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于渺靠在窗棂，侧目看着窗外。
江代清开车回来了。
江代清穿着冲锋衣，黑衣黑裤，放在人群也能一眼认出的出挑少年气。
他一拧刹车，一踩车梯，机车在停车处停下。
江代清摘下头盔，放在机车上，抬手揉了揉头发，径直上楼。
于渺看的出神，连江代清什么时候消失在她视野的也不记得。
猛然听到脚步声转头，江代清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的不远处。
江代清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黑瞳黑发，游走人间。
于渺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发生了什么。
江代清身上有种冷冽的气势，一步步朝于渺走来，眼中似乎含着点情绪，似笑非笑。
于渺身后就是窗棂，没处逃离。
江代清一步接着一步，靠近于渺。
于渺只感觉独属于江代清身上的薄荷香气，离自己越来越近。
江代清来到于渺跟前，几乎和她面贴面。
他伸手撑在于渺两侧，却没做什么，只是将下颌搁在于渺肩膀，轻轻抱着她、靠着她。
于渺不敢做声，房内便维持着这种安静。
“你爱我吗。”江代清的声线沙哑，撕扯出几个字。
于渺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几不可察偏过头，发丝轻柔拂过江代清脸颊。
“如果我帮你处理好了那些事，你还会爱我吗。”江代清像个得不到糖就不停止撒娇的小孩子，蹭了蹭于渺脖颈，温温柔柔又把话问了一遍。
其中没有逼迫的意味，倒像早就知道了于渺的答案，不甘心，为自己多加争取。
“爱不爱都没关系。”江代清加大力度抱着于渺，将她按在怀里，“我爱你就够了。”
江代清今天忽然变得肉麻，有些反常，于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午饭时间，江代清亲手为于渺做了一桌子的菜。
吃得差不多了，他将醉汉和虞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于渺说了。
“这些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放心。”江代清将手机上的证据给于渺看，“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
于渺低着头，沉默不语。
按理说，她该惊讶或者感动的，但她的心脏好像麻木了，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空洞洞的。
“我知道了。”于渺把手机推回去，将最后一口饭菜吃下肚，“我还有课，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江代清望着才被看了几秒钟，就被于渺推回来的手机，忽然崩溃了似，红了眼眶垂下脑袋，脸颊埋进自己臂弯。
他宁愿于渺对他发脾气，有感到生气的就骂他一顿，有感动的就抱抱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他了，什么情绪都不对他表露。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让于渺产生什么情绪的资格。
江代清生活了这二十几年，总共没哭过几次。
其中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于渺。
他有点累，枕着胳膊休息。
于渺依旧没说话，收拾东西起身，“你身体好像不舒服，我自己去吧，我扶你去房间休息。”
江代清没动，在于渺靠近他的那瞬间，伸了臂膀又抱住她，怎么也抱不够，“那你会走吗。”
他怕一眨眼，又看不到他想念了好几年的渺渺了。
“当初，是因为我爷爷重病，急需一笔天价的钱做手术。而那笔钱，我目前就读的这所学校的奖学金刚好足够。”
于渺感觉自己脖颈处的衣服湿了，江代清滚烫的眼泪水砸在自己皮肤，很沉重。
江代清坐着，于渺站着，她轻轻拍着江代清脊背安抚他。
“可是等我拿到那笔钱了，我爷爷也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我没有机会再见到爷爷，也没有脸再见到你。”江代清的声线越来越颤抖，“渺渺，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江代清红着眼，抬起头颅，可怜兮兮望着于渺，“真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于渺回视他的双眸。
江代清眼圈红红，一本正经承诺：“我会比小狗还忠诚，你可以无限利用我。”
于渺听着，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她略微弯腰，亲去江代清眼角的泪水。
