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夜晚,每一盏灯火都在讲述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有的温暖如春,有的则寒冰刺骨。开乌街里的住宅,老旧与平房众多,偶尔有几家气派的房子,便会显得鹤立鸡群,让人一瞧便知招惹不起。此时,街尾的深巷,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里灯火通明,二楼的栏杆处有一个男子的边打着电话边吞云吐雾,如果祁长舟在这儿的话,一定会认得出来,那人就是他不久前碰上的的街头混混黄毛。
“你个妖精,想小爷我了是吧?等着,我这就去修理你”从电话里传来的娇柔软呢的声音,让平日装腔作势惯了的男人身子都软了,顾不上还没抽完的烟,他随手一丢便立即转身回房,嬉笑着下楼,想出门去找找乐子去。
“干嘛去呢?”一楼客厅正坐在一起玩牌九的几个人瞧着他准备出门的样子问了一句。
“找乐子去,今晚我就不回来了,你们自个儿玩你们的”
“哎哎哎,大鲳,这种好事,带我一起啊!”一个额头上留着明显长疤的刺头盛闻言,立马把手里的牌都扔到桌上,跑过去玄关处到人跟前腆着脸求带。
“滚蛋,别烦我,你今天还要看着那小子呢”
“他?”刺头盛看了眼杂物间那紧闭的房门不屑一笑:“他哪还用我们看,放心吧,这几年在我们的照料下他已然成为了一个废物,要不是上面说要留着他一口气慢慢逗弄,我早就捏死他了,没白的天天浪费我们时间”想到这,他那浑浊的双眼又滴溜溜的漏出邪恶的谑意,转身对着客厅赌博的其他人打着眼色说道:
“哎,我先跟大鲳出去了,你们好好玩啊,最后输钱的人不要委屈自己,如果心里实在憋屈,就找个沙包打两拳发泄发泄”
“哈哈哈,谢谢盛子提醒”
大鲳皱眉,想着这几天上面风头较紧,提醒道:“玩的注意点分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使的到时候我们都交不了差,另外……”
“哎呀他们都知道了,别啰嗦了大鲳,我们快走吧,命贱的人命硬,死不了,再说了,还有干武哥在上面呢?他们会有分寸的”癞子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听不得这些早就滚瓜烂熟的吩咐,直接上手扯着人往外走,他火都燃起来了。
“那行吧,这次就捎上你,下次有好事,你可别忘了你哥我啊”大鲳被扯的有些不耐烦,知道自己甩不开这癞皮狗,撇了他一眼后大方的答应了。
“那必须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客厅里的人照例玩的不亦乐乎。而一楼一间残旧的杂物间内,气氛却阴暗幽刹。旧床上,一双带着狠意的黑眸冷冷的直视着眼前的虚无,外边高声不断的嬉闹声在他耳边泛不起一丝波动。一会儿后,他呆然的闭上了眼睛,如木偶被人为操纵一样,空寂的没有一丝人气。
这时,门口被缓缓推开,外面的人在驻足一瞬息后,又重重的关上了房门,等屋里被那声响荡起的灰尘逐渐落地后,里面那双凌厉的黑眸又猛的睁开,如深渊枯河,但他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即使身子上处处都是被暴虐的伤口,也冰冷的仿佛没有感知疼痛的能力。就这样,枯寂了整个夜晚。
……
新的一天,三中教室里。穿着蓝白校服的祁长舟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看书,与周围打打闹闹的同学形成鲜明的对比,走廊外,好多学生有意无意的朝着十班的廊道通过,一波又一波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朝我们这里走来走去,平日里怕的要死,今天他们的胆子是充值了吗?怎么那么膨胀”张凿兵纳闷的嘟囔道,眼里还泛着迷糊,他趴睡了一整节课,醒来昏昏沉沉的偏头往外一看,便发现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廊道,今天却莫名其妙的人潮不断。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新来的小白脸,听说昨天人一来就在学校里掀起了大浪,三中的校草瞬间换人,这不,都跑过来瞻仰他的圣颜,就怕他活不过明天”坐在旁边的方凡朝着祁长舟的方向轻嗤说道,翘着他的二郎腿不以为然。
许康闻言抬眸瞧了瞧话题中心的某人一眼,在他的方向上可以看见那人优越的脸部线条,即使是普通的校服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清俊隽永的气质,老实说,虽然不喜这转学生,但是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本钱,即使和他们一样成绩超烂,以后也完全可以靠外貌吃饭。
“你们说,他是真的在看书,还是在装的?”
“这还用问?假的都不能在假了,惯会装模作样”方凡翻了翻白眼直接回道,语气里尽是不耻,周围人也甚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的,即使祁长舟正在表现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但是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他在伪装。毕竟成绩优秀的学生绝不会自甘堕落到此,更何况还有学校坐镇,校领导才不会让他们心中的好学生来到这里受污染呢。由此可见,那人只是在惺惺作态罢了。
许康收回视线环顾身旁,发现刚还在角落里趴着的闻逸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椅子上了。
“逸哥呢?”
