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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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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名取自:

    王昌龄【听流人水调子】

    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

    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

    前言(公元976年):

    十月壬午夜,宫内灯火通明……

    “……咚……咚”声从万岁殿内传来,在空旷的殿外,闷声如雷,

    殿外侍人抬眼望去,殿内烛影摇动,一人离席作退避之状,一身影以斧戳地,并大声道“好为之,好为之……”

    侍人忙低下头,今日官家宣其弟晋王进宫饮酒,屏退左右,殿外只闻其声……

    翌日,侍人王恩匆忙来到皇后宫中,跪地而拜“皇上驾崩了……”宋皇后颤声急道“速速命秦王殿下进宫,料理后事”。

    王恩出了宫,却径直奔着开封府衙而去,通知晋王进宫……

    宋皇后等得焦急,见来者是晋王,且身后跟着王恩,脸色惨白,便知已无法挽回,“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

    晋王哭着答“共保富贵,勿忧也!”

    晋王赵光义继位,避太/祖名讳,改名赵炅,同年改元太平兴国。

    任命弟弟赵廷美为开封府尹,封齐王,

    太/祖次子赵德昭封武功郡王,

    太/祖四子赵德芳封山南西道节度使。

    至此,皇权易主,朝代更迭……

    正文(公园977年):

    朝中波谲云诡,京城却繁华依旧……

    春末夏初,寅时的汴京城,已是喧闹一片,街道旁,售晨食的商贩卖力的吆喝着,上朝的官员由轿夫抬着肩舆,步伐稍显匆忙,宫城外的相国寺,车水马龙,内里香客们提着供果香烛,虔诚的祈求家宅平安,一举中榜……

    傅宅

    “姑娘,该去给夫人请安了”桔红估算着时辰,提醒道,

    “嗯”傅菀点了点新开的山茶,花朵抖动,露珠飞溅,擦了擦指尖,才从廊下站起身,带着翠青出了院。

    “给母亲请安!”堂椅整洁,还好并未来迟,

    “坐吧”等落了座,傅菀才抬眼看着座上之人,这傅宅的主母,傅家长房傅长鸣的原配宁氏,庆州刺史的幺女,因父亲常年驻守北域,自由自在的过了好些年,父母溺爱,礼数有缺,且不爱红装爱刀枪,回京后,被京城贵女狠狠说笑了一番,自此各家宴请也不常去了,二十年过去,依稀可见当年何等美艳,虽膝下无子无女,夫妻依旧相爱相敬……

    幼时听姨娘闲说,父亲对母亲是一见钟情,千般求娶,但入门三年无所出,老夫人便做主纳了娘家女桑姨娘,生二子一女,长子傅锋自出生便记在母亲名下,以嫡子之名教养,次子傅程在应天书院就读,三姑娘傅荛,同年纳了秦姨娘,生五小姐傅菀。

    正当傅菀望着窗边的香炉寥寥青烟出神时,堂帘掀起,先映入眼帘的是长子傅锋之妻郭氏,随后进来的,一身鹅黄衣裙的是三姑娘傅荛。

    “大嫂安好,三姐姐安好”待俩人给母亲请过安,傅菀这才上前一步行礼。

    “五妹妹,今日倒是准时”傅荛无意轻笑道。

    “……”傅菀刚坐下,只得又站起来告罪……

    “坐下吧,女儿家身子娇贵,无事”宁氏轻摆手,傅菀这才安心坐下,早几日癸水至,疼痛难忍,母亲免了请安,但傅菀还是来了。

    “刚入夏,天气还凉,莫贪嘴……”

    自堂屋出来,桑,秦俩位姨娘已在穿堂侯着,傅荛亲昵的挽着傅菀道“明日武功郡公府设茶花宴,五妹妹不逢时呢”傅荛捻着帕,掩嘴轻笑,

    “……茶花宴上,姐姐美貌定能艳压群芳,”傅菀装若无辜,不愿多纠缠,只想早些回去休息。

    “啧……”傅荛笑意淡了些,本该清丽的细长眉眼,此时略带锋利,仿佛那带刺的玫瑰,妖且艳……

    “五姑娘……”行直花园一角,秦姨娘犹豫着开口…

    “姨娘,早起问安,现下回去睡会儿吧”傅菀打断秦姨娘后面的话,不愿多说,因着癸水,这俩日睡得不安稳,话里透着疲累。

    “……好”。

    送走了秦姨娘,傅菀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单手托着腮,望着对岸的松柏,傅宅不阔,却胜精致,主院与姑娘们的院子中间有个不小的花园,池水引汴河水而过,清澈见底,边上种着几颗雪松,强壮透着韧劲,傅菀接过桔红递过来的鱼食,几尾红鲫争抢,扰乱一池春水……

    “……”见姑娘似是想在花园歇歇,桔红便打发了翠青去拿斗篷和垫子,然后看着姑娘欲言又止,

    “茶花宴的主角是王家大小姐”傅菀本不愿多说,亦明白秦姨娘的苦心,母亲极少参加宴请,自己也快及笄,不过是担心日后议亲不顺罢了。

    “太傅王溥的孙女,才绝京城的王文慧?……”桔红讶然,傅家三姑娘明艳,一双柳叶眉,芳菲妩媚,五姑娘碧玉,明眸善睐,靠近眉心的鼻梁处一颗小痣,秀丽又俏皮,容貌都是上乘,而这位王家大姑娘,样貌不算出挑,在京城贵女中也只能算中上等,但论才情,无人出其右……

    “武功郡王意与王家结亲,既是相亲宴,风光齐月的也该是王家姑娘”

