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遁的第七天
这次任务结束后, 胡桃本以为回到咒术高专又要面对两个闹脾气的小学鸡，毕竟她送死的意图又被夏油杰给识破了，想必这人肯定会告诉五条悟的。
谁知道这次, 无论是夏油杰还是事后知道了这件事的五条悟, 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
两人如常的和她相处，让胡桃深刻的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暗搓搓背着她进化了一番。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看到两人这样平静，胡桃觉得很开心。再加上高层那边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导致胡桃想多停留这个世界一段时间的想法更加坚定。
反正看百万轮回猫的储存量，只要再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她就又能集满一罐能量了。既然这样, 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能量液后, 等她回到卡米拉的身边对抗剩下的十几个王子也会更有把握一点。
就这样，三人诡异的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点，心照不宣的维系着眼下的和平假象。
“硝子最近怎么这么忙？她已经三周没有回高专了吧？”胡桃看着家入硝子空荡荡的座位发出了一阵感叹。昨天晚上一点钟，硝子还在LINE上给她发消息怒骂上司, 说自己即将过劳死。
“因为最近重伤的咒术师有很多，”五条悟说，“诅咒的力量，的确被加强了。”
胡桃至今都不知道这些被加强的诅咒居然是彩色海胆的手笔,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后，她还有点开心，诅咒强才好嘛，方便她吃完能量后跑路。
“那杰呢？为什么他最近也很忙的样子？”胡桃随口问道。
谁知道五条悟的表情却突然淡了下来，他像是有些烦躁, 低声嘟哝道：“……谁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天天看一些灵异综艺, 然后跑到外面去。”
胡桃：“？？？？？？”难不成是去追星了？！
话虽如此，胡桃却没有想着去探究什么。她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没什么任务，夏油杰和五条悟总会有一个人留在高专陪着她，防止她作妖，只不过最近两人大概也发现了她似乎没有了想要继续闹腾的想法，所以看着她的目光多是带着点狐疑的。
但是，胡桃的休假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高层是怎么决断的，在两星期后，直接指派给了以五条悟为首的二年级三人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把从国外运回来的东西带回高专？也就是说，算是护送任务？”胡桃有些匪夷所思，“那派出去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这趟任务包括了五条悟、夏油杰和她。要知道他们三人里面，五条悟已经升为了特级，夏油杰也紧随其后，虽然她因为之前和高层之间的事情，至今没有动静，但是谁都知道胡桃的能力。
“不止，”夏油杰看着任务执行书，冷静的说道：“还有一年级的两个人。”
胡桃是真的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这得是多大的阵仗，才派出这么多人？
“知道是什么东西吗？”胡桃问。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莫名，显然是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出马。
“想那么多做什么，等到拿到手了以后，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了吧？”五条悟说。
就这样，五人一起出发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似乎是第一次出这种高级任务，两个人一路上都有些紧张。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要去往关西的京都，寻找接应人，然而在他们等待新干线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他们被人跟踪了。
“……啧，那些老橘子们，神神秘秘的搞这种东西，到头来还不是要别人来替他们的多事买单。”五条悟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内，开始仔细观察着附近的人，想要一举揪出究竟是谁在跟着他们。
“这种客流量的地方，想必对方也不想闹大吧？”夏油杰温声道。
胡桃颇觉新奇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了，杰，知道跟踪我们的人不是诅咒，而是真正的人类后，你看起来还挺放松的？”
夏油杰摊手道：“人类是有智商的，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乱来。”
“说的也是。”胡桃喃喃道，“走吧，还是先到京都再做打算。”
就这样，一行五人坐上了前往京都的新干线。
