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天刚亮, 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正在镜前梳妆。
男子虽然神情平和，但是因为姿容太过艳丽，长期上位者的威势萦绕其中, 一眼望去犹如一株盛开的富贵牡丹，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模样。
他旁边的侍者贴心的问道：“凤君，平日里这个时候你还在睡觉，不如多休息一会？”
男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叹道：“人老了, 心里有事就睡不着。”
“凤君您真会开玩笑, 两位殿下若是不在你身边，别人若只是光看你，任谁都猜不出您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
凤君笑道：“就你嘴甜！”
侍者看到凤君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这才开始回报起来。
“太女是今日早上开宫门的时候才回来的，听说昨日太女和柳公子出去夜游, 结果遇到一帮绑匪，最后把人扭送到刑部, 又把柳公子送回书院已经是后半夜了。
所以太女等到天擦亮才回东宫的。”
凤君选首饰的动作骤然停下，连忙问道：“曦儿可有受伤？！”
侍者急忙回答：“没有没有，小的已经仔仔细细打听过来，并没有受伤。”
凤君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才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会遇到绑匪？”
“事情是这样的……”
凤君在听侍者汇报事情的经过时，脸色变幻不定, 只是听完以后不变喜怒的低叹道：
“曦儿长大了, 知道宠人了。”
侍者看到凤君这副模样心里一紧, 试探的说道：“太女做事一向认真负责，遇到喜欢的男子，想来也是如此吧？”
凤君不由失笑道：“少年爱慕，总是喜欢把最好的给对方, 真是让人羡慕啊！只是世间诱惑如此之多，这样子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侍者知道这个时候凤君并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他低低的埋着自己的头，像个木头人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片刻后，凤君吩咐道：“你去男德学院传个话，就说本宫看大家学业有成甚是欣慰，若是这次结业考试谁能够拔得头筹，本宫就答应他一件不影响江山社稷，不违背道义的事情作为奖励。”
那侍者听到后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凤君，这许诺是不是…太大了？”
凤君神情带着三分恶作剧后的调皮：“无妨，若是筹码小了岂不是显得本宫太过小气。
对了，那位你记得顺便通知一声，学习这种事情，人多才热闹。”
侍者恭恭敬敬的答道：“诺！”
看来太女对这位柳公子的宠爱，已经在凤君这里挂上号了。
就是不知道凤君是不喜欢太女对柳公子的独宠还是只是单纯的考验一下未来的女婿？
不过凤君连那位都通知了。
啧啧啧，看来这次真的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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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德学院
柳玉忱穿了一身银蓝色的长袍，配上蓝色的玉簪，整个人看起来长身玉立，光华四溢，就像是从小在玉髓里面泡大的一样。
已经如此美丽的柳玉忱，还坐在梳妆台上给自己的脸上勾勒了两三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华亭笑着打趣道：“昨个儿主子睡得这么晚，今日还如此神采奕奕，想来心情很好吧？”
柳玉忱微微停顿了一下，柔声道：“还好。”
昨日华亭看到自家公子深夜都没有回来，心里五内焚烧的，脑内各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就在他纠结是不是要出去找主子的时候，便看到在朦胧的月光之下，太女的披风穿在主子的身上，一步一步牵着主子往前走。
那仔细回护的模样就是月亮看了都害羞。
看来太女把公子照顾得很好，那氛围便是神仙也难插进去，华亭偷笑着回了凌云阁。
柳玉忱出门上课的时候遇到刘维，只见刘维刘维春风满面的和自己打招呼道：
“玉忱，早啊！”
柳玉忱看着他要去的方向有些诧异的问道：“早！你这不是去上课的方向吗？”
刘维笑道：“反正诗画我们从小就在学习，少一节课多一节课无所谓，我准备去学习插花。”
说完以后就带着欢快的步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柳玉忱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又想到今日早上华亭说的话，若有所思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诧异吧？一向看中成绩的刘维居然放弃主课书画，去学什么插花？”