    “其余不过都是作陪,三姑娘要强,明知需让风头,难怪……”茶花宴高门显贵的夫人,姑娘都会到,对于已过及笄的三姑娘来说,明知不能拔尖于人前,弃之又可惜,每场宴会都是各家挑选儿媳的好机会,自然也是各家姑娘展示自己才情的好时候。

    “住口……”傅菀将剩下的鱼食撒落池中,抬眼看了过来。

    “奴婢知错……”这话要是传到三姑娘院里……桔红低着头,脸色发白,自是听出五姑娘语气里少有的厉色。

    “翠青是个单纯的,你却是个聪明的,什么话不该说出口,不需我来教你。”傅菀用手帕擦拭手心的鱼食残渣。

    “姑娘……你不担心吗?”桔红小意接过手帕,仔细清理着傅菀指尖缝隙,粉嫩的指甲盖修剪得圆润漂亮。

    “姨娘性急了些,母亲慈爱,父亲也有计较,何况……三姐姐还未议亲,我担心什么。”语调慵懒且洒脱。

    清晨露重风凉,鱼儿吃饱也似乎犯了懒,慢悠悠的游走了……

    得嫁高门非我所愿,能嫁个相敬如宾的郎君,闲散一生也挺好的……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京城都传开了,郡公府亲事定在来年二月初三……”翠青小心的捋着蚕丝线,瞪圆了眼珠子仔细的挑着,

    傅菀眼见翠青一边嘴里不停说着城里的时新消息,一边手中忙碌,总也劈不好线,掩嘴笑出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院是个酒肆茶馆,你就是个包打听……”

    “……姑娘还笑话我”翠青嘟着嘴,放下手中越理越乱的线团。

    “你啊,毛躁”桔红边笑边教“把线捋直,捻住俩头,松一点,线中有缝,用手指分线,这不就劈好线了……”

    “……这活儿还是让巧儿来吧”分明就是一根线,怎的到了别人手中如此听话,翠青泄了气。

    “个笨丫头……”这院里丫头都有自己擅长的活计,桔红也不勉强,亦是懒得再教。

    傅菀放下针线,这幅牡丹锦鸡图快绣好了,是送给母亲的贺礼,桔红见绣品上的各色牡丹雍容华贵,拥簇着中心的锦鸡,羽毛色彩分明,长长的尾尖落进花蕊中,似乎还粘上了花蜜,早年夫人请了位教习的嬷嬷,祖籍杭州,苏嬷嬷还曾夸赞五姑娘的绣品有灵性,三姑娘还为此不高兴了好些时日,之后就对诗画有所专研。

    十一月初九,冬日暖阳,宁氏生辰,傅家子女为之庆贺,傅荛送了一本手抄的佛经,傅锋和郭氏送了一对玉质的耳珠,翠绿通透很是漂亮,傅菀拿出绣好的牡丹锦鸡图,郭氏瞧了又瞧,不住的夸赞。

    宁氏让人把礼物收起来,满脸慈爱的说“程哥儿还叫人带了副名家的山水画,都好,我都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便各自回了院。翌日请安,看母亲戴着一支新玉簪,母亲浅浅的笑着,说是父亲送的……

    “亲王娶妻,太傅嫁女,那十里红妆摆满了整条街,吹吹打打,真是热闹……”

    王家姑娘现已是郡王妃,都过去了几个月,那盛大的婚礼仿佛还在昨日……

    这一年来,宁氏带着傅荛和傅菀,出席了不少宴会,傅菀几次见母亲身边并无旁人,只与阎府的大娘子偶有交谈,想是好些年不在京城走动,故友甚少有些不自在,傅菀原也不爱与贵女们结交,便陪在母亲身边,多年后傅菀回想,母亲是有些厌恶交际的吧,却也知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不得不来……

    “恭喜三妹了,有人上门说亲,怕是不日我们傅家就有喜事临门了……”这日郭氏风风火火来到傅荛屋里,关上门神秘说道。

    “……大嫂可知是哪家?”傅荛放下书,捻帕娇嗔着询问,傅菀下个月才及笄,傅荛并未多想,只当是给自己议亲的。

    “殿前司崔大人的夫人柯氏”眼见傅荛沉下脸来,郭氏状若无睹,心里却是笑弯了腰,年前就听说柯氏在给禁军将领物色妻房,傅荛虽是傅锋亲妹妹,但性子骄蛮,对自己诸般无礼,还曾私下说自己入门一年无所出之事,知她心高气傲,一心想嫁高门,现下婚事成与不成另说,给她添堵也是好的。

    “……”自宋朝开国起,重文抑武,武将至高不过五品,将帅更是少之又少,因前朝战事频起,禁军大都已过少年,况且在傅荛心中,武将皆是蛮横之人,如何能是佳配……

    送走了郭氏,傅荛叫来桑姨娘,俩人闭门商谈了许久,家族联姻需要考虑政治,门第,利益盘根错节,儿郎的品行似乎排在末端,世家大族连嫡女都尚且如此,何况庶女……

    “陇西郡王府设宴,郑国夫人邀各府女眷明日赴会……”

    “陇西郡王倒是时常邀请文人墨客过府饮酒品诗,这是进京以来第一次邀女眷,听说郑国夫人有闭月羞花之貌,我定是要瞧一眼的,姑娘,这次带我去吧……”翠青苦苦央求。

    “……带你出门,都怕丢我的脸”傅菀挑眉点点翠青的额头,往日里出门都是带着桔红,翠青性子欢脱,若出了差错,惹恼了哪位贵人……

    “嘿嘿……”翠青捂着额头傻笑“桔红姐姐帮我瞧了,回来告诉我吧”知道出门无望,翠青也不恼,捧着傅菀赏的糕点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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