的茶叶便会紧俏起来。
至于六皇叔想不想吃,要不要吃,这些都不在赵云骁的考虑范围内。
听他提及酬金,苏瑶忍不住汗颜。两百金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民富国强的大颂皇帝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勉强。
原先,她卖茶叶就是为了还清欠他的供养,哪知兜兜转转,他竟也是个凡人。
也不知他的神力是怎么来的?
唉,早知如此,她又何需赔上一只价值连城的镯子。
他定是被自己气坏了,才会将镯子摔碎了。
苏瑶弯下雪颈,软声道:“抱歉,那镯子,我是赔不起了。”
她低头时,一绺长发从耳后滑落,赵云骁替她别至耳后,低眸浅笑道:“别自责,罗家五十万两白银全部充了国库。仔细算来,朕赚了将近十倍。”
苏瑶瞠目结舌,“五十万两白银?”
这都能赶上临安府的首富了吧?
“嗯。”赵云骁眉毛一扬,又搛了一块醋鱼放在她碗里,“这块醋鱼奖给咱们大颂国反腐第一勇士。”
苏瑶俏脸微窘,垂眸看着醋鱼的眼神闪里过一丝犹豫。
临安的醋鱼很酸很酸,她喜欢的是口味偏甜的苏帮菜。但这一块醋鱼是陛下钦赐的,她不能不吃。
拈起筷子,将醋鱼送入小小的檀口,酸得牙齿发软,直上眉头。
察觉她皱了眉,赵云骁偏头问:“不喜欢吃?”
苏瑶忙将鱼肉咽下,摇头否认,眯眼微笑,露出十分享受的小表情。
与朝堂上的老狐狸斗智斗勇两载,赵云骁一眼就看透了她笑容里的牵强。眼风扫过满桌的菜肴,突然有种无从下筷的挫败。
“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搛。莫要拘谨,就当是自个儿的家。”
整座寝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很多东西都是苏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她哪里敢将皇宫当作自己的家。
但陛下是金口玉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要她将皇宫当作自己的家,皇宫就是她的家,陛下就是她的家长。
嗯,往后就是要把陛下当作爹爹一样崇拜敬仰,乖乖听他的话。
赵云骁看着她小脸上露出古古怪怪的神情,以及双眼里对自己不可名状的期待与崇敬,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打住,用膳。”
苏瑶鄂了一下,不敢问,不敢说,听话地吃起来。
晚膳结束,薛青领着宫人进来收拾,赵云骁对他打了个手势,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苏瑶以为他们在说正事儿,恭恭敬敬地走远几步,不敢向他们看去,装作欣赏墙上的西子湖夏日余晖图。
但头一次与外男共处一室,还是人家的寝房,心潮起起伏伏,哪里看得进去。
好在,没多久就有宫女将她带去湢浴沐浴更衣。
不习惯被陌生人伺候,苏瑶便让宫女们都站在湢浴外,独自一人在里面磨蹭。
帝王的湢浴色调偏冷,摆设简单不失华贵,沐在三丈见宽的池子里,就像是被陛下紧紧拥在怀里,全身都热了起来,舒舒服服的,意识有了刹那的空白。
良久,隔扇门上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很是急促。
昏沉的神智蓦然惊醒,只听得门外的宫女扬声喊道:“苏小姐,您洗好了吗?薛公公来催了。”
“马上就好。”苏瑶朝着隔扇门回了一句,慌乱地起身,扯过沐巾将窈窕的纤躯包裹住,仔细擦干水珠后,才换上全新的苏芳色寝裙。
出了湢浴,跟着宫女慢吞吞地挨到内寝,就见穿着一袭明黄色中衣的陛下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
认真的面容,刚毅英俊,带着深沉的成熟与可靠,让人不禁起了依赖的念头。
她站在博山炉旁,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出声打扰。熟悉的御前香将她包围,喜悦悄悄地弥散心头。
换折子的间隙,赵云骁偶然抬眸一瞥,看见安静等候的苏瑶,翻动奏折的长指一顿,眸光缓缓移向她,眼里情不自禁地浮现惊艳。
苏芳色本就衬肤色,加上水汽浸润,让她的肌肤看上去更加白嫩如羊脂。
青丝如墨,散了一肩膀,似烟般醉软,衬得一张小脸巴掌大。
他忽然觉得除了自己心上的小娘子,世上再无人配得上这一抹温柔的相思色。
察觉到他炽然的目光,苏瑶捻着袖口的白兰绣纹,踩着小碎步上前,在他书案前站定,满靥羞涩地道:“陛下,我,我睡哪儿?”
话落,寝殿里陷入暧昧的寂静。赵云骁眸色一暗,故作从容地将毛笔搁在墨玉笔山上,唇角慢慢勾起个弧度:“往后你就宿在朕的寝殿里。”
“这里?”苏瑶诧异地掀起长睫,下意识地要拒绝,但一想到伯父的话,嘎巴了几下小嘴,又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陛下尚在孝期,伯父说她是不能见光的。可这寝殿里也就一张龙榻,难道陛下要夜夜与她同眠吗?
“怎么,你不愿意?”赵云骁眉头微皱,打算听听对方的意思。
苏瑶被问得一愣,要说不愿意吧,方才自己都被陛下宠幸了,再推脱,未免显得矫情;可要说愿意吧,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说话?那朕就当你愿意了。”赵云骁“啪”的一声将折子合上,从嵌螺钿龙椅上起身,快步走向苏瑶。
看着靠过来的男人,苏瑶心房似有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在活蹦乱跳,本能地要逃,“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急巴巴地转过身子,可还没迈出一步,细腰就被他大手握住,后背瞬间贴上了男人宽阔的胸膛,被紧紧地禁锢住。
充满磁性的声线在头顶响起,语调拉得长长的,“羞成这样?日后,怎么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