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穿越的第三十天
“稍微有些麻烦了呢, ”胡桃无精打采的转着笔，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些凌乱的书籍，是她最近汲取知识的重要来源，虽然电脑也装上了, 不过最初的阶段, 她还是习惯于用纸质书来提升一下, 彩色海胆的习惯大概率就是继承于胡桃, “我才知道，原来养成这么累。”
彩色海胆缩小了身形漂浮在胡桃的身边，身上不断的变幻着颜色, 听着胡桃的嘀咕, 它沉默不语。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胡桃迷惑的说道，“明明在上一个世界不是这样子的。”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总觉得像是变换了一个颜色一样, 颜色意外的变深了，似乎也没有那么通透了。
而且，这孩子似乎有些过度依赖她了。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对上太宰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 他只是一个忠诚的下属, 显然对上司也有牢骚, 但是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干脆的切换状态，一丝不苟的面对自己的任务。
她想要的是这样子的部下。
但是现在的中原中也——
他是没有所谓的工作状态和下班状态的。
胡桃不奉行那套训狗论，也不喜欢奴化的下属, 或者说是不信任, 难道真的会有人因为别人给予的一些恩惠, 而完全舍弃自己的人格, 事事以他人为主的家伙们吗？
或许也是有的吧, 但是她实在理解不了啊。报恩的方式千千万，实在不至于抛弃自己的所有去偿还。
虽然中原中也不是这种类型的，但是他的依赖仍然让胡桃有些头疼。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看向我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家伙了呢。”胡桃吐槽道。
彩色海胆静静的注视着苦恼的胡桃，半晌，它才控制住了自己弯起的唇角，安抚性的说道：“这也是新的变化啊，胡桃大人。是您亲自为他染上的颜色，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想要看看这双湛蓝色的眼睛，究竟能深邃到什么地步。
彩色海胆不动声色的吞咽着唾液，真美味啊。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栽培人才的手段上，出现了一些问题。”胡桃喃喃。
不然怎么中也进化的方向会走这么偏？
彩色海胆无声的笑了起来。不不不，怎么会有问题呢？
您只是无意识的在诱导着他往深渊的方向前行而已。
第一年，胡桃就像最开始那样，并不过多干涉中原中也的决定，哪怕在他决定原谅白濑一行人后，胡桃也微笑着同意了他的决断。以此换来的，是中原中也的依赖。
他努力着完成布置下的一个又一个任务，稚嫩的脸孔也变得更加坚毅了，也被打磨出了另一个世界锋利感的雏形。
可胡桃总觉得他并没有很开心。
……虽然她也是个新手培育者，但对于中也这种尚且稚嫩的孩子，她却还是能轻松的看穿的。
每当问到他的所思所想，这个孩子却总是咬牙沉默，只是会在任务结束后询问她是否一切按照她的期望所发展。
“我对他的要求应该也没有那么高吧？”胡桃简直茫然了。
为什么在中也的行为模式下，胡桃觉得自己就像魔鬼一样？
但没给胡桃更多的思考时间，中原中也继续野蛮生长。
第二年，虽然身高没有明显幅度的变化，但这个孩子又变得成熟了。
胡桃自从接手了羊后，便开始尽心尽力的将这个组织发展为一个——没了她便不堪一击的废物组织。
她从不下放手里的任何权利，凡事亲力亲为，反正除了她，还有彩色海胆一直帮衬着，这点工总量和处理一个公家的事项来比不值一提。
就连胡桃当初管理自己的领地，都比这一亩三分地的组织要麻烦上许多。
可是，没有人会因此轻视有胡桃坐镇的羊组织。在压倒性的力量下，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被强者杀死，胡桃一直在为自己树敌，可惜这些敌人不太厉害就是了，连中也都打不过，根本没有办法来到她的面前，就已经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给碾死了。
接着，她越发大胆了起来。
她带着年仅十四岁的中也参加各种社交场合，作为她的男伴。
似乎也就是从那时起，中也开始了飞速的成长。
他似乎对胡桃的高调行为有着诸多不解，更多的是对羊组织的发展现状，在胡桃的精心教育下，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羊是一个多么脆弱的存在，这件事胡桃不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是以，他始终沉默的观察着，他努力的想要搞清楚胡桃的意图。
胡桃对他这时的表现十分满意，优秀的下属自然要揣测并明白上司的意图——尽管揣测她此刻的意图，对胡桃来说应该是阻碍，可她怎么会阻止中也的成长呢？
在结束了晚宴后，门童替胡桃和中也来开了宴会厅的厚重大门。
十二月的横滨已经快要步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间，冷风拂过，吹起了胡桃的礼服裙摆，她仅着一条一字肩的蓝色裙子，装扮与这只有个位数的温度格格不入。
她身为一个念能力者是感觉不到这点寒冷的，就在她想要往前走时，一件带着温热体温的西装外套被轻柔的披在了她的肩上。
一转头，发现是正警惕的环顾着四周的中也，少年此刻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上面两个纽扣被散漫的松开，勃颈处的流畅线条一览无余。虽然在看着其他地方，但是他一直伸着手护在胡桃的身侧。
明明此刻成熟感初见锋芒，可当他收回视线看向胡桃时，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就再也掩藏不住。
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有些紧张，接着低声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越来越适合这样的场合了。”胡桃笑着说。
“……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了，走吧，我的小骑士。”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你在哄孩子吗！”中也气急败坏的喊道，脸上却耿直的露出了羞赧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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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宴会结束后的没两天，胡桃便有了大动作。
没有了在那个特别的夜晚所展露出的温柔，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了在场的众人。十个人里，除了中也沉着一张脸，余下的则都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是一家废弃的工厂。港口城市横滨，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僻静荒废的沿海厂房了。
