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杨奶奶
一回到西山别墅，姜妤饭都没吃几口，只等着姜父吃完饭找人调查万琪琪的事。
知道女儿十分在意这件事，姜父草草吃了饭，当着女儿的面开始联系朋友探查消息。
“小妤，爸爸已经找人去查了。我们小妤乖，先去午休一会儿好不好？”
“爸爸，我等你消息。”姜妤得到肯定的回答便回了房间。
午休过后，姜妤一家又出发前往杨迅的奶奶的住所。
汽车停在狭窄的弄堂前，司机拎着一大袋东西跟在姜家身后，青石板的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处传来鸡鸭鸣叫的声音。
来到熟悉的院子前，敲了敲门，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眼镜，眯着眼认真地看了眼来人，陌生又熟悉，不确定地开口：“找谁啊？”
“杨姨，我是姜立恒啊，这是我妻子秦洛昭还有我的女儿姜妤。”姜父立刻介绍着，“分别三年，如今来看看您。”
“立恒啊，快进来。”老太太打开门，让他们进屋。
充满生机的庭院里，一棵爬山虎攀在围墙上，围墙下种着几株西红柿和辣椒，不远处是黄瓜架子，上面挂满了黄瓜，在远一点的地方围着一个圈，里面养着几只鸡鸭，带来几分热闹。
夕阳微斜，阳光还带着几分燥热的余温，杨奶奶带着几人在屋檐的阴影中坐下，又想起身倒水，姜父立刻制止了她。
三年不见，杨奶奶原本还带着几分黑色的头发已然全白了，背部高高的隆起，身体弯曲了不少。
“立恒啊，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带小妤去看医生了吗？小妤好了吗？”杨奶奶曾经也怨恨过命运，为什么让她青年丧偶，中年丧子，晚年丧孙。她怨命运不公，怨生活苦难。
可是怨恨再多，也填不平生活的坎坷。
自从大孙子调到姜子儒身边后，家里其实好过了很多，时不时带回家的补品以及一些生活补助让原本困难重重的家庭仿若新生，小孙子也因此可以和一群天之骄子一起长大。她是记恩的。
但自从大孙子去世后，小孙子快速成长，姜家的小丫头得了病。原本美好的几年仿佛过完了她一生的甜，像是阳光下的泡沫快速破灭。那一夜，她白了发，苍老了近十岁。她也很想随着大孙子去了，可她还有个小孙子，尚未成年，还需要她。她就这么撑下来了，一撑又撑了三年。
“杨奶奶，我是小妤。我已经好全了。”姜妤上前握着老人的手，难过得眼前模糊一片。
杨奶奶推了推老花镜，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将眼前的女孩看清。
黑色的裙子，白白的脸，红红的眼睛，晶莹的泪。黑色的长发低低扎起，胸前别着一朵黑色的花。
“好孩子。”杨奶奶拍着姜妤的手，“去看过你杨迅哥哥了吧？他肯定很开心。我们小妤啊，终于康复了，他肯定安心了。”
苍老的声音缓缓划过夏季的天空，天边的云彩将最后一丝阳光沉没，带来无尽的萧瑟。
“奶奶，对不起……”要不是她，杨迅哥哥也不会死……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作恶的人。”杨奶奶回忆起过去，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们小妤那么乖巧，要不是那些恶人做了坏事，杨迅也不会有这劫难。”
哪怕生活困苦了半生，她依然豁达，她从不将这件事的由头怪到姜妤身上，哪怕大孙子的去世要了她半条命……
“小妤啊，跟奶奶说说，江南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什么和京市大不同的？”
姜妤在h市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心理诊所和家之间往返，连去学校都很少去。自然说不太清楚，姜母温柔将话题接了过去，和杨奶奶聊了起来。
一直到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杨奶奶这才意识到晚餐还没准备，姜父拦住她，带着她一起步行到弄堂尽头的餐馆里用了晚饭。
长长的弄堂，杨奶奶牵着姜妤的手，叹息道：“小妤啊，杨迅已经走了，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沉浸在悲痛里，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
“奶奶，我会的。”夜色下星光灿烂，照的滴落的泪水晶莹剔透。
“奶奶这辈子啊，送走了丈夫、儿子、孙子，倘若一直沉浸在过去，哪里还看得见世间的好。如今还有杨渊，奶奶还有亲人的。”
“奶奶，我也是您的孙女，我会照顾好自己，也想好好孝顺您。”姜妤只觉握着的老人的手僵了僵。
看着女孩坚持的眼神，杨奶奶觉得自己不该有那样的念头，明知道眼前的女孩也是受害者，孙子杨迅是救人的大英雄。可她难免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没有眼前的女孩，大孙子应该就不会走了吧。
可是大孙子不救眼前的女孩，也会救其他人，可能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结果……
“我到了。”老人推开木门，拒绝众人的陪同，“你们回去吧，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只好听从老人的话，又折返回弄堂口坐车回去。
漆黑的夜里，一盏昏黄的灯照着老人的佝偻身影。
仔细整理好今天姜家提来的东西，老人关了灯，躺在床上。
今晚月光格外皎洁，星光更是灿烂，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的地上。
老人睡不着，只好盯着窗户出神，她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地看着姜妤出现在她身边。她知晓自己的小孙子喜欢她，可她是因，杨迅的死是果。她可以远远地期望女孩平安无事，可她做不到两人亲密相处……
希望杨渊能不会因此而埋怨她，毕竟这中间隔着他哥哥的命……
汽车披着月色疾行在公路上，车内的姜妤一片颓然，她不傻，自然明白杨奶奶的抗拒。
谁都无法对一个造成自己亲人离世的人能完全不怪罪。
她该理解的……
“小妤，别难过。杨奶奶也需要时间去遗忘痛苦……”姜母温柔地摸着女儿的头发，内心只有无限感激和内疚，如果没有杨迅，要用一辈子去遗忘失去亲人的痛苦的人将会是他们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