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深渊·启航
“众首大人，救我，救我！”
魔法阵中的士兵痛苦地朝天上的塔娜利亚伸着手，祈祷着她的拯救。是的，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让他们如此痛苦的正是他们所祈求的对象，那个在天上疯狂大笑的塔娜利亚。
“自诩为正义，却通过杀自己的追随者达成自己的目的，恐怕你与我们并无两样，甚至更加虚伪。”
塔列卡冷笑着，看着空中的塔娜利亚说道。
“正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义？”
塔娜利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疯狂的表情增添了几丝眉飞色舞的笑。
“自始至终我所想要杀死的，只有你！杀死姐姐的仇人，典狱长·劳拉科米尔！而今天，愿望实现了！”她用法杖指着劳拉，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对方，说道。
“你的姐姐是自己突然发了疯，然后突然就消失了，关我什么事？倒是你，使用的力量恐怕不是加护吧？”
劳拉摊了摊手，耸着肩说道，眼中却闪着诘问的精芒。
“让我猜猜，这股力量是……终焉？”
听到了劳拉的猜测，塔娜利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情。
“这个世界上能使用终焉之力的家伙不超过五个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劳拉眼神一暗。
果然如此！如果真的是终焉的话，他们此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一切已经晚了，必须拖延时间，把这件事告诉魔王大人。
看着暗自思索的劳拉，塔娜利亚的眼神一眯，一挥法杖，血红的能量向前涌动，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得人衣袍如同滚滚流水，吹得人止不住地后退。
劳拉见状，忙连连后退。轰的一声，能量在他的身前炸开。顿时，山崩地裂，巨大的空爆声震耳欲聋。气浪滚滚，其威力令人胆寒。
“我原以为有些智慧的魔物大都会讲些礼节的，看来我还是错了。就算是一条狗，也知道主人问话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你……”
劳拉被如此侮辱，脸色像吃了答辩一样难看，但是周围残存的能量让他恢复了理智。
对方很强，不能硬碰硬。
吸气，呼气，他颇为勉强地笑了笑。
“实在抱歉，我刚刚在想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呵，想的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让你清醒一下？”塔娜利亚冷笑着看着他。
听了这话，劳拉连忙不断摆手。
“要不得，要不得，我会散架的。”
“那就快说吧，还能让你多活一会。”
劳拉的眼神眯了眯，但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但是放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朝身后的塔列卡打着手势。
塔列卡眼珠自然地一转，看着劳拉的手势，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去。善面形态的他能够做到极致的冷静，再加上他能坐上魔将的位置，本身就智力不俗，自然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劳拉的意思。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弃之人。”
劳拉终于开口，说道。
身后，塔列卡神色平静，但是两只手在塔娜利亚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构筑着魔法。
他不擅长构筑魔法，恶面中的肆意挥砍才是他的战斗方式，善面中的结界技能也并非魔法。但是要当上魔将，光是强大并不够，必须要习得几个魔法。
这些魔法十分基础，但是一般人学不到。在关键时刻，它们能起到至关重大的作用。不是在战斗上，而是在魔族的整体存亡上。
“不太清楚。据我所知，那些人因为自身的贪婪，被那位大人封入了深渊。莫非，你是那一族的人？”
塔娜利亚托着下巴，有些拿不准。
猩红的魔法阵仍旧运转着，阵中的人惨叫着，妄图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但是无一例外的在这个恶毒的魔法阵中渐渐失去生机，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被封入深渊最深处，不代表没有逃离的方法。”
劳拉故意咳了一声，大声地说道。
“哦？说说看。”
塔娜利亚似乎很感兴趣，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劳拉，法阵的运转也稍显滞涩。
“深渊与人世间之间的有着一道门的存在，但是深渊与其最深处之间却没有这种东西。那门穿过的东西，实际上是无尽的虚空。不论多么强大的人，没有法则力量的保护就踏入虚空，必然会被杂乱无章的乱流撕成碎片。而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有一种生物，叫做虚空白鲸。这种生物，想必你有所耳闻。”
塔娜利亚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嘴唇微动的塔列卡。
“继续。”
“这种生物之所以能够在虚空中生存，是因为他们有着自由在虚空中穿梭的法则力量。作为虚空的看门犬，毫不夸张的说，它们有着接近神一半的力量。”
“你们得到了这种力量？”
“不完全是。”
劳拉点点头，又摇摇头。
“深渊的深处是时间的乱流，但是乱流之中也有安全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岛。落到岛上幸存下来的族人用了千万年的时间，终于把虚空白鲸的习性研究了出来。我们试着与它们交流，终于成功地让其中一只虚空白鲸短暂地打开了虚空之门，让我们之中的几个族人得以逃脱。”
“这么说，你是当年族人的后代？”
劳拉摇了摇头。
“不。我就是当年逃出的族人之一。”
“什么？”
塔娜利亚微微张开了嘴，显得十分震惊。
劳拉苦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塔娜利亚看到，他的手上的掌纹如同年轮一般，一圈又一圈。
