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晨风吹拂,可能是昨晚下了点小雨的缘故,空气分外清新,不同于医院到处都是药水的味道,这里自然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今天去上学的时间比以往稍稍早会,平时他都是踩点到教室的,看了眼手表,祁长舟往另一条路走去,既然时间还早,那就换条道走认认路吧。
可当走到一半时,祁长舟难得的后悔了,望着不远处互殴的两伙人叹了叹气,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一个人待医院太久太静了,以至于他到这里以后碰到的都是动手事件。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他没有那些人那么旺盛的精力可以随意挥舞,所以看见了也只是平淡的转回身子,往反方向走回去。
可没走几步,却被墙角上蓦然落下的墙沙给阻住了脚步,祁长舟看着眼前飘下的稀稀落落细砂,停下脚步,微扬起头,那坐于墙头,隐蔽于些许树枝上的少年便这样突然的映入他的眼帘。
那人微垂着头,薄唇微抿,眉目英挺的面容,透着轮廓分明的冷俊,之前让他印象深刻的深邃眼眸,此时意外的泛起一丝迷惑,凤眸如漆,姿容既好。
少年藏于荫背对着朝阳,在斑驳霞光的照耀下,显得灿目魄人。这是祁长舟第一次那么直观的看清楚唐末的长相,那天晚上,他脸上,身上都是血迹与伤口,破损悲凉。
唐末也静静的看着下方的人,青松般的姿态,少年人清朗雅韵的气质尽显其中,温雅清俊。开乌街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疑虑与不解,然这个不解更多的是对于那晚的相助。
是的,唐末认出了祁长舟,他那晚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那矜雅漂亮的少年气质太盛,让人很难忘记。
他坐于墙头上看着这人缓步走来,如同神圣的使者突然闯进恶魔的魔窟一样,清风朗月的气质与那斗殴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场景的,唐末心里不由的泛起了这个念头,但念头一起却让他心头微微一怔,他没想发生动静,但却没想到脚下的墙沙会突然落下而引起那人的注意。
“唐末”祁长舟在心里突然的叫唤道,一时有些哑然。他没意识到的是,他嘴唇也无意识的叫唤了出来,惊住了那墙头上面容深沉的人。
“你…认识我?”唐末干涩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他的双眼微凝的注视着下方的祁长舟,神情凛冽带着攻击。
祁长舟被他如炬的目光盯的回过神后,才知道自己恍然中念出了他的名字,不过这也没什么,目光平淡的直视回道:“当然认识,小卖部上的大叔大婶挂在口头上的坏榜样,如雷贯耳”
唐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
“你在这儿,是准备要参与斗殴吗?”
两个人的声音异口响起,唐末没能说完,听了祁长舟的问题后顿了顿,偏头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斗殴的两伙人,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了些异样,而后声音微沉的说道:“没有,只是在学习人家怎么打架而已”事实上他也真的没准备参与。
……
这下轮到祁长舟哑言了,这什么爱好?还学人家打架?所以说反派大佬那一身好身手不仅是经受千锤百炼的捶打而成的,还经过不断的观摩、学习和总结?可是看着总比打架好,祁长舟想了想,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这话一出不仅唐末,连祁长舟自己都无语了,自己是变傻了吗?这话都能说的出来。
唐末看着祁长舟微恼的样子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不过稍纵即逝,不知怎么的,心里时刻紧绷的心情难得的有些放松:“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学习”
“我…”祁长舟转过身子,遥望着那些人挥汗厮打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脏”
唐末闻言神情微动,看着前方又仿佛虚无,低眉冷声道:“是啊!真脏,那是洗不净的泥垢,该是一辈子活在看不见光的乌篷里了残余生”
祁长舟偏头看着面前得人因脸颊绷紧而坚毅的下颌线,想到这人未来的一切,难得的当起了心灵导师,对人宽慰道:“看人,有的人自甘堕落,有的人受命运所迫,不能自已的人心中永远洁净,脏的只是外表,不是灵魂”
“什么意思?”唐末偏头朝下冰眸刺骨。
“没什么意思”祁长舟无视唐末声音里的冷意,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的斗殴说道:“前几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说到了“事不从已”这句词,此情此景又突然想起了它,所以发出感叹罢了,你随便听听”
唐末仍是低眉不语。祁长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比如主动挑事与被动防御,虽说身上都出了彩,但谁是谁非必有论断,但我看前方两伙人,估计是互相看不顺眼居多,你说我现在打电话报警的话,警察来的及清场让我通过吗?我上学要迟到了”
祁长舟的眼角轻扇,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他说完还抬头问了问唐末,似在征询他报警的可行性。
唐末一时间没能接受到他思维的跳跃性,捻了捻手指,神情晦暗,对于这个陌生人,他心里的防备与反常并重,本着谨慎的原则莫名想逃开这里,刚想越下墙面离开,但又想到了什么,神情顿了顿,然后看了看日头,表情默然的指着自己右手边的巷子,直接简短的说道:“从这儿,可以最快到三中”
祁长舟没有惊讶于唐末为什么知道他在三中,附近的人都熟知这几个学校的校服,他穿在身上认得出来无可厚非,所以只是认真的看了眼他的手势。
唐末坐在墙头上,左边是祁长舟自己站着的这条道路,这个墙面很长,往后看没能看到终点,如果想找拐角处换道估计会浪费很多时间,想了想,祁长舟就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唐末也看出他的想法,正犹豫要不要拉他一把,就看见下方的人干脆利落的把书包扔过墙头,一个转头间那人已跃了上来并坐在他的身旁,朝着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笑容和煦暖照:
“晚点日头很盛,人会感觉很浮躁,适合待在家里乘凉,你说是不是?”