“唉?刚刚还在这呢?”方凡转过身子发现闻逸确实不在,也不由的郁闷道。
彭嘉文在一旁用手指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镜,觉得他巨帅无比,不枉他花了不少的零花钱,先自我臭美了一下,然后才朝着方凡等人说道:“逸哥有事先走了,晚点和我们在网吧碰面”
张凿兵一听忙挪着椅子靠近彭嘉文问道:“网吧啊?那你说四中那帮人会不会又和逸哥碰上,他们上次吃了大亏,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来着”
“碰上就碰上呗”彭嘉文扬了扬眉不以为然的说道,觉得这事不值一提:“如果他们不识趣的话,正好让逸哥练练手,毕竟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说完还抬了抬下巴,对着其他人指了指祁长舟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方凡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道:“要我说,直接把人打一顿就是了,何必让逸哥委屈自己”
“没办法,逸哥也是为我们好,上次你们也看到了,那绝不是什么被欺负后会忍气吞声的人,你们也知道和四中那次闹得有多大,要是最近再让学校捉到犯事,我们估计都得凉”
“那你们还说让逸哥去揍四中的人,被捉到了怎么办?”张凿兵对他们几个不满的嘀咕道。
“嘿,凿凿”彭嘉文一听忙伸手扣住他脖子凶狠装势道:“我说的是让逸哥去找事的意思吗?明明前面还有一个前提是四中那帮人不识趣,你没听见?他们只要不主动惹逸哥,逸哥才懒得搭理他们,要是他们真的不长眼惹上了,那说到底也只能说是被动防卫,关咱们逸哥什么事”
“你放开我”张凿兵被他勒的脖子疼。
“就不放,让你冤枉我”
其他人看着他们哈哈一笑,后面打闹的声量过大,吸引了好多同学往后看去,叽叽喳喳的也闹成了一团。
坐在前头的祁长舟巍然不动的翻阅着自己的书籍,自动屏蔽班里的所有声响,这种姿态在某些人眼里不屑一顾,但颇得老师们的好感,他们很是欣慰,这十班终于有一个人是认认真真的听课了的,以前他们走进十班门口脚步好像踱着千斤般铁一样沉重,现在终于有点轻快的模样了,成绩差点没事,他们对十班没有要求,只要有一个人安静听课给他们回响就已经很好了。所以,为了保持这种状态,科任老师们默契的没有在课堂上点名新同学祁长舟来回答问题,就怕人被打击后会自暴自弃,直接和他周围的同学沦落成一脉去了。
当然,他们这种思想自然受到了别班老师的取笑,认为他们这是在自欺欺人。新同学刚刚转学过来,对这边的环境、同学都不熟才会如此安静好学,等再过几个礼拜他熟悉以后,自然也就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消磨怠日了,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十班老师心里也很清楚,但是能多一天是一天不是?所以还是照常保持着这种默契。
天气千变万化,刚刚还清朗无云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雷声与雨声齐聚,滂沱的泄下大地,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的污秽都洗净一般。
祁长舟一向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的雨伞并不足以抵抗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便也不急着回家,等到雨势慢慢变小,祁长舟才在夜色渐起的时刻慢慢离开学校。等快走到何家里时,突然记起来昨晚答应让让要给她带的糖,这几天他常被那个小家伙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如果不是外面的小孩还如以往般一看见他就闪躲,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气质变得和善了,不然怎么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受到那个小家伙的喜欢,祁长舟想着便转身拐向另一条街的小商铺走去,到了地方随意挑了几个棒棒糖,就到柜台等着老板结账。
“小伙子,我这零钱柜的钥匙不巧被我老婆子随身带回家了,不能给你找钱,你有别的零钱吗?”
祁长舟摇了摇头,身上的钱还是之前离开孤儿院时张院长给的,说是政府补贴之类的,他不太清楚真假,以为是张院长怕他拒绝而随便找的理由,但是脑海里又依稀记起来原主这些年存的几百块钱,所以并没有拒绝。不过最后,他也只是拿了他醒过来后得的,前面原主存的大多数他都留在了孤儿院,等张院长他们重新整理原主的房间时便会发现了。
商店老板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忙说道:“这样的话,那你稍等会,我找人给你换换”
“好”祁长舟也不急,等等也没事,他神情自若站在那儿,身姿优越。
商铺不远处的息凉地里,几个大爷大妈边聚在一起边躲着细雨边说着一些邻里邻外的闲事。
“唉,你们知道吗?听说巷尾那户人家昨夜又是闹了一整晚”
“怎么?那孩子又不听话了?”
“是的,听说又去和人家打架伤了一身回来,三天两头的叛逆,怎么说也不听”
“哎,那孩子前几年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都学坏了,大鲳他们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说对这个旧友的孩子很是照顾”
“是啊!但是人学坏了没办法,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被学校劝退了,现在天天像个混混一样惹事”
“没有吧?我有一次在工地里看到他的身影了,看着挺懂事的”其中一个大妈犹豫的插嘴说了句,觉得那少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劣迹斑斑,至少现在还懂得帮衬家里不是?
“不做工他还能干嘛?总不能天天无所事事吧?我前几天还远远看到大鲳他们带着满身是伤的他从外面回来呢?寡言寡语的,浑身阴邪的很,这孩子啊,还真是废了”
“谁说不是呢?”大家皆摇头叹息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