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莫名争吵（1）
严彬青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为了带猫，他连夜把机票取消，着急忙慌租了辆车，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开了九个小时穿山高速，
进家门之后他发现肖遇不在，正常，他们这样工作的人一般凌晨两点半之前都看不到人影，
严彬青点了外卖随便吃了一口，开车去宠物超市买了个猫窝，猫砂盆，猫粮，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零食和放水器。
小猫刚开始怕生，躲在他家卧室的衣柜缝隙里不肯出来。
严彬青近乎一米九的个子趴在地上，一边脸贴着地板，死命地侧着脑袋往里面看，
“小猫，你快出来，你别害怕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猫见这人一脸嬉皮笑脸，往里面躲得更深了些。
在经历过了零食，玩具，还有某个严彬青偷偷买回来的情/趣玩具引诱都没有反应后，严彬青正打算去洗澡，
不成想抱着睡衣睡裤裤衩走进浴室的半截，裤衩掉在地上。
这小白猫猛地从衣柜缝隙里冲了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严彬青的裤衩上。
“……”
于是它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裤衩。
严彬青冲了个澡，换上居家的衣服躺在床上看了会手机，觉得眼皮子打架实在是困的不行，索性钻进被窝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对面灯火通明的大楼人去楼空。
只剩那面巨大的肖遇海报，日日夜夜高悬在那，连人带手上的宝石在被灯打亮的黑夜里熠熠生辉。
他看了一眼表，
【凌晨02:32】身边的位置仍是空的。
于是揉着眼睛拨了个电话，——刚接通一声，铃声在卧室外的楼下客厅微弱地响了起来。
秋夜渐凉，还没开暖风，严彬青穿着睡衣和拖鞋出了卧室，
刚走到走廊，就看到楼下的大沙发上，肖遇侧躺着，一只手压在脸下面，正在睡觉。
他的样子很不舒展，看上去是一进门就趴在了沙发上，而且一趴下就立即睡了，一丁点都没来得及调整。
严彬青正疑惑是累的还是怎么回事，走近一闻，明白了，
——这人喝酒了，喝得还不少，从进门的走廊到客厅中间都是一股刺鼻的酒味。
严彬青走到跟前，蹲下来，观察了半晌，见肖遇的两片脸颊通红，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把肖遇的头发拨到一边，小声道：
“肖遇，起来了，回屋再睡。”
“……”
肖遇动了一下，没应。
严彬青碰了碰他的脸颊，道：“我把你抱回去？”
肖遇的睫毛抖了抖，半眯着睁开眼睛。
然后皱着眉，把一只手撑在沙发的边缘直起身，然后用指关节拧了拧两侧的太阳穴，
“没事…我没睡着，就是不想动。”
“回屋睡吧，”严彬青站起来，走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牛奶，在微波炉里温了五十秒，拿着过来蹲下，“怎么喝这么多酒？”
“……”肖遇拿过来，喝了一口：“剧组有人杀青，灌我，那帮人不要命的架势…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罢他抓着沙发背，另一只手扶在严彬青的胳膊上站起来，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机场人多么？”
“我开车回来的。”
“开车？”肖遇回头，“你开车干什么？多远啊。”
“……”
身形还不自觉晃了几下，因为头有点钝，
——洋酒上头慢，喝完俩小时才晕的不行，他此刻虽然没全然喝醉，但意识已经混沌，只想迅速洗漱一番回屋休息。
他喝了大半杯奶，剩余的放在桌子上，和严彬青一起上了楼。
——可刚走进卧室的衣帽间，他的目光猛地停住了。
因为酒精的缘故，肖遇满面通红，神色不定，此刻瞪大眼睛，盯着地上正中央，那团小小的白色猫咪。
他的手抓在衣帽间的门把手上，蓦地攥紧，瞳孔刹那间缩成了一片细弯柳叶，
半晌才喃喃地盯着那只猫问道：
“这是什么？”
严彬青还没发现他的异样，伸手挂着肖遇的外套：
“哦，猫啊，我家后院的，我看和你头像上那只一模一样，就从我妈那里拿过来养，可爱吧。”
“……”
肖遇站在衣帽间门口，一动不动，脚下如同踩了一万根钉子，稍微一动就会被划破皮肤。
他的眼睛无规律地眨，头脑发昏，一股血噌噌冲上了头顶。
然后他眼眶通红地转过身，正眼望着严彬青，用一种极异常的声音问道：
“谁让你带回来的？”
“……”
严彬青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他的状态不对，不在意料中的反应让他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说，谁让你带回来的？”
“……什么意思？你怕猫？”
“……”肖遇的瞳孔收缩，又放大，汗毛也立起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这很难吗？”
