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会,再见,我所珍视的猫
时间拉回到现在,艾拉在城中悠闲地走着,一直走到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物前才停下。
“嗯咳!”
艾拉拳头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引起了门口两个卫兵的注意,两人见是艾拉回来,连忙振奋精神,立正欢迎。
“艾拉副城主好!”
“去吧,告诉她我来了。”
“是!”
于是门口的两个卫兵分出一个进去通报。
不多时,大门再次开启,一个绿发碧眼的女人从中缓缓走出:“进来吧。”
于是艾拉跟着那人走了进去,大门也缓缓关闭。
那女人与克拉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之中。
走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刀枪棍棒剑应有尽有,另一侧间隔着分布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橘红色的光正斜斜地射入,照在两个人的秀发上,闪烁着光芒。
“事情都解决了?”女人在前方开口问道。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艾拉看着女人头发映射的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听到这话,前面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你都没法解决?怎么回事?”
“事情很复杂,让我跟你慢慢说……”
于是艾拉把讨伐石巨人、遇到张三、拯救克拉、遇到拉米尔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女人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等听到拉米尔出现后,猛地停下,回过头问:
“你说什么?即死?”
“对,”艾拉点了点头,“那只拉米尔的物理攻击可以让人混乱,而且会污染人的心灵,陷入污染状态后再次被攻击就会陷入即死状态。”
(死亡吞噬 被动 敌人陷入深度污染时,抵消本回合受到的伤害和一层污染,施加一层&34;即死&34;,不可抵抗
意识回收 特质 受终焉之主控制,物理攻击会附加混乱和一层污染)
“怪事,”女人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深渊还有这种本事?”
根据传说,魔王打开了深渊的盒子,兽王拉米尔被污染,所以失去理智,如今王国骑士团已经净化了整片山脉,原以为拉米尔是因为受到污染太久,精神已经被破坏了,但是这诡异的能力与临终前解脱的眼神……女人知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不,绝不仅仅是有隐情这么简单!女人很确定,暗处存在着一股他们所不知道的一股力量。这种力量……不属于深渊,因为圣水没用。也绝对不属于守序,那种不祥的气息,不是守序阵营的作风。
那么……
女人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于是瞬间汗毛乍起。
“这件事,除了他们,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了。”艾拉摇了摇头。
“这件事,非常重要,我需要立刻向阿波利亚众首汇报。”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艾拉的神色认真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有些事情……我不能够告诉你,否则你会陷入危险之中。”
女人又转回头去,艾拉看不到她的表情。
此时一片云飞过,光芒突然消失了,女人的表情藏在阴影之中,一股诡异的荒凉气息突然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为何,艾拉突然打了个寒颤。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氛围中,女人喃喃道:
“是他……来了”。
像是错觉一般,艾拉感觉到她眼中强大到没话说的人,小队长劫雷,在颤抖。
“我不能够袖手旁观,”艾拉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冲天火光,“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家人,当成了我的亲姐姐,劫雷队长,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刚刚还是晴天,如今却炸响了滚滚雷声。
“没用的,没法抗衡的,”劫雷回过了头,艾拉终于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那是无助、绝望地苦笑,“传说中的那个存在,回来了……”
“轰隆!”
炸雷惊起,骤雨落下。
“轰隆!”
雨一滴滴从屋檐下流下,嘀嗒嘀嗒地打在地上。
屋檐下,张三看着天气,一阵郁闷。
“刚刚还是好好的天,怎么突然下雨了?”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的,雨说下就下了,刚刚我还看到天上飘来一朵黑云呢。”
瓦基里艾斯搬动几人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回道。
“本来说好了要送这只小猫回家的,看这天气,只能等雨停了,”克拉把帘子掀开了一角,张望着远处的云彩,推测着说道,“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估计一会还会下得更大。”
“那你只能跟我们在一起一段时间咯,小乖乖。”张三搓了搓怀里橘猫的猫头,惋惜地说道。
“喵!”
随着一阵雷声响起,张三一个不留神,橘猫就从张三怀里挣脱了出来,在雨中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喂!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
张三一下子追了出来,在雨中对着猫大喊道。
真是奇怪了,这么乖的小猫,怎么突然就跑了?而且听人说,猫不都是讨厌水的吗?
