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对于此事, 柳玉忱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明曦。

    带着她去晒太阳，为她读一些最新的消息，对于外面试探的人全部都是这种不咸不湿的态度对待。

    时间久了, 两人作为权利风暴中心, 反而奇迹般的成为世间难得的悠闲淡泊之人。

    但是有些事情, 柳玉忱不表示，不带表其他人也不表示。

    秋日的阳光照射下, 是秋收的季节, 这个时节是大地给人们的馈赠。

    既是秋收的季节, 也是最为忙碌的季节。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大皇女的府邸之中，两个极为耀眼的女子正在对弈。

    坐在正位的大皇女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厚重的衣服, 脸色也一如既往的比普通人苍白一些。

    不过若是了解她的人或许就会发现, 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比以往要薄了一些, 就连屋子里面的炭火也比以往这个时节的时候要少上两盆。

    她的脸色虽然还是显现出不健康的苍白，但是这种苍白带着以往没有的透亮。

    最为明显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以往的内敛矜贵变成了锐利的精光。

    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既易碎又华贵，但是却带着让人心颤的危险气息, 就像一头沉睡之中的巨蟒苏醒起来。

    她对面坐的是凤曦国成员里面少有的小麦色皮肤的女子, 她的身上明明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劲服，但是浑身威势完全不输对面的大皇女。

    此人就是最近风头最盛的四皇女。

    远远的看上去，两人似乎正在极为悠闲的下棋。

    但是若是走进了看, 就会发现周围的侍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大厅的气氛更是犹如实质般激烈碰撞。

    大皇女的棋子看上去中正平和，但是却绵里藏针，步步杀机。

    四皇女的棋子大开大合之间, 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勇猛异常，两人在棋盘之中绞杀，寸步不让。

    四皇女手中落下一子，直接杀出一条血路，颇有直捣黄龙之势。

    “大皇姐，这个世间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若是太过强求，除了弄得满身伤痕以外，还会一无所有，你说这是何必呢？”

    棋盘上大皇女直接下了一步暗棋，原本对于四皇女来说大好的局面瞬间就被封杀，在把别人的后路堵死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两放被断绝活路的棋子就像是被困在死路的困兽，若是这样的局势再维持下去，不难想象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就会抱着一起寂灭。

    大皇女眼中爆发出浓烈得让人震憾的情绪，只是这个情绪一闪而过，瞬间就让她隐藏起来了。

    大皇女的声音说不上冰冷，但是却带着淡漠和暗藏在其中的理所当然：

    “本宫从出生开始就身体孱弱，御医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如今多活一天对于本宫而言都是赚的，生生死死于我而言根本无所谓。

    可是四皇妹你不一样，家里还有娇夫和幼女，你可曾想过若是你有什么意外她们该如何自处？”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不是比谁的实力强，很多时候比的都是谁更不怕失去，谁更能豁得出去。

    四皇女神情略微松动，握住棋子的手不知不觉的用力居然直接把棋子裂碎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松动的神情变得坚毅，神情之中也带着几分潇洒：

    “人生在世，贵在本心，若是丢失了本心那就和畜牲无异了。

    湘儿出生皇族，从小就享受世间最大的尊崇是她的命，若是因此陨落那也是她的命，小孩子不能一直在温室里面长大，该她去经历的事情她就该去经历。”

    大皇女眼中闪现出里色，整个人也变得森冷起来：

    “四皇女并非是贪念地位之人，如今真的要为了这个不管不顾了吗？”

    四皇女的眼神坚定之中带着两分决绝：

    “大皇姐，非是我不管不顾，而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非如此不可。就如你这般身体算不上……康泰，也在做力所不及之事。”

    大皇女听到此话，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她眼中似有怀恋轻笑出声。

    不知道在笑这世事难料，还是在笑这世间人心易变，她轻声说道：

    “今日就陪姐姐喝杯酒吧，我们以后想要在一起喝酒就…难了。”

    四皇女的双眼微微湿润，她点了点头说道：“大皇姐你随意，今日小妹不醉不归。”

    两人都极为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之前剑弩拔张的气氛仿佛如幻觉一般消失无踪。

    但是她们两个谁都知道，和谈破裂，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血雨腥风的日子还在后面。

    就在两人杯盏交错的时候，后面传来侍从焦急的声音：

    “五皇女，五皇女！主子她现在有事商议，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呀！”

    后面传来的声音里面阳光之中带着抱怨：

    “大皇姐，你偏心不能偏得那么明显，阿姐找你就可以不用通报就直接进来，我就得通报！”

    话音一落，五皇女就到了门口，看到了大皇女和四皇女杯盏交错的模样，整个人忿忿不平的说道：

    “四皇姐也在这里？！我整天被抓着用功，累得像个狗一样，你们居然躲在这里喝酒？！”

    原来自从凤曦国内外逐渐安定，蒋明曦又昏迷以后，曦皇就开始更为关注几个皇女的各方面成绩。

    只是原本让所有皇女羡慕的关注，大皇女用身体不适推却了，四皇女用管理禁卫军的事务繁忙推却了。

    其实五皇女也想推却的，可是她一个未成年，在朝廷又没有什么职位，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所以直接被曦皇拉壮丁重点关注了。

    某种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少大臣都认为曦皇属意五皇女成为太女。

    两人看到五皇女的到来，极为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难得一致的透露出大人在商量一些不让小孩知道的事情，但是突然被小孩发现的尴尬之色。

    大皇女虚咳了一下，声音带着关怀说道：

    “老五，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就和姐姐们一道喝酒？”

