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虚幻与真实4
房间内干净的落地窗前清晰可见的映照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中长及肩的微卷发，发色看上去是黑色的，可接近阳光的那边又显现出暗金的色泽，面部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五官是混血儿特有的精致深邃，可最出彩的是那双眼睛，左眼是中央的位置带着些淡蓝色块儿的浅棕色，右眼是通透蓝绿色，那是一双异瞳。
他身穿着丝绸材质的黑色家居服站在落地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身材像是被造物主精心雕刻的黄金比例，宽肩窄腰，硬朗的肌肉线条被布料勾勒的赏心悦目，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中世纪城堡里的吸血鬼伯爵。
在他手机上展示照片里的青年黑发白衣，一双清澈黑眸的形状像桃花瓣舒展开似的，看上去无比干净高洁，混血男人看了半晌，唇边渐渐地勾起一个充满恶意和血腥气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清澈干净才更让人想摧毁不是吗？
先做他的救世主，给予怜爱与希望，再为他淋上鲜血，让他沾染欲·望。
男人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从胸腔里发出愉悦的低笑声，将手机贴在胸口的位置，然后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嗬——
好像很久都没这样愉悦过了。
咔哒——客厅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男人眸子微动稍稍僵硬了一瞬又在瞬间收敛起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像变脸似的，换上温柔和煦的微笑，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屿清，你终于回来了。”
白屿清闻言循声望去，然后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刚刚那一瞬间，总感觉宁墒哪里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再仔细看去，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是错觉吗？可又为什么觉得有些陌生？
“嗯。”
宁墒走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眸光微闪，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这个男朋友和平常不太一样了？
“还在生我的气吗？”
白屿清身体僵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些排斥这样与人身体接触，他抬手将宁墒推开，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抿了下唇，道：“没有。”
“汪汪1一只边牧从房间内跑了出来径直扑到了白屿清身上，又围着他一圈一圈的转，好像是在求抚摸。
白屿清微微皱眉，往旁边退了几步避开它，见它又扑上来，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
他不喜欢狗。
可是很奇怪，在今天之前，他都一直很喜欢，这只边牧还是因为他喜欢所以宁墒才买下当他们的儿子养的，可是今天为什么……
第二点违和，出现了。
宁墒垂眸看了地上的边牧一眼，又看了看白屿清，眸中涌现出几分若有所思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温声道：“饿了吧，我们吃饭吧，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醉虾。”
白屿清暂时将疑惑放到一边，又装作无意的避开宁墒想牵他的手朝着记忆中厨房的位置走去。
宁墒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眯了眯眼睛，又抬头看向白屿清的背影。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明明之前他很讨厌跟这个人接触，怎么刚刚会让他产生愉悦的感觉甚至会主动亲近他？那种感觉，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思想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种拥抱牵手不都是一直靠这个人被吓出来的幻觉支撑吗？一个懦弱到需要靠幻觉填充虚假美好的人，哪里值得他兴奋了？就算把他踩到烂泥里，他也只会调动自己的潜意识制造出想要的画面感，就像早上那样。
稍微说几句温软的话，对他笑几下，做次饭，就能巩固他想象出来的完美男友人设，每次争吵完过后不都是等他幻觉生效之后这样做的吗？所以他深信不疑，所以他在他心中才慢慢变成一直是完美的样子，甚至连吵架都是根据他希望的场景来，这个人简直是太无趣了。
可是，白屿清明明那样喜欢他，为什么刚刚拒绝了他的拥抱？还有边牧，即使他再不喜欢也会为了他催眠自己很喜欢，甚至在他的记忆中都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才会带回家来，那为什么刚刚又表现出一副不想靠近的样子？他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准确的说是从心理治疗诊所出来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他有这种近乎于恢复正常的改变？
“你不过来吃饭吗？”
白屿清站在餐厅门口回头望着他。
宁墒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温声道：“就来。”
【118:35:36】
白屿清拉开餐厅的桌椅，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刚刚，他的男朋友眼神很奇怪，在他出声打扰之后又变换了一种样子，他肯定，那绝对不是错觉。
他的男朋友，好像大有问题。
两个人相对而坐安静的吃着饭，各自心中都思绪万千，偌大的房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筷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叮咚——放在裤子里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平静。
宁墒抬头朝白屿清看过来，问道：“怎么这个时间给你发信息，是谁？”
白屿清拿出手机打开消息，然后又把手机关上，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淡声道：“垃圾短信而已。”