这个吻很快，没什么感触，没什么温度，凉薄淡漠，却又温暖。
像极了江代清对其他人表现的若即若离的态度一样。
江代清感到委屈，又重新牢牢抱着于渺，“渺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抬起头，委屈的小样子，抓着于渺软若无骨的手贴在自己脸庞，红着眼眸，说的话倒是一点不害臊：“渺渺，你疼疼我。疼疼我好不好。”
江代清开车把于渺送到了学校。
他张扬酷帅，手搭在跑车的车窗，戴着副墨镜，手撑着脑袋笑看副驾驶的于渺：“女朋友，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于渺开了车门，说了句谢谢就赶紧走了。
学校门口人流众多，她有种怕被熟人认出来的心虚感。
江代清不是很理解于渺这么躲着自己的做法，他打开手机的相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嘀咕：“我这不是挺帅的吗。”
南兴街有多少想追他的。
江代清去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车。
于渺进了学校一段距离，以为自己安全了
路上碰见自己的室友，室友们好奇走过来问于渺：“渺渺，刚才送你来学校的帅哥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于渺觉得尴尬，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和虞星才分开没多久，就无缝衔接了下一个男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女孩。
于渺想了想，张嘴编造：“我哥。”
她对着一脸好奇和期许的室友们笑笑，“今天送我来学校的是我哥，他正好路过这里，就顺便把我也带过来。”
“喔。”室友们互相看看，心说她们是捡到宝了，凑到于渺这里拿出手机，想让于渺把她哥推给他们，“那我们能加个你哥的联系方式吗？”
于渺望着跟前的这些手机，手足无措咬着下唇，仿佛一晃神，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沙滩餐厅处，江代清坑她，将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们都推到她这里的错觉。
“我……”于渺疙疙瘩瘩，不知道怎么拒绝。
要是被江代清知道了她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她回去肯定又得哄人了。
江代清好哄，也不太好哄，有点小脾气。
于渺干巴巴地笑，手搭在手机上，犹豫着。
忽然，一只大手从于渺身后而来，搭在于渺肩上搂住于渺，微笑帮她拒绝了这些人：“你们好啊，我是这小鬼的男朋友。”
于渺拿着手机，面色一僵：“……”
哪有一上来就对着别人自报家门的啊！
于渺对面站着的几个室友女生们也是一顿，在场安静的可以听到周围大树的落叶声。
……
于渺随口说了两句场面话，赶紧把江代清拽离了现场。
“你和她们瞎说些什么呢，她们是我室友。”于渺和江代清面对面站，面面相觑，“她们刚才正在和我要你的微信呢，你怎么突然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渺望着江代清逐渐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补充：“我的意思是，要是你那么和她们说了，她们或许明天就会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知道就知道呗。”江代清向来不在乎这个，反而觉得高兴，伸手将于渺搂在怀里，“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不挺好的吗。都知道你已经有小狗了的话，就没人敢来追求你了。”
于渺越听这话，越觉得怪。
她伸出指头，颤了颤，指着江代清，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正经话：“别……别物化你自己啊。”
于渺左右看看，确认这里没什么人，三两步后退，远离江代清。
她的手还隔空指着江代清，让他注意点：“在外面，你可别乱说话啊。”
江代清牵起唇角，一只手插在口袋，一只手随意放在身侧，脸上表情由委屈转为小得意，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于渺要走，但没走几步，被江代清追上，拉住了手。
江代清捧住于渺脸庞，指腹怜惜似抚过于渺的唇，眉眼弯弯，温温柔柔轻轻碰一下她嘴角，趁人懵懵的时候光明正大亲了一口。
于渺回神，一把伸手推开他，手背捂住嘴，脸庞红红望着对面做了坏事后反而表现的很自豪的江代清。
“你干嘛突然亲我。”于渺拧眉，看见江代清嘴角沾了点豆沙红，感觉自己的口红也肯定糊了，一看就知道被人亲过。
江代清笑而不语，站在对面笑着看于渺，一步步上前，还想奔于渺来。