橘猫也不答话,只是在城中的砖路上跑着,时不时就拐进小巷子里,然后又从极其狭窄的地方跑出,回到另一条大道上。
可奇怪的是,橘猫虽然穿梭于奇奇怪怪的路上,却没有甩掉张三的意思,选的路都是张三过得去的,而且时不时会有意无意地放慢速度,像是在等他。
“喂,等等我!”
张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就这么一路追着。
于是,雨幕之中,伴随着时不时的雷声,人们会看到这样的诡异画面——一只猫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追。
终于,张三筋疲力竭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流下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
“呼,呼……实在跑不动了……你到底,要去哪?”
“喵~”
橘猫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向张三,用湿漉漉的毛鼓励似的蹭了蹭张三,然后对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轻轻叫了一声。
“你是说,那是你的家?”
“喵!”
“呼,你还真的是思归心切啊……”
张三摸了摸橘猫的头,抱起橘猫从地上缓缓起身。
“行吧,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送你回家吧。”
雨中,一位怀中抱着橘猫的少年敲响了一扇屋门。
“咚咚咚”
屋内,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屋子里没有人哦,下次再来吧!”
张三:“?????”
那我走?
“不是我说啊,好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戏弄我呢,我好歹也是把你们家的大橘猫护送回来的恩人啊!”
“猫?咪可?”
“吱呀——”
门开了,是一个与张三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抱歉哈,我还以为是雨中的怪物。”
“啥?”
“奶奶小时候经常讲给我听的,下雨天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不然会有怪物把人抓去吃掉。”
“不是,你好歹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这种骗小孩子的鬼话你还信的吗?”
“奶奶不会骗我的,”少年大声说道,眼神亮晶晶的,“前几天下雨,也打的这种雷,第二天,就有一个小孩子失踪了!”
“还有这事?”张三惊呼。
“算了,你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快进来吧,别让真的怪物抓到空子进来了!”
“嗯好的好的。”张三翻了个白眼,进了屋子。
门关上了,屋内的炉火摇曳,给雨中奔跑的张三带来了一阵暖意。
怀中的橘猫又是挣脱开来,站在地上用力地抖出毛中的雨水,然后三步两步跑到炉火前,惬意地趴下烤着火。
“阿嚏!”
张三这时才感觉到了冷,浑身止不住战栗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时,一条雪白的毛巾递了过来。
“喏,擦干净吧。”
“谢谢,”张三接过毛巾,擦着头上的水,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所谓的奶奶,“你奶奶不在家?”
“哦,她啊,”少年递给了张三一套干爽的衣服,示意张三换上,“不在了。”
“啊?”张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中还脱着湿漉漉的衣服。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说,她已经去世了。”
“啊……抱歉。”
张三这才知道说错了话,心里一阵愧疚,不住地道歉。
“无所谓了,反正这附近,大家都知道只剩我一个人了……”
少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似的,颓废地瘫在了椅子上。
“每天人前人后的都是怜悯的话,我实在不想听了。”
“抱歉……”
张三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补救,只能不住地道歉。
“好了好了,不要道歉了,”少年勉强地笑了笑,“我还要感谢你送咪可回家呢。”
“咪可?这只大橘猫吗?”
少年点了点头。
“它很乖,也很粘人,还挺通人性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们还在屋檐下避雨,它一下子就跑了出去,我就下意识地追过来了……总之,它能够平安回家就好。”
“乖?”少年一脸不敢置信。
“它当年可是拆家小能手,家里的盘子、花瓶,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的,搞得我们碗、盘子只能换成木质的,也不敢养花。不仅如此,它见人就嗷呜嗷呜的,听起来就是骂人的话。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要说根本说不过来。照你这么说,这只真是我家的猫?”
一听这话,咪可立刻回过头,嘴里发出了嗷呜嗷呜的谩骂声。
少年点了点头。
“诶,这才对嘛,瞧这样子,真是我家咪可。”
不知为何,张三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密码正确”或者“暗号成功”的生草提示音。
“话说,我记得曾经在冒险者协会看到了一张委托,说是要找一只会骂人的橘猫,莫非就是咪可?”
