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亭
秦西一路思索着会是谁掳走了许莺莺, 抱着一丝希望回了住处,就看到孙宁慈正在檐下看书,安静温婉, 看的书是前不久许莺莺新买的那本游记。
许莺莺就喜欢看那些带着小故事的书,看到有趣的地方就拿过来跟秦西说,秦西不听还不行, 她非得追着让人也跟着看一遍。
听到声音抬头, 孙宁慈见是秦西就往他身后看了看,她早已习惯许莺莺一直跟在秦西身后跑了, 没见着人还奇怪了下,问道:“怎么不见莺莺?”
“有事了。”秦西简略回答了她,然后没再看他, 去许莺莺空荡荡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怕自己再多看孙宁慈一眼就要对她恶语相向了。
她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著里的许莺莺与她比起来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最后被她折磨得不成人样。
秦西也知道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做,也未必还会做, 她现在甚至对莺莺心有好感, 完全是无辜的。
可是看着她岁月静好的模样, 再想想许莺莺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秦西就觉得胸口一团郁气无处发泄,想把她手中的书夺过来说不准动莺莺的东西,又想把她直接打包送回她家去。
要不是因为她, 许莺莺也不会惹上她家里的人,如今更不会消失不见。
一方面秦西很清楚自己这是在迁怒,另一方面只要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地觉得心里不平衡,最终只能离她远远的, 不看她一眼。
思来想去,许莺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并没有得罪过其他人,会打她主意的除了荀盛岚那就是孙家了。
他与许莺莺分开那会正好在孙夫人那边,并未听见有下人说抓到许莺莺,那就只能是荀盛岚了。
怕许莺莺出事,秦西等不了天黑了,斗笠一戴就直奔勤王府去了。
自从荀盛岚受伤和林茂之的事情之后,勤王府守卫更加森严,秦西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潜入进去,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见周移挎着刀,神色匆忙地快步进了王府。
秦西心跳加速,勤王府这个时候有异常,那就很有可能和莺莺有关。
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几个侍卫,秦西寻到荀盛岚书房时,正好听到周移道:“……人往东去了,女的是在昏睡中的,守城兵当时没发现异常,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报了上来,应该就是孙家姑娘。”
荀盛岚与他确认道:“一男一女?”
“是。”
荀盛岚冷笑一声,道:“带着我的牌子出城去把人追回来,男的直接杀了,至于孙宁慈……”
他思考了一会,最后淡淡道:“她那么喜欢跑,那就打断了她的腿,看她还能怎么跑。”
周移有些犹豫,“那孙家……”
荀盛岚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道:“孙姑娘被人掳走,你是带人去救她的,打斗中无意受伤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属下领命!”
等屋中人都走了,藏在屋顶上的秦西缓缓仰过了身去,躺在了瓦片上,一手按在心头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一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孙宁慈明明藏得好好的,那他们口中的孙姑娘多半就是莺莺了。
没落在荀盛岚手中就好。
就是这打断腿的说法与原著中如出一辙,原著里被困深宫的许莺莺想要逃出去,都到了宫门口了,被侍女银花发觉,报给了荀盛岚。
那会的荀盛岚手上已经沾满了荀盛景一脉人的鲜血,见许莺莺想要离开,整个人陷入疯癫一样,亲手打断了她的腿。
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没有了腿,你就不会跑了。
现在剧情偏差这么大,这句话依旧是被他说出来了,只不过是落在了孙宁慈头上。
可仔细一想,承受的人还是许莺莺。
秦西躺着平缓了会情绪,轻盈地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周移。
许莺莺是被颠簸醒的,醒来后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一头撞上了车壁,发出一声痛呼声。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一把掀开了车帘,探进来问道:“醒了?”
许莺莺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他脑后被乌云半遮住的弯月,记忆顷刻间回笼,忙道:“你认错人了!快把我送回去!”
那人还在笑,道:“不认得我了是吧?没事,毕竟六年多没见过了,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还才到我腰间那么高呢……”
“六年多没见了……”许莺莺一愣,脑内迅速回忆起孙宁慈说过的话,恼怒道,“我是许莺莺不是孙宁慈!你找错人了!”
“许莺莺?”那人惊诧,借着微薄的月色仔细看了看她,忽地转身勒停了马儿。
马车停得突然,许莺莺没坐稳,一个趔趄肩膀撞上了车壁,忍着痛揉了两下,那人又掀开了车帘,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孙宁慈?”
许莺莺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带到了荒山野岭,身边不见秦西,气愤压过了害怕,怒声骂道:“你是不是瞎!我和她有一点像的地方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孙宁慈?”
“她自己告诉我的!”许莺莺简直要气死了,自己忽然不见了,秦西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
她急着回去,高声道:“你快点把我送回去!”
那人还不着急,继续问道:“那孙府的人为什么要抓你?”
