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怨报
老蔫被推下奈何桥后，他猛然一惊，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天光已经大亮，他的烧也已经退下去了，想到刚才的梦境，他的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惊恐。
“你可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胖子喊道。昨天半夜胖子回到家睡了一觉，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老蔫，所以天一亮他就早早地跑来看情况了！
“别胡扯了，就算你死了，我也死不了。”老蔫开玩笑道，他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胖子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一下，然后伸到老蔫的眼前。老蔫看了一眼胖子手里的东西，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避火珠，你竟然把它带出来了！”老蔫压低了嗓子说。
“这么好的宝贝我才舍不得丢呢，当时吃獾肉的时候，我就把它收起来了！”胖子得意地说。
老蔫从胖子手里接过珠子，他仔细地研究了起来。当时在洞里时，光线特别的暗，再就是情况也很危急，所以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宝贝。
“哎吆”，老蔫一抬胳膊，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老蔫掀起袖子，两人不约而同的朝他的胳膊望去，只见他的小臂已经发黑，而且上面已经有细细的绿毛冒出来了。
胖子惊恐地看了一眼老蔫说：“你怎么会这样？”老蔫沮丧地说：“没想到，真得被我猜中了。在井下时，我被那只狗獾咬了一口，而那株赤手尸草真的被它吃了！”
“那你是不是要变僵尸了？”胖子张大了嘴巴问。“这倒不会，我又没吃那尸草，只是中了尸毒而已，只不过会越来越严重！”老蔫回答道！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道：“咱们被救出来时，那会儿你晕倒了，我们给你吃了解毒草了呀！怎么还会这样？”老蔫点了点头说：“嗯，现在尸毒被压制住了，幸亏是吃了解毒草，但这解毒草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胖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时老蔫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良久，胖子突然又开口了：“你不是说从书上看到的赤手尸草嘛？那本书上有没有提解药的事呢？”老蔫听到胖子的提醒，眼前猛然一亮，脑子里好像在不停地搜索着！他没有在那本书里看到解药，其实书的内容他根本就没有看完。但有一点，他想到了他是在哪里看到的那本书。
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正好打在老蔫手里的珠子上。“咦，你看这珠子怎么了？”老蔫惊奇地说。只见这珠子吸收了阳光以后，它上面突然出现了如海市蜃楼一般的画面：在一个大殿里，人们都在跪拜祭祀，大殿中央却是个大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一株大树，这株树冠正在熊熊的燃烧，树下有一个祭司模样的人，他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珠子，正在将它镶嵌到树上去。
“好熟悉的地方呀！”胖子说道。老蔫朝胖子点了点头说：“就是我们差点丧命的那个地方！”
“这个画面应该是以前真实的场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被这个珠子记录并保存了下来，今天又因为某种原因才呈现了出来。”老蔫分析道。
珠子上面的雾气慢慢散了，内部竟然出现了三个字：阴阳眼！胖子一边看，一边不住地说：“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天一天过一天，天天月月再年年， 年年岁岁似流水，水漫滩头又一天！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老蔫也恢复了健康，只不过令他最担心的是那条小臂，虽然已经不疼了，但上面的绿毛仍然还在生长！这段时间他想的最多的还是那本书！