    四皇女也反应过来了，直接附和道：

    “便宜你这个小酒篓子了，大姐家里面的酒一向都不错，这次我们把它一道喝光。”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位皇女，像极了吵架要离婚的父母，看到孩子接近以后瞬间就极为有默契的带上了好爸爸好妈妈的面具，问着孩子吃好了喝好了没有。

    周围观看了两人冲突的侍从，此时看到两人犹如川剧变脸一般的速度，都不由自主的略微低下了头。

    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五皇女就算再怎么聪慧，但是一向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向爱酒的她反而因为两人的劝酒，小大人般气呼呼的说道：

    “大姐、四姐你们怎么这么不管事情？！如今朝廷之上全是另立太女的声音，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的双眼一眼，之前刻意营造的欢乐气氛似乎凝滞了一下，又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恢复正常。

    四皇女因为是在凤君膝下抚养长大，和五皇女的关系还是要好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五皇女正色的问道：

    “五妹是怎么想的？”

    五皇女脱口而出道：“太女的位置自然是阿姐的，阿姐只是昏迷罢了，以后总是会醒的。而且母皇也才满五十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人替代阿姐？！”

    五皇女说出口了以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孤疑的问道：

    “莫非两位皇姐还有其他想法？”

    四皇女听到五皇女的答案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极为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大皇女说道：

    “老五说得对，母皇身体一向极好，正是春秋鼎盛的时期。三姐也一定会醒来的，谁都不可以动她的位置。”

    大皇女听到这句话，眼里出现惊诧，片刻后她想明白了什么。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笔直的背脊略微放松了下来，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那个位置自然是属于三妹的，谁都动不了。”

    我也不会让其他人动。

    五皇女觉得两人似乎那里怪怪的，但是她又说不出来。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直接甩掉了脑子里产生的奇怪感觉说道：

    “那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找母皇吧，就说我们一致拥护阿姐，我们愿意等阿姐起来”

    大皇女嘴角微微勾起，她虽然看着的是五皇女，但是注意力全部锁定在四皇女身上。

    她笑着说道：“五妹这个提议极好，就这么办。”

    这次轮到四皇女惊疑了，虽然几个人是一同长大的，但是她一直猜不透大姐的心思。

    从她有记忆开始大姐就一直病恹恹的坐在角落之中，虽然看着和每个人都很和善，但是她总是感觉大姐阴测测的。

    可能是大皇姐的父君是当年先帝送来伺候母皇的，本来地位就比较低下，后面虽然没多久就怀有了大皇姐，可惜皇姐身体一直不是太好。

    身体不好，又地位低下的皇女，却是个庶出，这样尴尬的位置，大皇姐在幼年时宫里处境可想而知。

    虽然大姐对谁都是那副模样，但是四皇女知道大姐对待三姐是不一样的。

    其实，大姐对待三皇女是不一样这件事情，基本上稍微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就连小五小时候都时不时的因为这件事情吃醋。

    可是即便如此，大姐对于小五的抗议永远都是包容的小小，但却从未改变过。

    如今小五似乎也……理所当然的默认这个事实了。

    其实四皇女一点都不惊讶大皇女对于三姐的偏爱，三姐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周围所有的人。

    就算是她自己到现在都依稀三四岁的时候父君染上了时疫去世了，就算是生为皇女，还是受了不少的人情冷暖。

    那个时候是同为幼童的三姐极为支持凤君收养自己，若是没有三姐支持凤君收养自己……当时洗下有女的凤君未必会收养自己。

    自己被凤君收养以后，三姐一直以来也是待自己极好。

    让自己能够体会到很多人都体会不到的姐妹亲情，甚至…甚至连自己喜欢上了…三姐未来的大婚对象，三姐都可以毫不介怀的成全。

    三姐如此温暖的人对大皇姐也是如此，据说从三姐能够走路以来，就经常去找大皇姐玩。

    对于怠慢过大皇姐的人更是施以小惩。

    因为三姐的存在，周围宫人看到太女对大皇姐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对大皇姐友善起来，大皇姐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

    所以……大皇姐是不是也极有可能跟自己一样……是想为三姐保护这个位置。

    但是又担心把话说到明面上来，引得三皇姐成为暴风眼的源头，成为她人攻击的目标。

    但若是自己猜错了呢？

    猜错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小五支持三姐，凤君这边的力量自然就会全部集中在三姐身上，再加上原本就拥护三姐，至今引而不发的人。

    还有自己……

    就算大皇姐又什么想法，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特别是小五的提议看上去极为简单粗暴，但是认真思考起来可行率极高。

    若是我们三个太女的人选一起给母皇说愿意继续拥立三姐成为太女，就算大皇姐事后想要反悔，难道不担心母皇如何想她吗？

    想到此处，四皇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

    “我们一道去找母皇吧？”

    就这样，三个内心各有想法，但是却目标却一直出奇的皇女一同前往了曦皇的书房。

    没有多久，凤曦国关于另立太女的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民间出现了各种歌颂凤曦国极为皇女姐妹有爱的话语。

    若干年以后，这些话语居然越穿越广，最后居然传成了千古佳话，成为了蒋氏以后教导子女的模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华亭，整个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他喋喋不休的说道：“我还以为这次有得乱了，没有想到这结为皇女这么讲姐妹义气，居然全部都拥立太女，这下太女的位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出现问题了！”

    ‘姐妹义气吗？或许有些人是或许有些人……不是’

    华亭说完以后看到自己家一向淡然的主子，神态间居然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他以为主子是用为忧心太女的身体，对此并没有深想，反而劝慰道：

    “主子，你放心，太女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玉忱一边给明曦按摩身体，一边点头说道：“她一定会康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