“委托?”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现出寂寞的神色。他转过头,用怀念的眼神看着咪可,仿佛在看一个极其珍视的人一般。
“原来,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它……”
少年彻底瘫在了椅子中。
“对不起,但是,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张三点了点头。
“谢谢,那么,我开始说了……”
少年名叫席纳贝克,是一位牧师。
他的奶奶极其信仰女神,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加入了教会,成为了普通一员。
教会中的日子是枯燥的,成年之前,他一去就是好几年,每天都做一些打杂的工作,最重要的工作,也不过是唱唱诗,或者充当花童。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去年,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年,觉醒了牧师的职业,而恰巧那一年,爆发了严重的瘟疫。他忙于奔波,四处救治受难之人,也主持了成百上千具尸体的焚化。
也就是那一年,他经历了不同人的生死离别。看着那些人的泪水,席纳贝克能做的只有长叹一声,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以表安慰。
好在当时的医生和牧师同心协力,历经了几个月,终于把恶疾消灭殆尽,席纳贝克作为功臣,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回家探亲的机会。
当他满怀期待地回到家,期待着看到奶奶的面容、吃到奶奶的饭菜时,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奶奶?奶奶?”
他在屋子里四处游荡,一间一间地找着,呼唤着。
她是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身子,在厨房中准备着可口的饭菜吗?没有。
她是像从前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藤椅上,惬意地晒着下午的阳光吗?也没有。
还是她是像记忆中一样,在屋子后洗衣服、晒被子、腌咸菜,忙碌个不停?还是没有。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脚步渐渐急促了起来,呼喊也渐渐染上了哭腔。
此时他心中有一个最坏的猜想,但是他宁可去寻找那一丝丝渺茫的希望。
可是……没有。
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是屋后的墓碑,上面有一张字条。
他拿起,看去,字迹陌生,而且散发着一种草药的味道。
“亲爱的席纳贝克牧师,我很抱歉地告诉您,您的祖母感染疫病,已经死去,我们已经把她的尸体焚烧,墓地设在了您家屋后。您不要过度悲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坚强地生活下去,我想这也是您祖母的愿望。
——医生 卡尔·威斯克”
他沉默了,痛苦的表情和涌出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他无尽的悲痛。
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下一下地重重锤着地。
他拯救了许多人,却唯独拯救不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却唯独难以忍受自身的痛。
他回忆着奶奶的音容笑貌,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那时才猛然明白,自己无论长得再大,也不过是一个一直都渴望着亲情的孩子罢了。
可是,他的亲人……全都不在了。
这个家,已经不再是一个家了。
这个家,已经是一个空洞的壳子了。
咪可,据说是奶奶怕它传染上疾病,放生的。
可是它又回来了。
明明这个家已经没有它所珍视的人了,为什么还回来呢?
望着火炉旁安静烤火的橘猫,席纳贝克突然明白了,它也只不过是一个寻求亲情的孩子罢了。
咪可所珍视的不单单是奶奶,还有那个基本见不到几面的他。它所珍视的,是这个存在着亲情的家。
是的,咪可是人所珍视的猫。但,人,也是猫所珍视的人。
两个孤独灵魂的互相寻觅与依偎,这就是命运吗?
这个家不再是家了,它知道这一点,所以它回来了。
它与他互相依偎,这里就又能成为一个家。
“喵!”
正说话间,咪可迈着蹒跚的步伐向两人走来,像是在撒娇一般,艰难地在瓦纳贝克的腿上蹭了蹭,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咪可……咪可?”
少年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他一下下摇动着咪可的身体,希望能够将它唤醒。
可是,没有用。
少年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此刻,张三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咪可为什么这样急切地回去。
据说,猫狗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都会离开家,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了无牵挂地死去。
可是,在知道了少年的无助,它跨过危险的平原,拼尽最后的力气回到了少年身边。
原来,它早已经把这里看做了自己的归宿,在最后一刻,它违背了常理,违背了基因中的本能,不顾一切地奔向少年,给予他自己能给的最后的温暖。
人对于猫也许仅仅是珍视,但是猫对于人的情感……
是像这样不顾一切地奔向你,向你撒娇,给予你最后的温暖一种的爱与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