“你、你!”许莺莺急得几乎说不出话,心口微微起伏着骂道,“你耳朵也不好使是吗!他们府上的人抓我时是在骂我,他们会骂自己家小姐吗!”
“我离得远,没听清啊。”
许莺莺又急又气,抿着嘴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
她抿起嘴时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看着更软了,眼圈微微泛红,看着有些可怜。
那人大概是觉得有些心软,道:“哎,城门都关了,明天送你回去行了吧?”
许莺莺吸了下鼻子,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正是夜间,心知这会儿确实没法进城,更何况城门口有荀盛岚的人,秦西早就叮嘱过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踪迹的。
这么着急下去也不是办法,努力静了静心,她问道:“你可是孙宁慈的表哥?”
说了这么多,那人也知道是自己闹了乌龙,往车辙上一坐道:“是,你就叫我云亭吧。”
许莺莺原本想好声好气与他说话的,可是一想到他把自己错认成了孙宁慈带出了城,就觉得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控制不住话里就带了刺,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喜欢到连自己表妹都认不出来?”
云亭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还是不甚在意道:“我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而且她小时候确实长得圆润又好看,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就该是你这模样。再加上孙府的人喊着抓你,我就自然而然以为你就是她了。”
许莺莺狠狠闭上了眼,咬了咬唇强迫自己镇定,才重新看向他,道:“她对你情根深种,一直在等你来接她,你就这么认错了人……”
“什么情根深种?”云亭打断了她的话,一脸迷茫问道。
等许莺莺把孙宁慈的话重复给他听了,他笑得前俯后仰道:“什么情根深种?她那是为了骗你们相信她的吧?”
他道:“我这个表妹自小就是按照高门主母的规格教养的,不说多聪明,后宅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一流的,并且很会利用人。”
“当初我变卖了家产想要离京,可是那会我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族中怎么可能会让我走,就把我关押了起来。她那时不过才十一岁左右,就瞒着下人对我施以援手,我当时以为她是真心想帮我的,还满怀感激。”
“临走时忽然想再见她一面就偷溜了回去,正好听到她和她娘的谈话,敢情人家是觉得我留在京城也会是个拖累,不如就让我远走,还能得了一个恩情。”
许莺莺听得惊讶不已,犹疑道:“那、那她说你每年让人给她带东西……现在还冒险来接她?”
“这……哎!”云亭摆了摆手道,“我是觉得她心眼挺多的,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见她。”
顿了一下又说:“她应该也是知道我惦记着她,所以现在有了难处才会想起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许莺莺无言以对。
现在一想,孙宁慈对他们说的话都是云山雾罩的,她说的表哥这个人是真的有,但她说自己爱慕云亭所以不愿意嫁给荀盛岚,这是真是假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你还没有证据说她是在说谎。
京城里的人果然都很奇怪,很难捉摸。
许莺莺心里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告诉秦大哥,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京城里的任何人了。
也不知道秦大哥现在在哪,知不知道自己出了城。
许莺莺心思沉闷,正想着干脆连夜往回走,等天亮了再想办法进城呢,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抬头看向云亭正要发问,反被他抢了先,“我表妹她现在真不是长你这样?”
许莺莺现在完全不想理会这表兄妹俩了,学着秦西敷衍道:“差不多。”
然后问他:“你怎么带我出城的?可有人盘问?”
云亭道:“有,放心,当时给你戴了兜帽,说是犯了麻风病,守城兵并未仔细查看。你在躲守城兵?你是犯了什么事?”
许莺莺稍稍放心了一些,摇了摇头没回他的话,抬手去摸发间,什么都没摸到,慌张问道:“我的发钗呢?”
云亭将发钗递了过来,她连忙接过了,小心地重新戴到了头上。
“你这东西是哪来的?谁想的这主意把暗器藏在发钗里?”云亭感慨着,“这谁能有提防?”
许莺莺才不会告诉他这是秦西的主意,当初秦西还特意跟她说了,就戴在头上,越是显眼别人才越不会设防。
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掉头往回走吧,正好天亮之后进城,我带你去找你表妹。”
你去找你表妹,我去找我秦大哥,找到之后立马分开,各走各个独木桥,再也不要见到才好。
云亭按她说的掉转了马车,慢慢往回走去。
秋夜的弯月像是蒙着一层纱一样晦暗不明,马蹄踏着微弱的月光,“哒哒”声格外响亮。
反正闲着没事,云亭赶着马车好奇问她:“你说的秦大哥是谁?我听你昏睡中还在喊他,你很喜欢他?”
许莺莺脸上一热,心虚地把脸颊埋在膝盖上,闷声道:“你快点赶车吧,早点到城门口。”
“急什么?”云亭道,“反正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早,现在就是到了也进不去。”
他说得有理,许莺莺也就不出声了,她现在后颈和肩膀都还疼着,抱着膝盖盘算着等天亮见着秦西了要怎么跟他告状,一定得狠狠出口恶气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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