于渺拢着眉心，不再理会这家伙，几乎小跑离开。
去教室的路上，于渺拿出小镜子补口红。
镜中映出于渺绯红的面庞，口红凌乱，和江代清一样。
“啧。”于渺补完口红，一下子盖上小镜子。
她感觉江代清就是故意的。
江代清还真的像只小狗，喜欢标记自己拥有的东西，告诉别人那东西是他的，除他之外谁也不能碰。
……只是，怎么连对待她这个活生生的人，也用这样有些粗暴的方式。
“渺渺，上完课我带你去吃晚饭？”江代清对于渺的手机号码倒背如流，用着新的手机号码，给于渺发消息。
于渺在上课，忙着做笔记，直到下课才看见江代清的信息。
于渺拿起手机想回复，同一时间，前头传来声音。
“渺渺。”江代清拿着手机，看见于渺从教学楼出来了，冲她挑眉一笑。
于渺想问江代清为什么在这里。
江代清拿着手机走上前，自动站到了于渺身边和她并肩而行：“渺渺，最近短信的费用好像挺贵的。”
他嘟嘟囔囔，仿佛无意提起这件事，转而去问于渺今晚想吃什么，他已经订好了一家餐厅的位置。
于渺知道他在讨好自己，想让她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拉出来，或者直接添加他新的联系方式。
于渺对于要不要和江代清走下去这件事，其实心里还没什么底。
她装作听不懂，和江代清讨论今晚吃什么。
江代清走在于渺身边，悄悄扫一眼于渺的表情，抿着唇没说话。
既然于渺不着急，那江代清也不想逼她。
虞星和蓝子舒因为非法获得那种药物，进了局子。
陈飞和胖虎几个人趁机而来，取代了原本的虞星和蓝子舒的位置，偷偷跟着于渺和江代清，一直用手机时不时偷拍他们的行踪。
“虞星和蓝子舒都倒了，”陈飞自言自语，“我觉得江代清和于渺估计也要差不多了。”
胖虎嚼着槟榔，点头附和，嗤笑一声：“我也觉得，有钱人不都玩的这么花吗。”
其他人跟着笑，充满小喽啰气质，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在他们进去前，要是我们能提前抓住这几个有钱人的把柄，那我们指不定就发啦！”
“是啊，提前抓住他们的把柄狠狠敲诈一笔。然后再反手将他们举报，让他们进了局子，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有人附和。
陈飞和胖虎相视而笑，摸着下颌喟叹几个小弟的聪明。
江代清开车送于渺去餐厅的路上，拒接了好几个电话。
但那些电话还是一直打进来，于渺坐在副驾驶试探：“谁啊？”
江代清听到于渺的问话，似乎感兴趣，吊着她胃口，说话只说了一半：“狐朋狗友。”
于渺：“……他们叫你干嘛？”
江代清打了个方向盘，车子拐入另一条热闹的街：“一般是找我去酒吧，花天酒地吧。”
于渺生平就去过一次酒吧，结果还在那里碰见了奇怪的孙嘉。
于渺想起来，孙嘉是江代清的人，所以那天在清吧，很可能江代清也在场。
“酒吧美女很多吗？”于渺有点好奇，她只在网上的短视频看到过里面酒吧的样子，“你去的是清吧，还是比较热闹的那种酒吧？”
于渺大眼睛盯着江代清，有着许多疑惑：“男生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都会说些什么？”
江代清开着车，通过后视镜扫一眼于渺脸颊鼓鼓的可爱样子，“你在关心我？”
他弯唇一笑，夸大其词，说出的内容半真半假，“我去的酒吧什么样子的都有，美女帅哥是挺多，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聊一些适合在酒吧聊的。”
江代清压低了嗓音，故意让人以为，他和酒吧的美女们有着什么，想看于渺吃醋的反应。
于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坐在副驾驶，还在琢磨酒吧里的事情。
“若云之前说，酒吧的酒比较便宜，牛奶和果汁比较贵，这是真的吗？”她转头，像在真诚询问江代清这个去过酒吧的“前辈”。
江代清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闪过的风景，突然有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于渺其实，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
不在乎他是不是和别人亲昵过。
不在乎他有没有和他的朋友们一样，勾搭过酒吧里的美女。
不在乎他。
江代清忽然之间沉默，觉得委屈，眼睛酸涩。
于渺好像并不爱他。
还是在利用他。
江代清心甘情愿被于渺利用。
可是明知于渺没那么喜欢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觉得心脏好难受，胸腔快要喘不上来气。
于渺不爱他，所以不在乎他。
因为不在乎他，所以根本不爱他。
江代清抬手，从后座捞了一瓶酸奶，想给副驾驶的于渺。
于渺宛若受惊的小兔子，条件反射用手护着脑袋，背过身小心翼翼躲避江代清的手。
江代清一怔，望着于渺受过刺激后的创伤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