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铸剑的老头
三人行了四日，在一处名丈仙郡的地方落了脚。
此郡离他们的目的地已不算远，周遭只有一处驿馆，所幸来回住宿之人并不多，三人入住时恰好还有三间房。
不苦回到房间将门关上，把背上的大包裹放在桌上后解开，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衣服外，赫然还躺着两段断剑。那剑雕云镂鹤，精致无比，俨然是三年前的那把无垢剑，只是剑刃再无青光。
不苦坐下，伸手细细抚摸着那柄断剑，两只灵蝶亦飘了下去，绕着剑身不断飘飞。
她眼神直愣愣地盯在一处，不知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不苦，要不要去玩儿！”突然房门打开，姬嫦笑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不苦心一慌，手却非常冷静地欲将那剑用布盖起来。无奈还是晚了一步，小笑迅速跑过来，眼睛盯着桌上那把断剑，啧啧称奇道：“好一把漂亮的剑！”说完又道：“怎地断成两段了？”
她抬头看向不苦道：“不苦，你不是不用剑的吗？”
不苦将那剑包起，点头道：“这是师尊的剑。”
“啊？”小笑道：“扶微仙尊的断剑，你带它下山干嘛？”
不苦想了想，还是老实回道：“我想找个铸剑的师傅帮忙接起来。”
小笑疑惑道：“这剑，扶微仙尊也接不起来？”
“扶微仙尊可是天下有名的铸剑高手，倘若他自己都接不起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苦道：“我还是想试试。”说着将剑背起，和小笑道：“小笑，我出去找找，你……你莫要告诉大师兄这断剑的事，只说我是出去玩儿了。”
“哎！”姬嫦笑见她脚步飞速，一时也追不上。只在后面摇摇头道：“这丫头，对自家师尊倒是上心。”
她说完，突觉手中巫杖有异。
她的巫杖杖头有两个小铃铛，那铃铛此时正不断细细震颤，发出微小的声音。姬嫦笑眉头一簇，合眸向四周探测起来
不苦出门时已是落日时分，她在这郡中探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一家铸剑铺子。眼看天色愈来愈暗，想着还是回驿馆去。
方进一处小巷子，她便觉不对劲，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
她心一紧，忙暗自捏诀，将两只灵蝶召到手边，走了数步，忽然一个转身，两只灵蝶化作两道灵力向后面攻去。
背后数团黑气急忙消散开，又再次聚集，向不苦围过来。
“是魔魂。”不苦看那黑气状态，心道。
不苦一个跃身退后数步，从怀里拿出两道符纸，手指结印，嘴念口诀，两道符纸发出四道光线，随后又散出八道光线，结成一道八边符阵，将几道追上来的魔魂困在阵中。
这是青阳派独有的符印除魔阵法。
她右手捏诀，将一道蓝色玄巽灵力击入阵中，阵内几道魔魂瞬间被净化得无影无踪。
她手脚虽麻利，但毕竟是第一次实战，魔魂被除后，一颗小心脏还在砰砰跳。
转身忽见对面一扇破门下坐着一个赤膊老人，老人白发潦草，双目炯炯，死死地盯着不苦，仿佛是突然出现在不苦面前一般。
不苦呀地一声，被吓得条件反射地退后三四步。
老人开口道：“丫头，大惊小怪作什么，吓到我老头子咯。”他将手中烟斗在台阶上敲了敲，嘴里吐出一口烟雾。
不苦见他似乎只是个凡人，这才松了口气。她道：“老爷爷，您怎地突然出现？”
老头漫不经心道：“老头我一直坐在这儿，你没注意罢了。”他瞟了眼不苦背后露出一个角的断剑，道：“你那剑可是把好剑，虽断成两段了，也能引得魔魂前来索取。”
不苦心道，那些魔魂原来是无垢剑引来的。魔魂散落于三界，无依无靠，总是爱寄居在人、物之上，从而获得魔体。
不苦上前行了一礼道：“老爷爷，您会识剑？”
老头道：“我老头只是个铁匠，偶尔也帮人打打菜刀和铁剑，所以认得些剑器。”
不苦喜道：“老师傅，您可会接剑？”
老头起身将烟斗背在身后，转身走了，边走边道：“断剑便是死剑，若要起死回生，难咯。”
难，那便不是完全不行。不苦立即跟上去，道：“我身上这把断剑，想请老师傅帮忙看看？可行？”
老头站定，看了她一眼道：“有何报酬？”
不苦犹豫了下，她身上只带了十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数。
老头突然笑道：“罢了，且先进去看看吧。”说完推开身侧一道破门，进了院子。不苦跟着踏了进去。
院子内全是一些铁器，皆是铁锹、铁镰、铁刀叉等日常农作之物。
不苦跟他进了一间偏屋，屋内陈列着三个火炉。旦见炉内红火滚滚，热浪涛涛，汹涌的热气弥散在屋内，烫得整个房间温度高出房外十几度。