“……灰原，为什么这么紧张？”胡桃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其中一个一年级的新生。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是胡桃带着这两个人在高专训练，所以他们的关系也还算熟稔。
“当、当然的吧！这可是高级任务！”灰原雄紧张的说道，说着，他拍了拍十分镇定的七海建人，试图寻找认同感：“你也这样想吧，七海！”
回应他的，却只是七海建人冷淡的疑惑：“这样想？不，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个任务，回到东京。”因为这一看就是一个麻烦的任务。
果然如同七海建人预料的那般，在下车后，五条悟借着人流量巨大的优势，在胡桃和夏油杰的配合下顺利溜走，而剩下的四人则是负责拖延时间，等五条悟顺利拿到货物后再去和他汇合。
两个小时后，夏油杰收到了五条悟的讯息，示意已经找到接头人，接下来，四人便坐着公交车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乡下小镇。
“……怎么会约定在这里碰面？连公交车都这么稀少，这地方已经完全脱离社会了吧？”从车上下来后，胡桃就觉得十分怪异，“悟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知道，但是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吧？”夏油杰将水和饼干递给了灰原雄，耐心的听他说着有关这次任务的种种感想。
胡桃对夏油杰与灰原雄的关系感到十分稀奇，“你们接触似乎也不多，居然关系这样要好吗？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她想了想，努力总结道：“小太阳类型的吗？”
夏油杰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他的声音冷的好似能掉下冰碴子：“我喜欢什么类型的，难道你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
四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这真的是他们能听到的话吗？！
但很快，夏油杰就又恢复如常，这强大的自我调节与压抑能力看的余下三人啧啧称奇。
看消息，五条悟似乎是跑进了村子的后山里，就在四人准备进山时，夏油杰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学长？”灰原雄疑惑的问道。
夏油杰表情阴晴不定，他看着村子的牛棚，好一会儿才说：“那里，有咒术师的气息。”
就这样，原本准备直接进山的四人先走进了位于偏僻角落的牛棚。
当他们看到了牛棚里的场景后，四人全都沉默了——牛棚里充满了异味，地上铺满了牧草，还有动物的粪便，而在牛棚的最里面，却是一个木制笼子。有两个小姑娘被锁在了里面，两人一脸警惕的看着这四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那个银发的小姑娘厉声喝道。
在得知了他们是咒术师后，两个小女孩儿的眼睛里突然间就蓄满了泪水，她们抽泣着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四人。
只不过因为她们用咒术师的力量回击了欺负他们的普通人，接着，等待她们的就是畜生都不如的生活。
而那群伤害她们的普通人却振振有词，将对力量的恐惧尽情发泄在她们的身上。
牛棚的大门没有关上，夏油杰沉默的捏碎了木制笼子的锁，将两个小女孩从这屈辱的生活中解放。
除了胡桃外，三人的表情都十分沉重，尤其是夏油杰，他表情阴沉的快要落下黑水。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跑了进来，是他发现了牛棚大开的门。
当他看到了胡桃四人与从笼子里出来的两姐妹后，表情瞬间变了，“你们干什么！谁准许你们进来的！”男人黑着脸怒喝道，他拿起了放在门口的草叉，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们，当他的视线移到两姐妹身上时，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给我滚回去！”
听到了他的话，两姐妹瞬间瑟缩了一下，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夏油杰走到了她们的身前，替她们挡住了中年男人的视线。
夏油杰的脸色越来越差，暗金色的眼眸里尽是挣扎。
胡桃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景象，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个人，她是真的非常好奇，这段时间的经历，会带给他什么样的蜕变。
就在举着草叉的男人即将发难时，夏油杰的双腮紧绷，胡桃微妙的察觉到了一件事——夏油杰想要杀了这个男人。
猛地，胡桃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将他向后推开，她温声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这两个孩子，将交由我们接手。”
“接手？她们是我们村子的所有物，我不会让她们离开这个村子一步！”男人被胡桃的言语激怒了，他的脖子都被气红了。
