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鹤田厦
“说真的,我平时对你很差吗?我没有尊重你,没有给你面子吗?奇怪的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而我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呢?也许是我真的太失败太贱格了吧,所以得不到你的尊重。
我知道你好爱面子,很自信,这我要提醒你,别把自己的所有都看的那么完美,更别把自己的观点当成是永远正确的,平时我不和你争论不是因为我没有思想,而是不想看到你忧愁的样子。
你说,你以前并不是这样,那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呢?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或是谁让你变成这样子的?请别说是我,我不想罪名又无缘无故多一条。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挫折,坠入怎样的黑暗,我接近你只是想开导你,拉你一把,没有任何的意思!可是,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吧,最后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我不会选择你!不是我介意你一点点,我介意很多:介意你的过去,介意你的现在,介意你为所欲为的做法!
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这样对我,也确实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过,只有你,只有你……你成功了,这真的能让我刻心铭骨。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爱,如果你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刹那间,我有想死的念头……死了多好,我必须为我的错误承担责任,不要逼我——反感,反胃,恶心!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事业有成,做你想做的作家,最后功成名就!如果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放开的话。
我累了,好累……可以把手放开,让我走吗?让我走,可以把手放开吗……”
——周彩玉
2008年夏
返回尘都已经近一个月了,今天终于在鹤田夏进入myi做仓管。
这一个月来所受的辛酸苦辣不知该如何形容,我走遍鹤田夏的每个角落,本想进fox,可是门口排队的有好几百人,即使交了钱给中介还是被刷了下了,那里只挑女的,剩下百分之一才是男的,男的就差一个本科毕业证书了!我又转战tada和rbc,只是想面试一个普通操作工,结果却连门口都进不去就被保安拦了下来。我吃了半个月的泡面,和一群流浪汉睡在公园里养蚊子,差点对人生失去希望!
myi的人事部文员,那个漂亮的,美得有点不可方物的美女看我可怜,于是给了我个机会,让我去找仓库主管丁小云。丁小云这种小家碧玉的货色第一眼也没看上我。
当时的我已经在尘都周边的城镇流浪了半年之久,我从这个镇走到另一个镇,只背着一个背包,饿了就吃两块钱的面包,困了就睡公园,隔段时间会去网吧洗个澡换身衣服,烈日将我的皮肤晒得又红又黑,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脸颊凹陷,面容削瘦,加上衣服邋遢胡子拉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流浪汉。
走到鹤田夏这个地方才让我停下脚步,听一个老叟说这里曾有万亩良田,白鹤成群,因此得名鹤田夏,是个世间少有的桃源之地,奈何现在却高楼林立,厂房遍地。虽然生活是富裕了,但精神却越来越贫瘠。但无论如何,过去的已经过去,每个人都要融入时代的洪流之中,否则就会失去人生的方向。
这个世界有人来有人走,而不断漂泊的人注定一无所有。
我已经开始厌倦漂泊,虽然进厂是没什么前途,但好在还算安定。因此我决定暂时留在这个地方,稍作休整,再慢慢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在桃花巅峰期过后,我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让自己从此不再迷茫。
现在工作的地方离江心岛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夜晚可以看到市区的灯火辉煌,距离那个曾经让我黑白颠倒日夜不分的场所也仅有一江之隔。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瞻仰着过去的轨迹,悼念着最近一段的伤情往事。
长的堤岸上停靠着三五艘破旧的渔船,运沙船却繁忙的往来穿梭,只有一些偷闲的钓鱼爱好者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岸边,这些人有几个正是myi的员工,他们也曾三番五次叫我加入钓鱼的队伍,然而这运动只为扬手与起手之间的那点乐趣,却要经受长时间的枯坐,日晒雨淋,收获与所得的乐趣不成正比,故而让我兴趣颓然。
上了半个月的班,像做苦力一般做搬运工,累的手脚发疼,幸好丁小云说每个月也只有这一两天是最辛苦的,其余时间都很自由。但仓管的任务却也实在繁重,每天就是不停的配货发料,把一卷又一卷笨重的布匹搬来搬去。工资一个月下来扣了伙食费也就一千多一点而已。
月群和我至今仍有联系,只是这种联系并不频繁,她说也想和我一起进厂,让我把现在的地址告诉她……但像她那么漂亮的人进厂拿一千多的工资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如果放任她那样的美人困于这样的底层生活,我将于心难安,所以,我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吗?
这答案愈渐明朗。
从tw发过来的本色斜纹布塞满整个货柜,卸下来清点数量后再装车发往省外漂染,再运回来再卸车,经过iqc检验后再入库……这一过程中,我所担当的角色一会是仓管一会儿又是搬运工,其实这就是杂工。但我们从不偷懒,只是干到一半的时候中途抽支烟,然后接着干。
在六七月份的太阳灼烤下,身体就像被雨水打湿一样全身湿透,特别是发货的时候,几个人拥挤在蒸笼一般的铁柜里,光着膀子扛着一箱又一箱的货物不停塞挤排放,听说这里面一件衣服的价格能卖到两三千块,而每一个纸箱上面都留有我们廉价的汗水。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点累,但却过的很充实,头一回吃这样的苦,大汗淋漓,唯一的好处是汗出多了可以锻炼一下身体,吃的饭也多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存点钱寄回家盖房子,再买一台电脑以及家具之类的,如果可以,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合得来的女友作为发妻,平淡而真实的过日子。
不要太漂亮,像辉少说的,只要普通漂亮的就可以了。
这就是人生,接近于自身现实的人生。
生命中的女人极有可能是现在的顶头上司丁小云。她家离我家只有三四十公里,相貌还算过得去,一起共事的强仔就想过要追求她,可惜她看不上。她是管理整个仓库的仓库主管,性格并不算温柔,有时还很凶。不过她倒是很照顾我,虽然比我小两岁,但一直自大的把我称为她的人,还特别叮嘱食堂的大佬给我多打点饭菜,让我吃胖一点。
她这一善举让我感动了一下午。
我们两人的关系出现暧昧的情况只有一次,那一次丁小云被老板叫去骂了一通,回来后就埋头在办公桌上哭个不停。我的办公桌挨着她,无法假装看不见,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说。
“要不借个肩膀给你靠一下?”
她哭的反而愈发凶了,使劲掐着我的胳膊,打着我的肩膀泪眼婆娑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厂里抽烟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都被拍下来了,在出货台那里,你嘴里叼着烟,被四眼蛤蟆在监控里看到了。”
“天地为证,那根烟可没点燃,那是司机刚好发给我的大中华,我舍不得抽,要抽也是进厕所去抽,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在厂区里抽烟。”
总之就是因为这事,丁小云被狠狠骂了一顿。为了安慰她,我才说些了过分的话,甚至说要以身相许。后面的统计文员茹姐就起哄着要吃我俩的拖糖。
当然,这并不可能,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虽然我的确想找个真正的女朋友,却又不甘心自己的女朋友长的不够漂亮……也可以不漂亮,但至少能让我的心再次跳动,这或许会很难……
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也许三个月后我又会回到酒店夜总会过那种颠倒黑白的日子吧,回去找月群,要么拯救她,要么让自己沉沦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