去年暑假，老蔫到邻村的姥姥家去住了一段时间，因为妈妈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爸爸也经常外出，所以没事时他总是往姥姥家跑。跟姥姥家住对门的那家也有个半大小子，年龄与他相仿，但那个孩子天生营养不良，瘦的跟个猴子似的，所以大伙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见面只叫他“猴子”。因为老蔫总在姥姥家呆着，所以两个人很快便成了玩伴。
这年的夏天很热，几乎没怎么下雨，日头却很毒，田里的麦苗已经抽穗，但因为缺水也低下了头。树上的蝉也被晒蔫了，都纷纷闭嘴不唱了！没事的人都无精打采地躲在树下纳凉！老蔫和猴子却是闲不住的，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摸泥鳅！
这天下午又是烈日当空，于是老蔫约了猴子去河里玩水，顺便能摸几条鱼打打牙祭！只见这条大河，远远望去碧波荡漾，河面足有一里宽，上面偶然会飞过几只水鸟，它们伺机捕捉游上来换气的鱼儿。
老蔫仗着水性好，一会仰泳一会潜泳，在水里不断地钻上钻下，说话的功夫就游到了河的中央。猴子水性差点儿，所以没敢往里游，便呆在水边摸起了鱼虾。就在两个人都玩得高兴时，西北乾天飘过来一片云彩，紧接着就是一声闷雷。猴子被吓了一跳，急忙朝河中央看去，只见老蔫张着两手拼命地朝岸边游过来。
“都吓死我了！刚才有水鬼抓住我的脚了，差点儿把我拖下去。幸亏刚才打雷，估计是水鬼害怕了才松的手！”老蔫惊慌地说，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脚踝。只见他的脚踝上红了一圈，确实很像是被抓的。在农村，大人们怕孩子溺水，于是就会吓唬他们说，水里有水鬼要找替身，专抓下水的小孩。猴子听完则笑着说：“可别吓我了，你刚才肯定是被水草缠的害怕了，所以才误以为是水鬼了。再说了，如果真是水鬼，你小命还会有吗？”老蔫竟被说的哑口无言。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突然一条大鱼冲上岸边搁浅了，猴子手快，急忙扑上去将那鱼抱住。原来是一条金色鲤鱼，只见这鱼足有半尺长，金色的身子、红色的尾巴！
“这鱼可真漂亮，要不别吃它了，回家养着吧！”老蔫开口道！“也行，先养着吧，没准以后还能卖个好价钱呢！”猴子笑着说，他们仿佛已经忘记刚才水鬼的事情了！
这时日头也开始西沉，两人穿好衣服，然后慌忙抱着鱼就往猴子家跑，他们到了家便将那鲤鱼扔进了水缸里。两人看了一会儿也觉得腻了，于是又去树下蘸知了去了。
猴子的姐姐正要做饭，忽然发现了水缸里的鲤鱼，知道是弟弟捉回来的，她心想晚上可有口福了，于是赶忙招呼爸爸来杀鱼。
爸爸看到鱼也很高兴，于是父女俩开始宰鱼做饭，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鲤鱼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滚落，将菜板都湿了一大片，它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爸爸杀完鱼，姐姐开始清理内脏。她突然发现鱼肚子里竟然有东西，仔细看一下，原来是几缕头发，还有几片指甲。头发很长，指甲上涂着颜色，这些东西分明是个女人的。吓得她花容失色，赶忙跑出去告诉父亲。
姐姐将猴子和老蔫喊回家，然后让二人去看鱼腹中的东西，还没等问明究竟，两人就开始蹲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从此以后两个人便将鱼戒掉了。面对父亲和姐姐的逼问，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父亲只好让他们将鱼埋了，并且再三叮嘱，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猴子正在河边摸着虾子，而老蔫则游到了河的中心，这时水下伸出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踝。开始的时候他拼命地挣扎，但是越是挣扎，下面拖住他的力量就越大，最后他没有力气了，任由那只手将他拖入深深的水底。
老蔫回头看，原来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上还涂着彩色的指甲，她正死死地拽着他的脚踝往水底拖。