可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压力，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豆大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眼睛也因为缺氧而变得绯红，这时，他听到站在他对面的少女平静的问道：“真的吗？”
他甚至没有办法抬起头去直视这个少女的脸。不会有错了，男人第一次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只有一线之遥。
“……不、不……”男人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就离开吧。”少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村长周身仿若凝固的空气再次流动了起来，他狠狠的跌坐在了地上，接着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普通人的性命了？”夏油杰背对着胡桃，冷冷的发问，“当时在工厂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样做的？在你眼里，这些人的命，应该不算什么吧？”
这言语里带刺的语气让胡桃十分受不了，她觉得夏油杰脑子不是很好使，“你确定要鲨了他吗？鲨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夏油杰冷冷的回道：“不然呢？”
胡桃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可以啊，但是然后呢？”
听着两人越发明目张胆的对话，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已经震惊到失声了，连那两个小姑娘互相拥抱的力气都加大了。
一时之间，两个低年级竟不知道是阻止两人这场让人心惊肉跳的对话，还是应该立刻拨通报警电话。
但是，两人都意识到，这对话完全不是他们应该听到的。
“……然后？”夏油杰笑了起来，但眼神却一片冰冷，“我已经受够了这些人类，一面制造着诅咒，一面又能肆意伤害能帮助他们的咒术师。”
胡桃觉得十分可笑，“哦，这样啊，那就是说，以后普通人就都是你的敌人了？”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最终肯定了胡桃的说辞。
“那么，你的父母呢？我记得，他们也是普通人吧？”胡桃好奇的问他。
只见夏油杰的双拳用力收紧，“……当然也该如此。”
胡桃差点就要当场给他鼓掌，她现在是真的开始好奇夏油杰的脑部构造了，这得是什么程度的憨憨，才能说出来这种话？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固然很好，但是像夏油杰这种机器人一般的准度，就让人有些难以招架了。
想了想，胡桃温柔的笑着问：“那你之后，是准备叛逃吗？”
夏油杰终于转过了身，他眼神晦涩，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呢？”
胡桃一点也不意外他想知道自己的答案，她抬手用食指绕了绕自己耳边的碎发，平静的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她看了一眼同样被吓到失声的两个女孩子，微笑着说：“顺便带上她们。”
这时，不光是已经听懵了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连夏油杰都因为胡桃的答案而愣住。
可紧接着，胡桃就话锋一转：“但之后怎么办呢？术界对诅咒师的追查很严格的吧？尤其是我们这种从高专出去的类型。追我们两人的话，大概率是一群特级带着咒物来围剿呢。我们可能逃不远哦？”
夏油杰沉默了，他知道胡桃说的是真的。
“但是你的计划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拖延一定的时间。”胡桃突然说道。
夏油杰神色微微一动，“怎么拖延？”
“很简单啊，”她回身问身后的那两个人，“你们呢，都听见我们的对话了吧？是准备和我们一起走，还是怎么样。”
这时，灰原雄已经彻底吓懵了，而他身边的七海建人则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握在了刀柄上。
“等、等等！等等等等！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不是在做任务么？怎么、怎么变成这种讨论了？”灰原雄近乎语无伦次的说道，“而、而且！大部分普通人难道不都是无辜的吗？怎么可以鲨人啊！我们难道不是应该为了保护他人而战斗吗？”
胡桃对灰原雄的说辞嗤之以鼻，“所以，哪怕死了也无所谓吗？”胡桃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真的有这么强的正义感吗？”哪怕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境况下，胡桃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不紧不慢的。
说完，她也并不想多和灰原雄讨论这方面的事情，而是看向了七海建人。
金发的少年一边拎着灰原雄的后领一边往后退，“抱歉，学姐。但我和灰原会当做没有听到今天的对话的。”
胡桃笑了起来，“七海，你一直都很聪明，那么，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你当做没听到今天的话，可是会和灰原雄一起被咒术界处刑的，当做包庇我们的人。你该明白，这个承诺有多不可靠。因为你做不到。”
