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人秀场（1）
演艺圈这种地方，一天出现三次的人都怕被出现八次的比下去，更别说肖遇在家躺了五个星期，
——他只接了几个电台打电话的节目，其余时间每天就在小花园里浇浇水，养养鱼，天气好了到楼后的矮山上望望景——虽然四周都是高楼大厦，但也别有一种风味。
他的公司火急火燎地打了无数个电话，嗓子都快喊破了，让肖遇尽快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
而肖遇呢，带着眼罩坐在家里二楼的沙滩椅上，把电话放了免提，一边当作背景音听着，一边喝着红酒。
他漫不经心地捏了一颗车厘子，
“我知道了，但话说回来，上周我是想回剧组啊，导演不让，那他们怕我伤情复发把事落到他们头上，新闻记者也盯得紧，我有什么办法，”
“是，肖哥，但这几个广告你干嘛不接，多好的大牌啊，资源就这样浪费了！”
“怎么叫浪费，你看看那是广告吗，那是欺骗消费者！”肖遇抓起桌子上广告方寄来的面霜样品，“这东西我用了两个星期，一点屁用没有，还不如我家的黄瓜片补水来的快，你让我怎么昧着良心做这种宣传？”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继续说了什么，
肖遇猛地坐了起来：
“谁？杨哲风？他还好意思找到公司去？一把年纪了，要不要点脸？你让他提着脑袋来我家门口见我！”
“……”
杨哲风今年三十一，比肖遇大不了几岁，长得虽然端端正正但总有一种老成的，伪君子的即视感。
过去那一年杨哲风对肖遇好，但尽是为了满足私欲的好，因为好起来肖遇嫌烦，
——一周七天赖在他家门口，不开门就坐一夜，肖遇没办法，只能放人进来，但让杨哲风只能呆在一楼客厅，不允许到二楼去，
后来他逐渐感觉对方是有控制癖，想从生活精神交友圈各方面把肖遇抓在手心里，
奈何肖遇不是个柔善可欺的性子，三言两语就把杨哲风推了，这种近在咫尺，却够不到的人更激起了杨哲风的征服欲，
半年前他开始利用家里的关系，给肖遇递资源，什么电影电视剧综艺节目，能拿到的都送到肖遇面前，——但肖遇缺这些吗？不缺，他闭着眼睛把对方拿来的那摊子纸扔进公司的垃圾桶里，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道，
“杨哲风，咱俩别扯上工作关系，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杨哲风冥思苦想地问道，
“……”
肖遇心想，喜欢你离我远一点，但是没说出口。毕竟当年的杨哲风看起来还算个正常人，而且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肖遇对这种学究型的人还是心怀一点尊敬，于是说道，
“我没什么缺的，咱俩就当普通朋友，挺好。”
“普通朋友？你以为我费这么大事就是为了和你做普通朋友？我这么大公无私啊？”
肖遇轻笑一声，
“不然还能是什么？”
杨哲风皱眉：“你在装傻吗？”
“不是我装傻，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是非多，稍不留神就变成别人的话柄，而你也是盛大集团的长子，怎么着都得注意注意形象，”肖遇抬起头，“别让人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
杨哲风抿了抿嘴，低头思考，然后抬目问道：
“那严彬青呢？”
此话一出，
二人之间沉默下来，
杨哲风看着对方面上毫无波动却目光闪动的表情，把桌子上剩下的那摊合同拿回来，放回包里，
“我好歹能给你带来这么多资源，他呢？那个毛头小子能给你什么？出道刚三年，你以为他为什么成天追在你屁股后面？”
“肖遇，你也是这个圈子的老人了，不会还不清楚这一套吧？”
“…哪一套？”
肖遇盯着他，握着手机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肖遇，你就是那壶叫冤大头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助了别人的兴。”
“……”
杨哲风往后靠去，“而且我听说……”
“听说什么？”
杨哲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站起来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
肖遇回忆至此，在心里怒骂了一声，然后从沙滩椅上站起来，穿上拖鞋换了衣服，抓过车钥匙就下了楼，
他的胳膊好得差不多了，外头是个大晴天，骄阳似火，绿树成荫，这种天气绝对不能任他的宝贝宝石蓝跑车在车库里啼哭，——肖遇拉开车门，启动发动机，一脚油门就开出了小区的大门。
他把两侧的跑车车窗反光面打开，这样别人从窗外也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市内路上的车多，一个红灯完了又是一个，他趁等红灯的60秒间隙，拿出手机看了看新闻，一眼就看到热搜榜第五名，严彬青要上军校真人秀的消息，
——对方跟他提过，还说节目有探班嘉宾的名额，问他要不要去，
肖遇当时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严彬青，眼神里充满着不可思议，仿佛在问：
——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看我像是会卖力买罪受的人吗？
……
但他问完，拿了份时尚杂志看，却根本没看进去，
他心里总想着那盒医院取回来的头疼药。
【滴——】
【滴滴——】
红灯剩下二十秒的时候，旁边的车不断鸣笛，打断了肖遇的思绪。起初还以为是认出他的记者，但那人太坚持，于是无可奈何转头一看，——旁边停了辆黑色的越野，驾驶位比跑车高出一大截，
开车的人对他格外感兴趣，不断朝他招手。
等绿灯了，肖遇又往前开了两个街口，没想到身边这人还是紧紧跟着，一丁点都没落下，
不是狗仔就是广告商，有病。
