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碎玉
金色光圈将恒姝二人罩住，薄薄的水波结界仿佛一道通天屏障，将他们围起来，与世间隔绝。
结界外尸横遍野，疮痍满目。
结界内风平浪静，悄然无声。
男人根根分明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而后极其缓慢的掀开眼皮，眼前朦胧的景象让他微怔。
枫棠原以为自己经受过雷刑火刑后便会灰飞烟灭，不曾想在最后一刻雷刑停了下来，而后他化为一缕残魂，飞入一片白茫茫的境地。
那里只有他一人，四周尽是可以洁净人心的清澈灵气。
在境地那些时日，他曾听到恒姝与另一个男人的对话声。
还能感觉到那男人对上恒姝时，心中有股微微的悸动。
直到某天，男人将他独自带走，与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才知道自己的残魂竟附身在他赠与恒姝的两世欢中。
方才他正在打坐吸收灵气，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像一个看不见的无形掌，将他从玉镯中抽了出来，再睁眼便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恒姝。
在玉镯中待着的这些时日，他只能听到恒姝说话的声音，见不到她的模样，脑袋中有关她容颜的记忆在日日流逝的时间中，逐渐模糊不清。
他怕自己永远忘了她的模样，所以他每日用养魂玉中散出的灵气幻化出她的模样。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看，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忘记她的长相。更怕未来再见面之时，无法将她认出。
如今，时隔一年之久，他终于见到这张日思夜想的艳丽容颜。
枫棠温柔缱绻的眼神中带着极强的占有欲，宛若猛虎雄狮，好似下一刻能将她整个人吞噬。
恒姝还是那副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枫棠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倒映着男人狼狈不堪的面容。
她神色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神。
夹杂着爱意的眸光在空气中相触，荡出一片暗昧，此时无声胜有声。
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落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二人相视，沉默了片刻。
想念太深，恒姝不想继续忍耐，她一把将他拉过紧紧抱在怀里，坚硬的下巴颏放在他肩上，眼中泪水抑制不住。
极大的悲痛让她失了声，她放声哭喊道：“枫棠，真的是你。”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也将他抱得越来越紧。
温热的泪水顺着衣襟滑到脖子中，枫棠感受到女人内心的焦躁，怕她没有安全感，便匆匆忙忙接话：“是我，我回来了。”
言罢，恒姝眼底又冒出水汽，一瞬间像被人打开了水闸，泪珠愈掉愈多。
抽泣声一阵阵，如同呜咽的小兽一般，让人控制不住想要怜爱。
枫棠缓缓松开她，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这是她初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他深邃的眼眸浮上一层伤感，心间袭上一抹微微的痛感。
他低声耳语：“抱歉。”
让你一个人等太久了。
还有，抱歉，让你伤心了。
恒姝哪里听得进去枫棠这样不理智的话。她摇了摇头，语气断断续续：“不要与我说抱歉，错的、是我，自始至终，错的那个人、都是我。”
她牵起枫棠的手用力攥紧，红肿的双眼还在掉泪，“枫棠，是我误会了你，是我将你杀了。”
“你这样善良的人，不可能会是魔神寄身。”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将身侧的狭云剑递到枫棠手边，脑子乱糟糟的，竟开始胡言乱语：“若你生气，你可以罚我，可以骂我，随你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要他可以解气，无论怎样对她，或杀或剐，她都接受。
“恒姝。”枫棠嗓间轻飘飘的，淡淡唤了她一句。
她被这句话定在原地，抬眸看他。
只见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温柔地将她面上的泪水拭去，魅惑的嗓音沙哑又好听：“别哭了。”
“我不怪你。”他看着她笑了笑，随手一捞，恒姝纤瘦的身影便落进他的怀抱。
许久未见，怀中人身上散出的幽幽芳香，让枫棠彻底沦陷，拥抱她的感觉这样美好。他轻闭双眸，用心来享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
至少她现在相信他了，于他来说，算是好事。
结界外。
魔尊余光瞥见结界内二人相拥的模样，眉头皱成一团。
他心道这个不中用的男人，终于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大事。还好事先他将归煞骗回自己手中，否则这么多年，他为魔神所做的一切便全部白费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转头对着身后的魔军们冷声下令：“撤军！”
随后一拂袖，魔族众人都在原地消失。
岚拾冲到结界旁，看着中间抱在一起的二人，心头闪过一万个问号。方才他们明明还兵刃相向，为何忽然抱在一起了？
他只是打了一架，二人的感情便翻天覆地了？
须臾间，水波结界慢慢消散，他们脱离了那方小天地，重归于世。
岚拾走进来看着恒姝，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恒姝整个人懵懵懂懂，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其中缘由。
她回想起方才涟歧为她而死的那一幕，心中愧意更深。
与岚拾解释道：“涟歧以他的性命为祭，帮我解了血契。”
她顿了顿，看向枫棠又道：“然后，他再次睁开眼，体内便换成了枫棠。”
“啪嗒”一声，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三人一齐看过去，是那块养魂玉，竟然碎了。
恒姝想到什么，与方才那一幕连接在一起。心中忽然有了答案，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枫棠，眸光沉了几分。
她打起精神将碎玉拾起，捧到枫棠面前，“养魂玉！”
而后惊道：“莫不是，你魂魄消失的这些时日，都是待在这养魂玉中？”
隐约想起方才那引魂香掉落摔碎，引魂香跑出来聚拢灵魂时，养魂玉确实发生了异动。
若真是这样看来，那涟歧呢？
他不是枫棠的重生转世，那他为何与枫棠长得如出一辙？
从未听说过枫棠家里还有一子。
世上怎会有这样相像的两个人？
恒姝心中所想，岚拾也恰巧想到这个层面。
他看了看枫棠，又看向恒姝，思虑片刻后，还是大胆地说出了他的猜测：“所以，涟歧根本不是枫棠？”
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