冷汗顺着七海建人的额头一点一点滑落，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窒息的压力，站在他正对面的少女，真的是人类吗？自她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溢散出震慑左右人的气息，他的身体僵硬的可怕。
胡桃歪着头，笑了起来，“所以，抱歉了。”
话音一落，胡桃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等等——！”夏油杰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但是已经太晚了，胡桃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七海建人的面前，她一脚踹中了七海建人的手腕，她的力道把控的非常完美，七海建人的右手腕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力量，手中的刀当即脱手。
胡桃看准了这个时机用脚尖挑住了刀柄，轻巧的将它甩到了远处，接着，她抬手覆上了七海建人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是按住了灰原雄的肩膀，在两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随手一拨，七海建人刹那间便飞了出去。
而这是夏油杰唤出的咒灵自后方袭向了胡桃，她却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周身磅礴的念随意的向后方发射，精准的贯穿了所有咒灵的身体。
转瞬之间，整个局面便完全倒向了胡桃。她看着瞳孔收缩的灰原雄，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住手！胡桃！”夏油杰停在了一个较为保守的距离，他浑身紧绷的看着突然发难的胡桃。
“住手？”胡桃慢吞吞的重复着这个词，“还不明白吗？如果你真的想叛逃的话，最佳的方式就是鲨掉这两个目击者，不然，你究竟从哪儿争取时间呢？”
灰原雄攥着胡桃的手腕在空中挣扎着，胡桃却丝毫不将他这点力道放在眼里，她甚至还能气定神闲的和夏油杰继续对话：“怎么，难道你之前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吗？”
夏油杰近乎失声，他声音干涩的说：“难道不是你故意引到他们听到这一切的吗？”
胡桃坦然的承认了，“是啊，我就是故意引到你在他们面前说出那些话的。但是，你该不会认为，要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就靠表达一下你的想法吧？”她忍不住发笑，“你还真以为咒术界会给你时间去解决掉普通人？不，他们只会派出像灰原和七海这样的咒术师来阻止你。真正会和你交手的，只会是这种下层咒术师。”
说完，整个牛棚一片寂静，胡桃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如果真的准备好了，那就动手。”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
一旦叛逃，他们将不可避免的遇上昔日的同伴。这个夏油杰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回避的问题，这个让他长时间都没有彻底动手的原因，在这一刻，被胡桃残忍的揭穿。
胡桃侧头看着夏油杰，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讥讽他的想法，也似是在嘲笑他的决心。
就在灰原仍然处于懵逼之际，胡桃骤然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这个可怜的少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仍然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刚才并没有被伤到，连窒息的感觉也很微弱，胡桃学姐就像是在逗着他玩闹一般，却让他连挣扎的办法都没有。
七海建人连忙上前查看灰原雄的状态，却惊愕的发现他的脖子上连掐痕都没有。
“不用紧张，”胡桃温声道，当在场的三人都以各色的眼神看向她时，胡桃笑吟吟的说道：“因为，都是骗你们的。”
说着，她轻飘飘的说出了一个十分万能的借口：“没有办法呢，杰他最近似乎因为任务量过大，脑子稍微有些不太好使了，但这很正常吧？所以为了让他清醒一点，我只好这么做了。抱歉了，但应该没有弄疼你们吧？”
——如果夏油杰的方法能聪明一点，说不定这一切就都会变成现实了。胡桃有些遗憾的在心里摇了摇头。可他还是太稚嫩了。
无趣。
就看在刚才他又为她提供了那么多能量的份上，让她这位接受精英教育的王子替他免费上一课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因为完全都不痛的吗！但是胡桃学姐，你的演技也太好了，我刚才真的被你吓死了。”灰原雄在思考了两秒钟后，便十分捧场的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也会听到另外两个同伴的应和，然而好一会儿，无论是夏油杰还是七海建人，仍然维持着一副紧绷的神色盯着胡桃。
两人的衬衫紧紧贴在浸满冷汗的后背上。
——这根本不是谎言。
【黑匣子】
他的信念，在她眼里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