肖遇心里骂了一声，脚底一加油，冲到旁边的小道上去，看着后视镜里被甩掉的车，刚高兴了还没两秒钟，
——那越野果然“蹭蹭”开了进来。
他无语地把车停了，看着前方被堵住的胡同，心想自己真是傻逼，放着大路不走耍小聪明走小路，结果居然变成自投罗网。
于是无可奈何地通过后视镜往后看，见车上下来一名个子挺高的成年男人，一身深色的西装，白色皮鞋，什么拍照设备都没带，
肖遇皱眉，还是没下车，等那人走进到旁边用手敲了敲他的车窗，肖遇才戴上墨镜，把车窗降下来一条很细的缝：
“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靠在车边，冲他扬了扬眉毛，掏出一根烟来，“肖遇，你放心，我不是狗仔。”
“…那麻烦你让一下，我现在有事，”
“有事？什么事？”那人点上烟，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车窗上半指不到的小缝，“去见杨哲风？这么着急啊，你俩关系不怎么好吧？”
“……”
肖遇警惕起来，
社会上知道杨哲风的不少，但知道杨哲风在追他的，整个圈子里也没有几个，
他一脸狐疑地盯着面前的西装男，半天才接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
西装男吸了一口烟，气定神闲地从车窗缝里塞给他一支，——是极贵的高希霸长矛，一盒三万多，国内定说不准得炒到五万。
然后对方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来张名片，也从车窗缝里塞进来，说道：
“认识一下，我是杨哲远，杨哲风同父异母的弟弟，盛大地产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
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种胸有成竹的架势，也不知究竟在笃定什么。
肖遇看着那张名片，把车窗降了下来，杨哲远立即把两个胳膊肘交叠，搭在车门上，伸出一只手指尖，捏下了肖遇的墨镜，
一边吐烟一边道：
“啧啧，你长得可真美。”
“我和杨哲风不熟，你找我有何贵干？”——肖遇面无表情，抬起头问道，
“不熟？哈哈，不熟杨哲风的下属能来告诉我，我这个大哥一直在追你，还几次赖在你家门口不走？”
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杨哲远仰头大笑，然后继续道：“你别担心，我有女朋友，今天找你就是想问你件事儿，说不准咱俩能站在同一战线，”
“同一战线？我为什么要跟你站在同一个线？”
“这可说不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主要是我最近听说你有杨哲风强/奸未遂的视频？”对方问，肖遇还没问是听谁说的，杨哲远凑近了道：“肖遇，你听我一句劝，这种东西你留着没用，不如卖到我手里，我们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呵呵，怎么个共赢法？”
“你应该知道我比杨哲风不差什么，差就差在他老娘是老爷子的糟糠之妻，而我妈，是个日本歌巷卖唱的歌女，十几年前他老娘怀他的时候，老爷子去日本出差，没忍住，一时失足千古恨啊，”
“……”
“操他妈的，你知道吗，我就是那个千古恨。”
杨哲远侧过脸去吐了一口烟，语气里还带着点好笑。
“……”
“不过这几年你应该在新闻上也见过我，”杨哲远站起来，弹了弹烟灰，“我跳过级，拿过两个硕士，一个博士，而杨哲风的哈佛本科都是重金买的论文，求爷爷告奶奶糊弄下来的，你觉得，我会甘心这种人以后踩在我头上吗？”
肖遇看着他，见对方本带笑意的一张脸露出些许狠意，
“这些，和我这个外人没关系吧？”
“呵呵，”对方一笑，吐出一口烟雾，“盛大集团早就在投资娱乐公司和电影业了，这些年占比金额只会越来越大，只是现在还没选定杨哲风，所以他还有所收敛，你觉得将来，如果是他继承了老爷子的位置……”
“——他会让你好过吗？”
“……”
肖遇眉头下意识一皱，
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究。
盛大集团员工两万三千人，全国分散近百个分公司，近几年确实把触角伸得越来越远，甚至在海边建了个海中岛式的旅游观景区，开始搞旅游业。
两年前盛大成立娱乐公司，一年前开始签约艺人，因为自带投资，资源无比好，将业内小公司的市场份额挤得所剩无几，
按照这样的发展势头，
杨哲风总有一天能在某一个行业，只手遮天。
杨哲远看出了他的犹豫和考量，微微一笑，
“肖遇，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老爷子…不光老爷子，所有有点名气的人物，都最怕花边丑闻。犯法的事咱不干，但这种该曝光的，就得曝光。”
“你想好之后联系我，把视频发到我的邮箱，我自有办法让他与继承盛大再无可能，”
“将来我掌管了老爷子的公司，自然会念你这份恩情。”
说着，他将落在一边的名片拿起来，重新放进肖遇的车前窗夹板上，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把视频给我，也没关系，那我就得通过别的方式来取了，希望不会费太多力气。”
“……”
肖遇看着上面名片上杨哲远三个大字，——突然明白了对方先前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从何而来。
“拜拜，美人，记得联系我。”
杨哲远挑了挑眉毛，把墨镜放在他的手边，站直身掐灭了指间的烟，把烟屁股戳进巷子墙壁的缝隙里，回头开上越野走了，
许久过后只剩一个黑色的小点，汇聚在肖遇视线中心。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肖遇得承认，杨家这俩儿子里杨哲远确实是更厉害的那一个：
——不动声色，却话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