宁墒点点头，用筷子轻轻点了点碗沿，关心道：“屿清，今天治疗的感觉怎么样？”
白屿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微微笑了一下，“医生说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宁墒也笑了一下，“那就好，对了，你从诊所出来之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屿清眸光微闪，否认道：“没有埃”
宁墒道：“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了。”
白屿清有些迟疑道：“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所以才给你打了个电话。”
宁墒担心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白屿清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有点累，我吃饱了，想去房间躺一会儿。”
宁墒站起身走过来替他拉开椅子，道：“你快去休息吧，这边我来收拾就好，有什么事就叫我知道吗？”
白屿清道：“嗯。”
宁墒目送着他回到房间关上门，视线这才收了回来，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出去一条信息。
「你不是说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有病了吗？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正常了？」
几乎是瞬间，那边回到
「他说什么或做什么事了吗？」
宁墒拧起眉头，强行忽略内心觉得白屿清比之前有趣的念头，回到
「他拒绝我的拥抱，也不让我牵他的手，甚至是我们养的狗他都好像不喜欢了，这难道不是慢慢变正常或者渐渐想起一切的征兆吗？」
这次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到
「他今天做完催眠从我这儿离开的时候已经出现一次幻觉了，据我观察，那次幻觉让他很恐惧，情绪上有些低沉或者提不起精神都是正常的，但是他拒绝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我已经对他做了九次催眠加心理暗示了，五天后就是最后一次，配合刚刚研制好的药物，一定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九次的催眠下幻觉已经成为常态，就算最后的诊断结果不是妄想症，那他绝对不可能变回正常人，你继续刺激他的精神，让他的精神随时处于崩溃中，我们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
「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他的男朋友吧，需要我提醒你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吗？我愚蠢的助理。」
宁墒盯着最后条短信看了半晌，拳头握紧，却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冷笑。
白屿清回到房间后脸上一扫刚刚在宁墒面前的倦色，他拿出手机，收件箱里显示的第一条根本不是什么垃圾短信，可是内容却让他无法再相信他的男朋友宁墒。
「白先生您好，您两个星期前在我们柜台买的两枚男士戒指另一枚稍小型号的已经到货了，请问您是亲自到柜台来取还是我们给您安排邮寄？」
白屿清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抬起手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戒圈与手指不是完全贴合的，而是空余出一圈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的空隙。
这个戒指不是他的尺码，这个戒指是他买的，而不是什么周年礼物，这是他买给他们两个的，只是因为缺货所以只到了一枚，可是宁墒说这是他给他买的，宁墒在骗他。
宁墒是真实存在的，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是今天早上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他所有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幻觉可破，那记忆又该怎么办？他的记忆中究竟还有多少这种鸠占鹊巢的记忆？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产生一段完全错误的记忆？是妄想症的作用吗？他在妄想他有一个完美的男友，所以自动将不完美的记忆覆盖？他记得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中午宁墒给他打电话，那宁墒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记忆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为什么他今天觉得宁墒看上去有些陌生？
记忆完美了宁墒的人设，又将他自己塑造成无理取闹的样子，他想要一个完美男友，可是宁墒不那么完美，所以今天早上的真相是宁墒与他吵架吗？
可是被送了礼物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又为什么会吵架呢？他送给宁墒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并没有送出去，刚刚宁墒也完全不提这个戒指又是记忆中温柔的样子，难道他又产生自动填充记忆的幻觉了吗？是不是他们刚才又吵架了？
不对，他很清醒，他的情绪没有产生波动，任何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即便被覆盖也是有迹可循的，比如手会细微的颤抖，眼球充血等，可是他并没感觉他的情绪表现在他生理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他们没有吵架。
他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发现的违和点大有问题已经被证实，那第二个违和点呢？他确定以及肯定他是不喜欢狗的，更别说养了，虽然它们很可爱，但如果要他打理毛发粪便，光是想想就从心底敬谢不敏了，这绝不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是他一直以来的思想，可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是他把狗抱回家的？是他非常喜欢所以宁墒才勉为其难的买回来和他一起养。
这个与他思想相违背的记忆违和点又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