唐末被他突然的靠近给闪了神,下一秒又被他莫名其妙的话给泛起了疑虑,没等他想明白,那人又往右边的地上直接跳了下去。
祁长舟拿起了地上的书包轻轻拍了拍,没有回头就直接缓步离去,蓝白色的普通校服在他的身上显得夺目溢彩。
唐末独坐在墙头上微顿,那人最后那句话真的只是简单的劝人回家而已吗?过一会儿后,警方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前方的两伙人听见后立马慌张的四处乱逃。
唐末收起深思,跳下墙头,往着偏僻处拐道离去。
一大榕树荫下,几个人正凑在一起随意瘫躺着,身子因刚经历快跑的缘故不断在喘着粗气。
他们正是刚刚在斗殴的另一伙人马。
大块头米涛边喝水嘴里边不断的怒骂道:“这次算他们运气好,不然可没那么好命躲过去那么快,妈的,到底是谁报了警?被我知道我非剥了他的皮”
“估计是一些家长吧?那是学校上课时间,估计也就学生和家长经过看见,学生没那个胆子,那就是一些大叔大婶了”
其他人跑的太累了,边躺着着喘息边回道:“只是可惜了,等了几天,还是没能好好教教肚皮翁他们做人”
“哼,肚皮翁他们还硬气的以为我们怕了他,狠话说的一点儿没少,警察一来却跑的比谁都快”米涛一想到这生气,等他们断断续续的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完后,才挥了挥手让大家零零落落的也都散去了,该上学的上学,该回家的回家。
其中一个叫小恭的少年在众人离去后悄悄拐弯走进附近的一个房间,走到在后院的石屋里,眼睛转了转,才看见离他几米处正坐着垂眉深思的人,小恭想了想,走了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了下来。
“末哥?在想什么?”
唐末听见声音淡淡回了头,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矿泉水直接扔过去。小恭习惯了唐末的寡言少语也没在意,接过矿泉水打开咕噜的喝一大口后才惋惜说道:“可惜今天没能如愿从那帮人嘴里探出有用的东西”
“收手”
“没事,我在外面都很注意,逸哥有嘱咐过我们”
“让阿逸暂停,就说是我说的”
“可是……”小恭原本想说的话在对上唐末那沉寂的眼神后顿时噎了下去,连忙改口道:
“那行,那末哥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唐末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漠,起身准备离开。巷尾那边看的紧,除了工地上的工作时间,他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只能一步步的徐徐图之。
小恭也知道情况,所以也并未多说什么,虽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唐末在那伪善的寄养家里受尽欺辱,他们没有多大本事,也能没起什么作用,只有在一些小事上多帮忙。
唐末趁着夜色回到巷尾的楼房,意料之中的里面没有人,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看来作坊里的东西对他们非常重要,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忙碌至此。
越是这样,对于那里的东西他越来弄清楚,他有种预感,作坊里的秘密一定会很重要,他必须要弄明白。
走进厨房,随意的在里面拿了一瓶水喝,今天本来应该和以往一样,不到夜黑不回来的,但是脑海里总是不经意就想起那个少年在墙头上说的话。想到这,唐末晦暗的眼神垂落于地,嗤笑出声,今天这回就当是自己着了魔吧。
打开漆黑的房门,在杂物间的小床上默然的栖躺着,唐末放空自己的神经,不断的在脑海中勾勒着一条又一条的线络。忽然,放下被子里的手指猛地触摸到了一个小药瓶,唐末非常熟悉这个瓶子,这是那天早上被那少年救醒后发现藏于他身后的,不用说,他也知道是那人留给他的,回想起今天的一切,握住瓶子的手紧紧攥紧,黑暗中,那双如炬的眼睛冷漠如斯。
不管是谁,有着怎么的目的,只要不碍事则已,一妨碍到他,那只能是真正的“事不从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