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姑娘之死（三）
文子和蓉姐分手后，文子连夜逃回。
他不敢直接回家。
这个同学家玩几天，那个同学家玩几天。
最后辗转到了四姑娘家，四姑娘是文子的姑姑。
“姑姑！”文子老远就看见四姑娘的背影。
四姑娘定睛一看：“哟！咱小侄儿啊！什么时候记得姑姑啊！”
老太太一看外孙来了急忙颤抖着迎出来。
“外婆！”文子走过去亲热地搂着外婆。
“哎！”老太太见了孩子如同见到女儿。
她心里非常内疚。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大哥娶媳妇，她那么漂亮又能干，她一定能嫁给好人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那种痛，无法描述。
舅舅，外公、外婆，姑姑。
这些都是流淌着血亲的亲人。
杀鸡宰鸭！
文子决定在小舅舅的家里住上几天。
新房子，里面也装修了。
楼下住着东边文子外公外婆。
西边住着小舅和舅妈！
楼上两个表弟一人一间房。
表弟读书住校。
楼上备有两间客房。
小舅舅为了减轻大舅的负担，他替哥哥照顾两个侄儿。
小舅妈也非常支持。
毕竟，是一家人。
房子布置像城市里的一样，文子有些羡慕。
他在客房里转了一圈，坐在床沿。
他压压床垫：“哟！还是席梦思的弹簧床！”
“以后，我结婚也要搞这么好！”他躺下，双手垫着头部。
他又走下楼。
大舅家也要看看。
大舅家里就没那么好。
毛坯房，电线简单的撕拉着。
小舅为他们添置三张新床。
小舅真好！
文子心想。
吃完晚饭，嗑瓜子，看电视。
突然，电视雪花点点。
小舅过来摇了几下天线，电视又清晰了。
洗漱，大家各自忙乎。
文子早早上楼睡觉。
这一段时间他又惊又吓。
偶尔听见警笛声还以为来抓他的。
他想要是给弄个流氓罪，多可怕！
小舅妈爱干净。
楼上楼下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床上用品都是添置的新的。
小舅妈撒了几滴花露水。
文子一辈子都没有住过这么舒适床。
香香的，软软的。
文子很快进入梦乡。
深夜，突然一阵又一阵咒骂声传来。
四姑娘深更半夜咒骂声。
清晨，阳光洒在山谷这栋大别墅里。
文子一早起来，在房子前后左右溜达。
小舅妈是个能干、体贴、温柔的女人。
她在厨房里忙碌。
她和老公商量，过一段时间一起回南下工作。
那里有他们的事业。
她一直同情大嫂的遭遇：“扁担亲是祸根，至于自己的丈夫绝对是清白的。”
这么多年，夫妻俩琴瑟合璧。
丈夫经常会搂着他说：“你是我的贵人和女神，我非常非常爱你！”
丈夫也会谈到大哥和大嫂还有他们的孩子。
大哥对大嫂的疼爱，大嫂的能干泼辣。
丈夫还说，没想到一别十年，大嫂就这样疯疯癫癫。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小舅端过去两碗面条，给大哥和大嫂。
“哥！嫂！面条！娇兰给你们做好了，趁热吃！”
“滚！”大嫂拿着扫帚扑过来。
“嫂子，有些事情要放下，你才能过好，孩子们都需要你。”小舅舅夺过扫帚。
“滚！滚！”
小舅舅忙不择路地逃离。
文子跟在小舅身后，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舅！姑姑怎么会变得这个样！”
小舅舅转身对文子说：“文子，你有时间经常看看姑姑，开导开导！”
“嗯！”
四姑娘的悲嚎声在身后不绝于耳。
外公、外婆坐在那里晒太阳。
太阳暖暖的。
四姑娘停住嚎哭。
她拎着一把砍柴刀到后山去了。
“真怕出人命！”外公看着心惊胆战。
他害怕四姑娘一失控，砍柴刀会落在谁身上。
村里闲着无事的婆婆、姥姥来串门。
外公又说了他的担心。
柏金森的疾病使他说话有些吃力。
“你家满伢子很不错啊！有出息！”一个瘪嘴老太太说。
“你家大媳妇妖魔附体，每日作妖，要驱魔！”
外婆一拍大腿：“请巫师驱魔！”
文子从小就听奶奶说鬼故事入睡。
奶奶爱装神弄鬼。
奶奶就是他们驱魔大师。
奶奶会驱魔，也经常求神拜佛。
文子对这些深信不疑。
“听说，红毛围子大山的后山有个巫师可以驱魔，要不要我去请？”文子问道。
“好！我外孙孙真能干，你去帮咱们请来。”