柳玉忱看着林景峰略微抬起的下巴，一副快来问我的模样，会心一笑，极为给面子的问道：
“确实很意外，还请景峰不吝赐教。”
林景峰仿佛是一个被摸下巴摸得极为舒服的小猫咪，高傲的翘了翘尾巴，说道：
“还不是因为太女。”
柳玉忱一听到太女，眼中的打趣消失了大半，关切的问道：“太女？”
林景峰仿佛是一个说书人，吊起了读者的胃口，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眼里满是促狭的说道：“之前太女不是说会带周围朋友来男德学院吗？后面太女好一段时间没有来，一来就去找你。
我们原本以为这事太女说过估计也就忘了，那里知道后面太女没有来，五皇女倒是受太女所托带人来了，这刘维就和少傅之女看对了眼。
这不是听说人家喜欢插花，所以眼巴巴的跑去学。”
柳玉忱有些诧异：“我居然都不知道！”
“五皇女来的时候，你似乎都在温书，大伙儿看你在忙就不去打扰你了。”
柳玉忱有些无奈又好笑的问道：“真的是怕打扰我吗？”
林景峰咯咯的笑道：“看破不说破，你是知道的，这些男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遇到心仪的女子内里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你在实在太影响他们发挥。
反正你已经有太女了，你最近和太女怎么样？”
柳玉忱没想到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了，柔和的笑了笑：“还不错。”
林景峰看到他幸福的模样不由打趣道：“都说这男德学院风水好，看来所言不虚，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不过也是，谁遇到你这么个美人都会好好优待的。”
“景峰过誉了，之前江小姐还像我打听你。”
林景峰虚咳了一声，装作混不在意的问道：“她…问了什么？”
“她说……”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走到课堂，气氛倒是轻松融洽。
只是到了课堂却听到惊雷般的消息，凤君居然下了懿旨，可以满足这届男德学院魁首一个愿望！
这可是凤君的许愿，若是这个愿望许好了，不亚于一步登天。
只是这男德学院的魁首嘛，众人不自觉的都把目光注视在柳玉忱的身上。
男德学院主课科目就高达十种，柳玉忱不能说门门最好，但是最为难得的是他不偏科，每门科目都是前三。
只是作为被关注的焦点，柳玉忱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他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自己昨日才和明曦分开，今日就……
是巧合还是？
柳玉忱知道这段时间明曦对自己宠爱太过，之前两人没有在一起，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面习惯了这种模式……更是贪念明曦给自己带来的温暖，难免有些被娇惯了。
若是因此惹恼了凤君，觉得自己持宠生娇，那确实是自己的过错，日后定然会谨言慎行。
可是让柳玉忱不解的是若是凤君想要敲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样子的条件？
林景峰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悄悄的问道：“是不是你和太女的事情稳了，所以凤君才会故意为你造势？”
柳玉忱会过神来，哭笑不得道：“不是的，我也是和你一起知道的。”
柳玉忱看到林景峰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说道：“别乱想，我们做好自己本分就可以了。”
其实这次魁首和林景峰没有什么关系，这倒不是林景峰课业不好。
事实上正好相反，林景峰的课业很不错，本来是绝对有一争之力的热门人选，可惜这十门主课里面有一项是烹饪。
林景峰做的东西那是色香双全，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大开，可是也仅限于看上面了。
他做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按照常小甜的说法，要是拿林大公子做的东西喂狗，绝对会被狗追着咬的。
林景峰也不是没有苦学过，奈何有些事情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所以他注定和魁首无缘了。
不过林景峰倒也没觉得什么，术业有专攻，往届男德学院从来没有算综合分的先例。
男德学院的竞争本来就极大，只要能在这男德学院十项主科里面有一项拔得头筹的就算是足够家族炫耀了。
按照他以往的成绩，有几科都极有把握能够进入三甲，这样的成绩足以向家族交代了。
林景峰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终究没有开口说出来，停顿片刻以后，他提醒道：
“你最近也注意一些。”
柳玉忱了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凤君的许诺，那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对于这些学子来说是何其大的诱惑。