黑手党在这座城市横行，这些空旷的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不能向旁人细说的故事的。
正如现在。
在第一年，白濑意图坑害中也时，胡桃便已然做出了决定——她不会留下这个人的。
她看似遵循了中也的意思，表面上放过了白濑，可她后续却一直观察着他，冷眼旁观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小动作，还因为担心他胆子太小，特意让彩色海胆把一些能够迷花他双眼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他也没让胡桃失望，完美的按照她的想法前进着。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胡桃便骤然发力，将白濑一行人拎到了这里，而得到了通知的中也自然也匆匆赶来。
她让彩色海胆把白濑这些时间做过的事情整理成了资料的形式让中也一一过目，她耐心又安静的等待着。
当中也抬起头来后，胡桃微笑着问道：“全部都明白了吗？”
眼前的少年连点头的动作都是这样的艰涩，嘴唇的线条也绷成了一条直线，劲瘦的身子是这样僵硬，仿佛受力到极致的弓弦，下一秒就会崩断。
中也的咬牙抬起了头。
“按照规矩，白濑他们做的事，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你应该都清楚吧？”胡桃用引导性的口吻说着。
中也当然知道。
这种大错，以胡桃的手段，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的。
白濑几人想必也清楚这一点，整个工厂里尽是他们崩溃求饶的声音，可这一切都离中也是这样的遥远。
他像是听不见这些人的声音一样，只是怔怔的看着胡桃。
“不想自己动手吗？”是带着点苦恼的声音。
在这嘈杂的背景中，胡桃的声音却轻易的被他捕捉到。
这已然成为了本能反应。
正是这一刻，中也的心中警铃大作，果然，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海胆出现在了胡桃的身后，它没有一丝预警的便对着白濑几人的方向发动了攻击。
地面因为它针刺的攻击迸裂了开来，一时之间工厂里被漫开的灰尘所覆盖。
彩色海胆立刻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叫声，身为攻击者的它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攻击全然落空了。
它恼怒的看着烟尘之中显眼的红色光芒，是中原中也出手了，他第一时间护住了白濑一行人。
要不是这家伙是胡桃大人看中的存在，真想一口把他吃掉。
“剩下的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中也压低了声音对着后面那群被吓傻了的人说道。
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紧盯着胡桃。她看上去十分平静，只是观看着这一场像是闹剧一样的场景。
或许其他人都认为，胡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她的异能力，也就是这只硕大的海胆。但中也却清楚的知道并非如此，她才是白濑一行人逃脱的最大阻碍。
如果她要出手，没有任何人能逃得出去。
昔日的伙伴，直到今日，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起来。
而究其根本，这一切都与面前的人——胡桃，脱不开干系。
红色的光芒弥漫在少年的周身，胡桃轻易的能窥见他眼神中的痛苦。
是在痛苦要对她出手吗？胡桃有些疑惑。
但她根本不可能对中也下重手，这孩子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利用她这一点给白濑他们谋求一条生路么？
可胡桃想错了，因为直到最后，中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只是挡住了彩色海胆的进攻，让白濑一行人完美的逃脱了出去。
他不知道他们会去到哪里，显然是不能回羊了，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不会顺利。他并非圣人，而是不想让幼时的那一份美好，自此湮灭。
他只是，想要给予那时候的自己，一个对得起自己内心的结果而已。
很明显的，他的做法与胡桃的期望背道而驰了。
但弥散的烟尘褪去，空旷的工厂里只剩下胡桃与中也两人。他们沉默的对视着。
胡桃在心中低声叹息，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满意中也的决断了。有情有义，自然不是错处，但是过于心慈手软，就让胡桃有些头痛了。
但这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的内心也很不平静，从他几变的神情就能看出端倪。
终于，中也说话了。
“……我变成现在的模样，你是不是很失望？”艰涩的语气，晦暗的神情，这是让中原中也两年来不断深陷的梦魇。
胡桃有些惊讶，“为什么？”
她看到了中也脸上的挣扎，最终在一刻，选择尽数宣泄，“因为，我没有变成你预想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变成那个人的模样。”
这分明是一句十分痛苦的话，可当胡桃听见后，她还是有点迷茫。
……那个人？哪个人？
尽管内心带着疑问，可她面上不显。
胡桃笑了起来，她的模样和三年前初见时别无二致，仍然是那副温柔至极的神色，可中也却知道，在这美丽精致的面孔下潜藏的是一颗比谁都要冷酷的心。
可中也却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与以往都不同的情绪。
“中也，你又回答错了。”
中也微微一怔，他的心开始不断下坠。也就是说，真相比他想的还要残酷，还要——
“我从最开始就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虽然没有按照她所渴望的方向去成长，但却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
中也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当然没有忘记。
……但是，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她为了蒙蔽自己所说出的又一个谎言。
“到了最后的关头，也没有想要对我出手的意思。”胡桃伸出手将他散乱的碎发温柔的别到了耳后，“你做的很好。”
她像是要将中也揽在了怀里，一手虚虚的搭在他的肩上，而另一只手则在替他梳理因刚才的战斗被吹乱的头发。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中原中也宛如石化般站在原地，因此，他自然没看到，胡桃眼神冷漠的对着彩色海胆做下了指示。
她可以纵容中也的选择，但是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想法。
【黑匣子】
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忘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