“岛上是安全的，因为它将我们改造成了符合那里法则的存在。我们的时间依旧在流淌，但是却不会真正的死去。”
“什么意思？”
“我们老到一定程度后，会慢慢变得年轻，然后慢慢消失在这个世界中，变为虚无。此后，我们就会像当初那样，再次出现在岛上。”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获得了深渊之力。”
塔娜利亚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我不太懂，我对深渊之力的了解还不够。”
突然，塔列卡的身后毫无征兆地闪烁着黑色的光。
劳拉笑了，如同得到解脱一般，缓缓后退。
“想见识一下深渊之力吗？那么，就让你了解一下吧。”
塔娜利亚抬起了头，冷冷的看着二人。
“我原以为你们想多活一会的。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也不是不能知道想知道的东西。既然你们这么想去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她一挥法杖，血红的力量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时，劳拉高声说道：
“我所凝视之物，我知道你也在凝视着我。人的心中都有黑暗，而我的心中更盛！无序的混沌，人性的真谛。虚伪的面具被撕碎了，伪善之下尽是疯狂！你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世界陷入火海！我呼唤你，对着人内心的黑暗！挣扎吧，那边是深渊的力量，无法逃离，只因是心中的恶。混沌，从躯壳中破茧而出吧！
深渊·启航！”
漆黑的力量顿时从光芒中倾泻而出，将二人吞噬。
血红色的力量与其对撞，将虚空撕开了一个口子。
剧烈的震动与碰撞产生的能量潮汐让塔娜利亚用衣袍死死遮住了自己的脸。
烟尘散去，看到了缺口的塔娜利亚眼神微眯。
不，不对。这个口子不是她的魔法！
这些人，打开了虚空的大门！
这两个魔物逃回的地方不是地下城，而是深渊！
轻轻放下了遮住面部的袖子，塔娜利亚不住地笑。
“真如你说的，让我见识到了深渊的力量！”
“但是……”
笑声忽然停止了，她的俏脸上冷如寒霜。
“你们又怎么确定，我追不上去呢？”
她扭头望向身后的法阵，看到了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
“差不多了。”
她喃喃道，看向了头上的虚空。
“我的记忆已经全都取回来了。现在，你应该可以使用很多魔法了吧？”
虚空之中，卡蒂娜的身形缓缓显现。
“有了你这么多年的供奉与血祭，再加上残缺的你终于回归完整，我现在可以达到当初的巅峰状态。要想出来战斗倒是有些困难，不过获取规则之力，对于我这个终焉教皇来说不成问题。毕竟，那位大人已经醒来了，只需要遵从大人的安排，就能够让大人脱困。”
“那么，就追上去吧，让邪神明拯救他们迷路的灵魂吧。”
塔娜利亚冷冷说道。
卡蒂娜叹了口气。
“你作为祭司，资历还是太浅了。你现在创生的神，只是那位大人的虚影，连那位大人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承受不了，更别提让那位大人降临了。如果遇到深渊之主，我没办法打赢。逃跑倒是没问题，前提是不管你的死活。”
塔娜利亚听出了卡蒂娜话里的劝阻意味，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不仅是魔王，现在连深渊之主都有可能介入其中。”
卡蒂娜却一脸的风轻云淡。
“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还在那位大人的掌控之中。放心吧，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是只有我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卡蒂娜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不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哼，打什么哑谜？”
塔娜利亚冷哼了一声，紧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我姐姐怎么办。”
“再创造一个虚影倒是不难，不过不完整的你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支撑我的降临。放心吧，那位大人的复苏已经指日可待了。到时候，你的姐姐将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存在。那位大人有愿必回，无所不能。区区一个姐姐，不在话下。”
听到“区区一个姐姐”，塔娜利亚的眼神眯了眯。
“注意你的言辞。虽然你很强，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姐姐。我的姐姐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看你轻浮的样子……如果你胆敢骗我，我不介意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卡蒂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爽，但是并未发作。
“好好做的你的事，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
随即，身形渐渐隐去。
“那么……”
看着身后的法阵，塔娜利亚有些头疼。
“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是回不去了。魔族费这么大力气过来，不可能只瞄准一个小小的温德，恐怕国内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过……”
塔娜利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正合我意。终于，我摆脱了身份的束缚。现在的我，是自由的。那么接下来，为了达到目的……”
她看向了某个地方，笑得更加灿烂，如同一条美丽的毒蛇吐出的信子。
“就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利用一下你们了，冒险者的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