虽然大部分人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魁首，但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是觉得自己有资格争上一争。
这一争夺，保不齐会出现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暗地里下黑手。
下课以后不少学子都围在了柳玉忱的身边，想要攀关系的有之，想要打听内幕消息的有之，当然单纯的想要听八卦的也不少。
不过这些人都被柳玉忱温柔而不失礼貌的打发了。
几人这才拿好书本回凌云阁，半路上就遇到之前上插花课的刘维了。
常小甜好奇的问道：“刘维哥哥，插花课不是一向要晚一些才下课的吗？怎么今日提前了？”
刘维说道：“还说什么插花课，凤君懿旨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常小甜嘟着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玉忱哥哥被同学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林景峰挑了一下眉说道：“怎么着，你也要争夺魁首？”
刘维家世一般，他就是靠学业住进凌云阁的，综合成绩一直是整个学院前十名，虽然称不上出类拔萃，但若是咬着牙去争一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机会的。
再加上刘维向来是个有野心的，故而林景峰才会由此一问。
那知刘维脸上居然少有的出现了男子的娇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就…少傅家的女君对我挺好的，她们一家向来低调，如此出风头的事情不适合…我们。”
林景峰还是第一次看到刘维这副模样，啧啧称奇道：
“啧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这么有上进心的刘公子如今居然要低调了，而且变成了我们，你这发展速度真是我辈楷模。”
刘维羞恼道：“你别闹！我是得到消息专门来找玉忱的！”
柳玉忱好奇的问道：“什么消息？”
刘维低声说道：“我们会房间说。”
众人看到他正色的模样，便知道不是玩闹的时候，当下快步走向凌云阁。
一会房间，刘维就左右看了看，又叫人守在外面之后才放心的说道：
“小郡主入住凌云阁了！”
一句话犹如惊雷投入湖中，林景峰诧异的问道：“你消息来源是否有误，小郡主不是身体不好吗？如今已是深秋，他来凌云阁居住身体受的住吗？”
“消息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
我今日去上插花课，因为觉得花不够新鲜艳丽，便准备亲自找管事选一些色彩缤纷的花朵，那里知道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郡主办理入住手续。”
其实刘维这个人也算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了，胆子大心又细，是最适应生存的那一类人。
要不然当时也不会直接向太女示爱，示爱失败以后要不了多久就结识了少傅之女。
若是以往他遇到这种事情，必然是怕引起麻烦而不出声的。
可是当初因为柳玉忱的面子，太女才介绍少傅之女给他认识，他心里多多少少是认这份情的，所以这次才会来柳玉忱这里通风报信。
刘维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十多年前曦皇就想把小郡主指给太女，让两人先订个亲，成年以后就大婚。
可惜那时候两个人都还小，太女不知道怎么搞的，把羊奶洒在小郡主的身上，惹得小郡主哭闹不止，这件事才无疾而终。”
林景峰点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传闻凤君以前就想把小郡主指给太女，只是后来小郡主身体不适，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刘维咬了咬自己的嘴，补充道：“可是我远远的望去，小郡主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常小甜歪着脑袋问道：“会不会是画上去的呢？很多叔叔为了争宠，都会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妆。”
曾经画过妆奇奇怪怪妆的三人：……
刘维有些不确定道:“我当时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
常小甜倒是没有几人那样紧张的神情，他笑着说道：“哥哥们不要想太多了，最重要的不是太女的喜爱吗？太女看玉忱哥哥的眼神，就连我都知道是爱在骨子里才会有的眼神，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林景峰沉声道：“不一样的，玉忱是这几年来皇城所以很多事情不知道，当年我本来也是太女侧君的人选，可是后面阿爹却叫我放弃了。
太女一向清明廉正，但是听闻小郡主喜欢吃橘子，不惜跑死了几匹马，也要不远万里的给小郡主送橘子。
这样毫不掩饰的疼爱，那时不少人都在猜测太女心属小郡主，只是小郡主身体不适，所以两人一直不能如愿。
