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天劫里的无,总有愚蠢的人要站出来
“不要费劲了,真是可惜了水灵珠。”
女魃看到陈恭不知道从何处带起水团,试图往水灵珠里灌注,便出声劝说。
除非是黄帝亲自来了才有可能将这水灵珠里的污秽清除,不然是没办法的。
要不然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找个地方待上十万年,接取晨间雨露?
“这水灵珠该怎么打开?”
陈恭试了一下,发现还要先将水灵珠打开才行。
可是,好像没有什么开关。
“你不会是想将那团水塞进去,充当无根水吧?”女魃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陈恭侧着头,说道:“我手里这团水正是无根水,不需要充当。”
“得了吧。”
女魃嗤之以鼻,并不信。
无根水有多难得她是知道的,并不是说随便在一座山里接取晨露即可。
想要接取晨露作无根水,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需要经过岁月沉淀。
陈恭才多大的年纪,上哪去弄无根水?
女魃不信。
不过她还是给出了方法。
“取第一缕曦光,化作曦光剑,斩去水灵珠上半部分。但我可先说好,若是这水灵珠被斩去一部分,更换无根水是其次,你还要想办法将水灵珠缝补回来。”
“至于缝补水灵珠,嘿,需要牵引天劫,利用天劫里的‘无’来缝补。”
无?
陈恭不解,
问道:“无,是什么?”
“无为有,有为无,天道无常,天劫亦无常。我也说不好是什么,每个人所面临的天劫不同,无也不同。”
“你应该也知道,如果引来天劫,到时候就不是缝补水灵珠那么简单,而是要搭上你的命。”
“这可一点也不值得,就算她死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后果无非就是这片流域被污染而已。”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冒这个险。”
身披火红长裙的女魃也是在那个杀伐时代之中为数不多存活下来并沉睡的。
不管是女魃,还是胐胐,还是陈恭遇见过的所有自那个杀伐时代活下来的存在。
很大一部分都有一种相同的品性,
自私。
自私到了极点,做任何事情只会为自己所考虑,就算某件事后续带来的结果有很严重的影响,他们也不管。
这全都源自于在那个杀伐时代到处都是不确定因素,谁也不知道转眼第二天还能不能看到天上的大日,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所以他们只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考虑。
这种品性,陈恭可以理解,但不会认同。
他注定成为不了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当他站在玉玄城上,穿着那身军装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就有千万斤名为责任的重担。
他可以直接离开,不管奇相,但若是这片江河流域被污染,那么受到影响最直接的还是神州。
以及,长江两侧的所有人。
陈恭看向坐在水柱上的奇相,换上温和的笑意,安慰道:“没事,相信我。”
奇相的双手已经逐渐爬满黑色的腐烂斑点,她在忍受着难以言明的痛苦煎熬,但当她看到陈恭那温如暖阳的笑意时,痛苦仿佛消失。
少年站在江畔,看着手中正在被污染的水灵珠,接着将水灵珠轻轻放在水中。
他往前走去,浅水没过脚踝,踩在水中时,陈恭仿佛回到了童年儿时。
水面波光嶙峋,澄澈明净。
少年拔刀,
右手握柄,左手抓着刀身,随后轻轻划过。
赤红血液在烈日照耀下,带着些许金光。
淡金色的血液在水中扩散,爬上水柱,为奇相压制着腐败污秽。
“你有毛病?!”
女魃看到陈恭的举动,想要直接将陈恭拉回来。
她没想到陈恭会这么做,利用自己的血,压制污秽。这么做居然可行,让女魃意想不到。她更意想不到的,还是陈恭会如此果决,丝毫不犹豫。
但这也意味着,陈恭将一同忍受污秽与腐败。
水中丝缕黑气顺着赤红鲜血,爬上陈恭的手掌,仿佛发现了美味佳肴,疯狂往陈恭的伤口里钻。
陈恭微微皱眉,这些黑气带来的伤痛确实很强烈,不过这也仅此而已。
他在玉玄城忍受过更为强烈的腐败与痛苦,这点小小的腐烂,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的身体里还有护命根骨无漏金身,想要伤害到自己很困难。
“她等不到明天,我帮她续一口气。”陈恭站在江水里,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
女魃呆呆站在岸边,她看不懂陈恭。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笨,甘愿为他人奉献牺牲?
作为那个杀伐时代的存在,女魃根本就想不明白,总有愚蠢的人要站出来,肩抗责任与磨难,负重前行。
橙红色的夕阳渐渐没入了水平面,
天边星点闪烁,
银白圆盘与星点共同出现。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景象很频繁,完全超出了人们在课本上所学习到的认知范围。
纤瘦的身影站立水面,与水柱上的女孩轻松交流,水柱上的娇小女孩已经无法站立,她半个身子已经被污浊腐蚀。
借着月光,女魃看了眼奇相身上的腐蚀,又看向扔站在水面上的纤瘦身影,血还在流,令女魃触目惊心。
“愚蠢,真是愚蠢。”女魃不知为何有些火气,或许是没见过陈恭这样甘愿牺牲的,打破了认知,又或许是替陈恭觉得可惜。
在她看来,陈恭这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而且还会被搭上。
陈恭听到身后的动静,说道:“你是第二个说我愚蠢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第一个呢?”
“它现在也在做着它曾经认为的蠢事。”
想到白猫先前对自己说不愿意离开玉玄城,想要在那里替自己值守时的傲娇神态,陈恭不由轻轻一笑。
胆小,谨慎,贪婪,傲娇,嘴硬,但,是个好人,不对,是只好猫。
女魃略微沉默,
接着将头上的发钗取下,玉手轻捻,慢慢沉入水中。
发钗入水,污秽腐蚀的速度仿佛被凝滞了般,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我可不是被你说服的,我是怕那个女人说我什么也没干,眼睁睁看着你死。这下我算帮了你,出手了,你死了可怪不了我。”
女魃抱着手臂,说完之后又轻哼一声,转而消失在原地。
她走了。
如她所说,她也算尽力出手了。
陈恭看了眼水中发钗,淡然一笑,接着看向水柱上的奇相温声道:“没事,很快天亮了。”
“恩。”
尽管说话已经很困难,奇相还是点点头,神色极其坚定。
江畔远处,
林荫下,
火红身影触碰到树枝,树叶瞬间枯黄。
“我这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要是真死了,我会被她一拳打死。”
女魃小声嘟囔着,双眸凝视着水面上的少年,自己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