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弃婴

    “咣当”一声，老蔫感觉自己猛地飞了起来。“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尿床了。”下铺传来猴子尖利地咒骂声，并且猴子正用脚使劲蹬着老蔫的床板。老蔫猛地一惊，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衩，早已经一片湿漉漉了。“猴子，对不起呀，我刚才做噩梦了，都吓死了。”老蔫尴尬的赔不是。“去你娘的，都多少回了？明天必须换床睡，你还得给老子把被子洗干净！”猴子不依不饶。“行啦，大半夜的别吵吵了，赶紧睡觉，有事明天再说吧！”墙角传来胖子不耐烦的声音。

    不多时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隐隐传来胖子的梦呓和猴子轻微的鼾声。老蔫躺在床上良久都难以再次入睡，一来是因为床铺湿乎乎的实在难受，二来则是他的脑子又飞速的转回到了十年前。那年老蔫只有八岁，却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他落下了尿床的毛病！

    九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进北方这边远的小村庄。这里还是两千年来传统的刀耕火种，人们种地收获的粮食留了口粮还要上交公家，但是交完公粮以后，剩下的基本也就够维持生计的了！秋天过后，庄稼已经收获完了，地里一片萧瑟。按气象来说，连续五天气温低于十度便预示着冬天已经来临了。这时候地里已经没有农活干了，但作为半大小子们却有了新的乐趣！那便是挖仓鼠。一些有经验的大孩子一冬天能挖到上百斤的粮食呢！

    临近入冬，老蔫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挖仓鼠。那个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在那个年代的孩子都是散养的，人们都很单纯，也没有那么多的车辆，父母都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天黑疯够了自然就都回家了！这天下午一放学，老蔫连作业都没有写，他抓着蛇皮袋和铁锹直奔村西头的老坟地去了！昨天他路过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仓鼠窝，于是这才迫不及待的过去挖！

    那时的老蔫胆子还是挺大的，一个半大孩子自己就敢去坟地，虽然是白天，想想也是有点不寒而栗的。当他来到目的地，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就大干起来，泥土比他想象的要松软，而且看起来很新鲜！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时分，天色也有些暗淡下来了。突然一个炸雷在他头顶爆了，吓得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心想：这晌晴白日的咋还打起雷了。再说这个季节马上入冬还是秋末，所谓“秋傻子带雷，有人要疯有人要没。”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不早了便继续卖力地挖起来。挖着挖着突然，他就发现坑下好像挖到了东西。他俯下身，用手慢慢的抚去坑底的碎土，一个粉色的包裹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开始有些激动，随后把脸慢慢的凑过去想看个清楚。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灰色的大老鼠突然从包裹下面窜出来，正好扑到他的脸上，这一变故让他吃惊不小，一个趔趄摔了个仰面朝天。他不住的胡乱拍打着脸，而那只惹祸的老鼠早已逃之夭夭了。过了一会他坐起身子，定了定神，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包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干脆用铁锹去扒拉那个包裹。就在包裹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血都凉了，就觉得头顶的天灵盖一开，里面的小人就要往上飞，被吓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只见包裹里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这个婴儿显然早就断气了，甚至连它的脸都被耗子啃烂了！老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腿却不听使唤，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了，屎尿也已装满了一裤裆！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不远处传来了父亲的呼唤声，老蔫哭喊着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父亲也循声找到了他，简单询问几句便匆匆将他带回了家。第二天，父亲带了几个村民来到坟地，把那个死婴又重新掩埋了。在当时的农村，怀孕了很少做产检，医疗条件又很落后，所以有毛病的或者死婴有很多，一般都是私自丢弃掩埋了。这边老蔫却大病了一场，被吓破了胆，并且落下了病根！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这才刚刚开始。入了冬，老蔫的身体渐渐康复了。北方的夜很长，学校也开始上晚自习了。这天下课很早，因为停电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停电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夜并没有很深，但是天黑的很早，天空中早已繁星密布。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的痕迹，但是低温却是刺骨的！孩子们都冲出教室，兴高采烈的往家跑。最后只剩下老蔫一个人了，因为要等所有同学都走光以后，他把门窗锁好才可以走。他双手揣进袖管里急匆匆地往回赶，当走到村口时，他发现一个小孩正蹲在树下，身上只穿了一件粉色的单衣。这时他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气直窜脑门，撒开了脚丫子没命的往家跑。等到了家，他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上直滴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到了半夜老蔫发起了高烧。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家门，慢慢的走到了村口，他看到了那个蹲在树下的小孩儿。小孩儿身上穿着件粉色的单衣，脸上戴着副口罩。它见到老蔫便径自朝村外的一间破房子走去，老蔫也不由自主的跟在它的身后朝村外走去。它们走进房子里，发现里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老鼠。老鼠的胆子很大，见到人进来也不躲避，竟然还恶狠狠的瞪着来人。老蔫惊得毛骨悚然，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干嘛？”小孩儿也不回话，猛地扭过头摘下了口罩，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露了出来，一只大老鼠猛的跳上它的肩头，开始疯狂的啃噬起它的脸。吓的他身子一激灵，然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亲人们正守在他的床前，这才又放心的沉沉睡去了。

    老蔫的爸爸听到儿子的呓语，心里盘算着：肯定是前几天在坟地里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个年代的农村人还是很迷信的。于是他求助于村里一些年长的老人，得到指点以后，便弄了一幅小棺材重新装殓了那具婴儿的尸体，并且烧了些纸钱让它往生超度。谁知这个办法真起到了效果，第二天老蔫的烧也退了，也不再胡言乱语了，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