当初我阿爹也是有这方面的顾忌，怕我嫁过去当了侧君，上面压着个受宠的小郡主难免无所作为，还不如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嫁了。”
常小甜还是比较坚持自己的观点：“阿娘说了，人的眼睛不会骗人的，太女可能是因为堂弟身体不好，又特别想吃橘子才会那样做的！是你们穿凿附会，想得太多！”
林景峰不屑道：“还想太多，你亲姐和你是直系血缘吧？若是你想吃橘子，你姐会给你不远万里的送橘子？”
常小甜想了想，略有些气弱，但是仍旧梗着脖子说道：“我阿姐一定会！”
刘维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好吗？小郡主不管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有和太女在一起，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赢得魁首，求凤君赐婚，那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
常小甜听了有些不服气道：
“这个才不是最重要的，太女和玉忱哥哥相互喜欢，以后成亲是必然的，那里还需要考魁首求赐婚，若是按照你这样说，考不了魁首，她们就一辈子不成亲了吗？！”
柳玉忱看着她们激烈的讨论，心神大乱，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柳玉忱不确定明曦和小郡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和明曦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深知明曦做事极有分寸。
若是遇到心仪的人会毫不避讳的直白示好，若是不喜欢那也会毫不脱离带水的拒绝。
明曦能为小郡主做到这一步，想来很喜欢这位小郡主吧？
想到此处柳玉忱心里一阵抽痛，他原本觉得自己熟读《男德》，应该是宽容大度的，事到如今却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俗人一个。
就算嘴上再怎么不承认，心里终究是在意的。
好在一直以来自己的身体都很好，明曦也承诺过会长长久久的和自己走下去，只要这样子便足够了。
只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就算自己真的愿意待在安静的角落里面，只要偶尔见见明曦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小郡主容得下自己吗？
就像自己听闻明曦和小郡主的事情时，心里产生巨大的反应。
若是小郡主在意明曦，是否也会如此？
若是小郡主容不下自己，明曦会怎么做？自己又该怎么做？
这段时间和明曦相处的记忆实在是太过美好起来，好到如今只要一想到梦有可能会碎掉，瞬间心脏就冷得仿佛结冰一样，随着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都置身在冰封万里的雪山之中。
他的手本能的轻抚胸前的玉兔，就像是突然溺水的人牢牢的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只有感受到从玉兔身上传来的温度，只有回想起明曦和自己的点点滴滴，柳玉忱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再次恢复生机，再次涌入无数的温暖。
仿佛是在沙漠里干渴了数日的路人得到了一口清水，又或是虔诚的信徒得到了救赎。
柳玉忱不停的在冰冷和温暖中交错拉扯，苦苦煎熬。
最终温暖战胜了冰冷，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和明曦的种种，全部历历在目，言犹在耳，让他大乱的心神慢慢稳住，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双目坚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后说道：
“谢谢诸位告知一切，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只要明曦不放手，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就算明曦真的放手了……无论如何他都要留在明曦身边，而且是长长久久的留在明曦的身边。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们要一起欣赏四时风景，品尝人间美食。
只要一想到这些，柳玉忱的身体又慢慢的恢复了力量。
他笑着对众人说：“我这里又不少食材，如今天气冷，不如我们晚上涮火锅吧？”
常小甜一听道火锅眼睛都亮了，不由附和道：“好好好！”
林景峰和刘维看到柳玉忱似乎神情并无异样，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众人一出屋就听到一个男子响亮的声音：
“原来各位都在这？”
刘维看清楚说话男子的脸后，脱口而出：“是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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