老头一进屋便开始冒汗，披了件湿毛巾在脖子上，对着不苦道：“拿出来看看吧。”
不苦见他架势，确实是个铁匠。于是将背上的包囊拿下放在桌上，打开来。
那老头一见无垢，眼神一亮，瞟了几眼不苦，问道：“丫头，这剑是何人所铸？”
不苦道：“我师尊。”
老头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身青衣，俨然是青阳派弟子的穿着。他心中了然，哈哈大笑道：“此剑可接。”
不苦道：“真的？”老头点头。
不苦问道：“老师傅，倘若这剑接好，剑气可恢复几成？”
老头展开两只手掌道：“还你十成”，又伸出两根手指道：“再加两层。”
不苦开始怀疑了。倘若这老爷爷说自己能还原个三四成，她准信。即使说还原个七八成，她勉强也能相信世间真有此等铸剑高人。但这老师傅方才说的不是九成，不是十成，而是十二成！
将剑完整无误地接好，还能在师尊铸造的基础上再提高两成的剑气？她却是不信的。这师傅必定在说大话。
不苦心中想着，嘴里淡定道：“老师傅，我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诶！老头一把将那剑轻轻按下，指着她笑道：“你这丫头，你是不信我老头子。”
见不苦依旧要将剑扯回，老头道：“这样吧，咱两打个赌，你且将这剑放我这里，我接好后还你。倘若它之剑力没有恢复十成，即使只恢复九成，我也分文不取。倘若它超过十二成，那你需要替我做一件事。”
不苦犹豫了下，问道：“什么事？”
老头抬起下巴傲道：“这就说明你那铸剑的师尊还不如我，你得弃他门下，拜我为师。”
不苦一听，脸色不变，但却一句话也不说，将剑重新抱在怀里后，对老头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嘿~”老头急了。这丫头！
老头在背后喊道：“丫头，出了此门，天下便再也没人能接你的剑了。”
不苦背对着他停了脚步。
老头想了想，又道：“不拜我为师，你便拜我为爹爹。”
不苦一听，更觉离谱。不料背后那老头突然哎呀哎呀地叹气道：“老头我现今已七十多岁了，膝下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让你拜我为爹爹，不过是图你等我百年后替我收个尸、下个葬、立个木碑也就是了。”
不苦听他说的伤心，心下一软。她又想他说的那些铸剑之话许是真的，于是退回来，将剑重新摊开道：“那便成交。”
老头子一听，喜上眉梢，连道：“好，好。”
不苦又问道：“老师傅，铸这断剑需要多久？”
老头道：“快了两三年，慢了十余年，铸剑也需要缘分。”
不苦点了点头，离别时将身上的十两银子都给了他，看了桌上那剑一眼道：“它叫无垢。”说完转身离去了。
清高房间内。
清高盘腿端坐于床板之上，正闭目养神。忽听一阵细微的窸窣之声从床角传来。他蓦地睁眼，从床上跳下，屏住呼吸在床侧来回踱步数下，突见一只大耳黑鼠从床底窜出，又迅速钻进了旁边木衣柜底下。
“原来是只老鼠。”他正松一口气，旦见床上一道黑气闪过，床头包囊赫然大开，装守阵灵珠的木盒子蓝光熠熠，十分耀眼。
清高暗叫不好，它们是要夺守阵灵珠。
他急念口诀，甩出一道符纸制住那黑影。不料床底又窜出三只大耳黑鼠，化作三道黑气向清高攻来。
清高伸手又召出三道符纸，化作法力打向迎面而来的黑气。三道黑气被击到墙上，吱呀一声化作黑影窜出了门。
清高迅速将守阵灵珠的木盒子收好，右手召出一瓶禁妖灵瓶，将方才符印制住的那道黑影收进瓶内，推门而出。
姬嫦笑看见他急冲冲赶出来，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房内亦听到隔壁他的动静，此时正跑出来探查。
清高俯身看了看房间底下，驿馆大厅内十几张桌子上的客人，轻声道：“是耳鼠妖。许是夺了人舍，藏在底下这群人之中。”
他环顾一周，道：“不苦呢？”
小笑额了一声道：“可能在屋内睡着了，不必叫她了。”
她召出自己的巫杖一跃跳下楼去，站在一楼正在吃晚饭的客人当中，手举巫杖，嘴里默念咒语。清高亦跟着跳了下去，在离她一丈的距离向四周警惕探寻着。
姬嫦笑提起短巫杖头，行到一张桌子前，那杖头铃铛突然发出叮当异响，不断震颤。姬嫦笑嘴角一勾，杖指那桌上的三人，脚一抬踩上一张空凳子上道：“三位哪方人士，可否交个朋友？”
清高几步逼了过来。
那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蹙眉道：“哪家的野丫头，敢上来与我等攀交情？”
小笑挑眉道：“青阳派弟子，过来抓几只野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