“好咧！”
厨房的娇兰走出来：“封建迷信不要信，带嫂子去脑科医院去看看病，或者看看精神科，或者看一下心理咨询！”
“她不愿意啊，说她没病！”
“她没有发病时很清醒，眼睛里也不空洞无神。”娇兰继续说：“她发病时狂躁无比，很难接近，她需要服安神补脑的药物，能用中药最好。”
小舅走出来：“我看请一下巫师驱魔也好！她安神补脑的药我没少买。她也没少吃，好不了。”
“王小满！没想到你这么无知！”
王小满是小舅的姓名。
“你们谁都不要争吵了！”外婆在家里是绝对权威。
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两个儿子唯命是从，从不敢造次，即便是娶了媳妇也如此。
“文子，快去把巫师请到家，为姑姑驱魔。”
文子骑着大舅的一辆自行车出发。
他先回家打探消息确认蓉姐没来吵事。
一切都没有改变，家里还是几间土砖房。
老奶奶在烧香拜佛！
文子喝了口水，简单地跟奶奶说了情况。
“沿着浏阳河，过白龙庙，走几里山路就到了。
巫师请到了家。
左邻右舍都来帮忙。
吃过晚饭，黑夜悄悄降临。
恶魔也开始降临在四姑娘身上。
四姑娘在后院啜泣着。
她虽然听说过巫师驱魔，但不知道对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叔子带回了娇兰，她差点发狂了。
多少次理智告诉她，她没有资格生气，她是大嫂。
驱魔台搭好。
四姑娘五花大绑，瑟瑟发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巫师把一个盛满香烛的器皿摆在台子正中央。
器皿插着三根点燃的香烛。
器皿前面摆放着几碗贡品。
贡品是给仙人吃的。
锅里的油翻滚着。
巫师头戴着斗形高帽，帽子长长的耳朵耷拉着。
他来回走着，念着咒语。
“恶鬼下油锅。”仪式开始。
油锅捞月，又称捞油锅，它同样也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巫术仪式。
一是为了惩罚鬼魂，使她感到害怕不敢危害人们的健康。
二是作为审判的仪式。
巫师一把铜钱丢人油锅。
油锅里的油翻滚着。
巫师念念有词。
突然，他大叫：“恶魔，哪里逃！”
他一边喷着火，一边摇着铃铛，在四姑娘身边来回走着。
他在捉鬼！
他说：四姑娘身边有很多鬼。
他从沸腾的油锅里捞出铜钱。
众人惊叹！
铜钱丢在驱魔台里一个碟子里。
接着他用杯子舀一杯热气腾腾油。
他装模作样的吹着。
他用小刷子沾上热油，使劲甩在四姑娘身上。
“姑娘！你恶魔附体！对不起！帮你驱魔啊。”
她接着用火在四姑娘身上来回烧着。
巫师念念有词！
四姑娘被烧得皮开肉绽。
惨叫声不绝于耳！
娇兰冲出人群，拉开巫师！
“愚昧无知！”
众人见状，惊恐万分，生怕魔鬼附体在自己身上。
众人上前拉住王小满老婆。
王小满也上前抱住老婆。
……
巫师驱魔终于结束，众人松了口气。
村民们打着手电筒，陆续回家。
村庄终于宁静了，魔鬼被巫术驱走。
一连几天四姑娘安静了。
文子见姑姑好好了，虽然身体有伤，但，总算半夜不嚎叫哭泣了。
王小满老婆娇兰时不时过来照顾嫂子。
但，王小满不乐意，总是以各种理由阻止妻子和四姑娘在一起。
越是这样，娇兰越是希望能和嫂子多待会儿。
机会总是有的。
她终于在知道嫂子和小叔子的故事。
这个村庄，她片刻都坐不住了。
她是个智慧的女人，她不动声色收拾了行李。
终于，在一个清晨，她一个悄悄地南下。
法院传票送达到小满手里。
她和小满解除婚姻，所幸为了事业，她和小满一直没有要孩子。
一年后，她和小满解除婚姻。
四姑娘应该重新过上好日子。
但，从此四姑娘噩梦开始，她经常被小叔子打得鼻青眼肿。
这一次，她真的是疯了。
公公婆婆接连去世，丈夫去世。
孩子们都辍学打工去了。
某一天，绝望的她，终于笑着喝下了毒药。
她被安葬在红毛围子大山顶，这是她对儿女的留言。
她希望能看到红毛围子的女孩们都能够自由的飞翔。
文子在外打工一年又惊恐地逃回家时，才发现姑姑已经不在人世。
他感叹人生的不易，姑姑的遭遇，使他重新理解女性，对女人不再有那么深的仇恨。
文子打工一年又遭遇什么，他为什么又逃回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