严彬青瞧着他的样子，一头雾水，不明不白，但对方的语气让他难免心生懑气，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肖遇鼻孔出气，突然冷笑了一声，
严彬青有点操了：
“肖遇，你好好说话，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怕猫，你要是怕猫，我现在就把它带…”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说什么？”
“……”
肖遇酒劲上头，情绪管理比平时差了许多，各种行为也变得大张旗鼓，抓起衣帽间最靠门边的一件白色外套，对着小猫一阵哄赶。
本就猫生地不熟的小猫吓了一跳，四处逃窜，逃出了卧室，白色绒毛球一样的身影飞快地躲避着四周陌生的家具。
也不知是不是那句【你不知道的事请多了】把严彬青彻底赶上了火焰山，
他站在门边，皱着眉头，想自己一片好心开车十个小时把猫带回来讨对方欢心，最后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说，这连冷都算不上，得算是怒屁股。
而且这句话杀伤力太强，
让他和本以为已经是无话不说的肖遇又退回了原来似近似远的位置。
肖遇生气的样子从来都不会歇斯底里，更不会高天喊地，——反而会变得平静，极其平静。
像一片午夜月亮下的河水倒映的镜子，你想把它砸碎，他波纹瞬间，又迅速回到原先平平冷冷的模样。
但也正是这样的平静，有时候杀伤力大得让人发狂。
严彬青侧头看着他，两只手抱在胸前：
“你说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遇面对镜子，解着浑身酒味的衣服扣，本就没耐心，何况喝多了，索性从领口一拉，把扣子哗啦啦地从衣服正前方拉掉三颗，大片锁骨的皮肤露了出来，
“……”没吭声。
“所以，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也并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
脱了上衣，肖遇开始脱裤子，裤子也脱了，胃里泛上来一口酒气，
他吞咽着压了一下，还是不回答。
“肖遇，”
“……”
肖遇终于转过脸来，走上前，以一种极优美的姿势伸出两条胳膊，挂在严彬青的脖子后。
身上刺鼻的酒气让严彬青下意识偏了头，肖遇当作没看见，一只手放在严彬青的侧脸，往后延伸，五根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张嘴凑到跟前问道：
“彬青，我喝酒了，做吗？”
严彬青比肖遇高出半头，平日里都是主动迎合对方的高度，但此刻站得笔挺，甚至连下巴都没低，任肖遇在自己的下巴上又亲又啃也一丁点都不为所动，
“……”
“不做吗？”
“你先自己待一会吧。”
他把肖遇攀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抓住，拿下来，推开他走进衣橱里把带猫回来的小包提上，然后从架子上拿了件浴衣。
严彬青一手提着猫包，一手把浴衣盖在肖遇肩上，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
肖遇靠墙站着，神色沉沉地看着严彬青下楼的身影，
见他抱起躲在沙发缝的小猫，轻手轻脚放进猫包里，拉上拉链，在门口拿了件外套，头也没回地出了家门。
【砰——】
凌晨三点整，屋子里响起了清晰的关门声。
肖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浴衣从肩膀滑落，掉在地上，他看着严彬青刚刚站的门框边，慢慢弯腰蹲了下来。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用一种最低劣的求欢方式逃避问题。
大抵是酒精作祟，冲动和恐惧互相驳斥。
可他又真的能说吗，这些暗无天日多年秘密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他不知道，不敢说，更不敢想。
太像了，这只猫，和他六岁枕头旁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
严彬青出门后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城市公园坐了一会，小猫躲在箱子里不敢出声，严彬青把猫放在石台子上，蹲在旁边拉开小门，
“裤衩，吓到你了？”
“喵呜——”
小猫叫了一声，似乎默认了裤衩就是自己的新名字。
严彬青一边逗猫，一边掏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却发现屏幕上亮着03:09的时间字样，心想还是算了。
虽然助理郭小珊平时睡得晚，但若是三点多还随叫随到，属实有点修仙了。
不知为何，肖遇今天的状态让他感觉很陌生，异常，形容不了，他突然发火的样子反衬出一种不知缘由的逃避。
可源头只是一只猫而已，无论喜不喜欢，其实都是一句话的事，根本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
他思索半天，给周小曼发了条短信过去：
——“小曼，肖遇怕猫的事情，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