“放了我吧，我不想做你的替身！”老蔫开始苦苦地哀求道。“你知道这河底有多冷，有多孤独吗？我要脱离这苦海。”那女鬼竟然开口了。“求求你，什么事情我都答应给你做，你就放了我吧！”老蔫仍然不放弃。那女鬼停住了手，然后幽幽地说：“我是三个月前，被刘三害死的（刘三是本村的泼皮无赖，三十多岁光棍一条，平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我是本村娘家，母亲就是村西头的王阿婆。那天听说母亲生病，我很着急，便连夜一个人骑车回来，当走到河堤时，不料却碰到这个登徒浪子。他将我拖到河堤之下，欲强迫我发生苟且之事，我誓死不从，便投河自尽了！”老蔫听完不禁有些可怜她了！她接着说：“我本不想害人，但是由于怨气难消，发肤又已葬身鱼腹，这横死之人又怎么能投胎转世呢？”老蔫忍不住开口道：“你本来是冤死，确实可怜，但是你找来的替身不也是含冤而死吗？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可以伸冤，有仇可以报仇啊！”
“你说的不错，但无奈我那仇人身上有一块玉佩，它有驱鬼辟邪的效果，所以我近不得他的身。”女鬼黯然地说。“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帮忙。”老蔫坚定地说。女鬼突然一震：“我还想求你帮个忙，就是给我母亲带个口信，就说我葬身在这水底，一定要将我另行安葬，千万不要让我尸沉这冰冷阴暗之地！”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一声炸雷响起，老蔫只觉得激灵灵打个冷颤，然后就觉得无比的舒畅。
猴子一脚踹在老蔫的屁股上，气愤地喊：“你他娘的，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尿床呀？”老蔫迷迷糊糊屁股挨了一脚，伸手往屁股下一摸，果然已经湿乎乎一片。
老蔫赶紧制止住猴子发火，然后说：“我刚才做了个梦特别真实。”“我刚才也做梦呢，被你一泡尿兹醒了！”猴子说道！“那你梦到什么了？”老蔫问道。
“还是梦到咱们下午的事情，我在河边摸鱼，突然摸到了那条大鲤鱼，那鲤鱼竟然跟我开口说话了。它告诉我，它是这河里的河神，今天正好要渡劫，被天雷击伤了，才显出了真身。它还求我放了他，说如果伤害它，会让我家破人亡！我正要问怎么救它，就被你的尿滋醒了。”猴子忿忿地说。老蔫赶紧赔不是，并且也原原本本的把他的梦讲给猴子听。讲完以后，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说话，竟然都有点怅然若失！
第二天刚过晌午，老蔫和猴子便出现在了村东头刘三家的门口。猴子偷了他爸的两瓶酒，而老蔫则偷了姥姥的一块酱牛肉。两个人提着东西来孝敬刘三，说是想跟他学习捕雀的本事。因为刘三整日无所事事，这走狗捕鸟的本领却练的格外出众！刘三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本来中午刚刚喝了酒，但看到不花钱的酒自然是乐意笑纳！
两个孩子不停给刘三灌酒，一会功夫一瓶酒就下了肚，而刘三也醉得不省人事了。于是，老蔫开始动手在刘三身上翻找玉佩。这玉佩就在刘三脖子上挂着，只见一面雕的是阴阳鱼，另一面则雕的是龙纹，做工确实很是讲究。两人不敢耽搁，揣了玉佩便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早晨，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老蔫和胖子吓坏了，两人赶紧追出去假装看热闹。当到了刘三家门口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只听旁边的李二伯跟赵大娘说：“掉水缸里淹死的，咱村这也算少了个祸害！”
两人没敢继续听下去，只是急匆匆地跑到村西头。他们找到王阿婆，然后跟老太太说，听说她女儿不见了，好像前段时间有个女人掉河里淹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女儿。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猴子和老蔫一直心里很忐忑，但两个人又不敢出去打听消息。后来终于有了结果：警察调查的结果是，刘三晚上喝多了，半夜掉进了水缸才淹死的。而王阿婆也从水里捞出了自己女儿的尸骨，因为手上戴着的镯子正是当年老太太送给女儿的。两桩案子都被定性为意外！
这次风波过后，猴子总是闷闷不乐，因为他一想到自己的那个梦就特别的害怕！没想到越怕什么却越来什么。
没过多久猴子的姐姐上吊自杀，而他的爸爸则被撞身亡。他只能跟妈妈离开这个伤心地，逃到城里去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情，老蔫再也不愿来姥姥家了。因为想到这里发生的事，他就不免心惊，尤其是他再次拿出那块“龙纹阴阳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