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蜘蛛丝14
而且另外一边，夏油杰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咒灵打扫周围残存的痕迹，用自己的咒力覆盖明光院净的咒力，一边抽空和两个妹妹说话。
夏油杰做这些的时候也没有避开两个孩子，他说：“看到了吗？咒力流动的时候，要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一起，然后在输出的时候也有一些技巧。”
菜菜子听得晕晕乎乎，她磕磕绊绊说：“哥、哥哥，我们真的要学这种东西吗？”
美美子也完全没听懂，她可怜巴巴求饶道：“哥哥……”
两个孩子一起叫他哥哥，夏油杰有点顶不住了，他只能换了种方式教导两个孩子。
夏油杰说：“因为我的术式很特殊，我收集了不少能力各异的咒灵，用这些咒灵的咒力覆盖现在的痕迹，就没有人能够察觉到阿净的存在。”
其实他也不是自愿这么做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欠了明光院净一个大人情——他原本是想把稻草人找出来销毁的，但是夏油杰却惊奇地发现，被妥善收好的稻草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种诅咒道具会消失的原因，大概就只有一个了吧。
因为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不可能解开稻草人身上的红线了，所以也就再也不需要稻草人了。于是那个幽灵少年就将自己的稻草人收了起来。
夏油杰这时候还没有想太多。
他不知道这两个稻草人其实是由地狱的神明化身而成的，是拥有生命的。
所以他的心情暂时还非常不错。他一边指挥着几个小咒灵，一边望向天空中的月亮。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他对两个妹妹说：“甚尔的话，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菜菜子歪头问他：“为什么哥哥会突然说这件事？”
夏油杰继续说：“但是不要靠近阿净。阿净他……恐怕已经堕入外道了。”
——什么是外道？
两个孩子在这个时候都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在问出口之前，嘴巴却比大脑反应更快。她们对夏油杰说：“大美人不是坏人！他之前在迷宫里救了我们！大美人给了我们稻草人1
夏油杰却反问：“那解开稻草人的后果呢？他在迷宫里救了你们，那欺负你们的人，如今又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说话了。
她们仍然有些不服气，只是固执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对明光院净其实印象还算不错。
在明光院净还活着的时候，他曾经看过这个少年的几场游戏比赛，那种自信又充满斗志的笑容，无论是谁看到了，都没办法讨厌他的。
可正因为见过生前的明光院净，夏油杰才更加清楚，现如今的这个少年，状态有多糟糕。
解开稻草人之后，被诅咒之人的灵魂会堕入地狱，而下达诅咒之人，灵魂在死后也会归于地狱。
两个孩子诅咒了彼此，明光院净不可能不知情的，可他仍然将稻草人交给了她们。
如果明光院净不愿意这样做的话，就算是脖子上缠绕着蛛丝，也没有办法让他屈服。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不被允许继续活下去的亡灵，只有这样才可以来到人间。所以，哪怕是他这两个妹妹会因此下地狱，明光院净仍然把稻草人交给她们了。
而村庄的村民们……
夏油杰走到其中一个昏迷过去的村民身边，稍微换了个角度，就从松松垮垮的衣服领口，看到了对方身上那个属于地狱的标志。
——这些人，明光院净虽然现在没有送他们下地狱。但是，他却把这些人都打上了地狱的烙印，在死后，他们仍然是要前往地狱的。
如果明光院净还活着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就连他也能想明白，那么，深爱着明光院净的禅院甚尔，当然也一眼就能发现这些事情。
可是甚尔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并不在意周围的人是否会下地狱，也不在意自己怀里拥抱着、亲吻着的恋人是善是恶。
菜菜子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问出口了：“什么是外道？”
夏油杰想了很久。
其实夏油杰对甚尔的事情不太清楚，他对于地狱的认知，也完全来自于收集咒灵时所了解到的只言片语。
但哪怕是这些只言片语，也足够让夏油杰了明白，堕入外道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了。
他对两个孩子说：“执念过妄，渐行歧途，背离正道，永不悔改。此为外道。”
他的说法太过晦涩了一些。
菜菜子半懂半不懂地说：“我是不太明白哥哥你说的这些话啦，不过我觉得……大美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美美子也很赞同她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说到最后，几乎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准确了：“大美人他，好像很害怕人类一样。”
小孩子能够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两个孩子从小在人们的恶意中长大，她们被迫从很小就开始察言观色，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够勉强生存下去。
所以，就连甚尔也没有发现的事情，唯独这两个小孩子察觉到了。
夏油杰说：“这和我说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吧？你们差点因为他而堕入地狱哦。”
孩子们纠正了夏油杰的说法：“并不是这样的，而是在绝望之中，只有大美人回应我们了。我们向他祈求了死亡，于是他就把选择的机会放在了我们的手里。”
孩子们的目光澄澈。
“我们也想要像这样，给予更多的人选择的机会。”
夏油杰揉了揉两个妹妹的发顶。
他说：“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好好看着他们两个吧。”
两个孩子看着面前的夏油杰。
夏油杰耐心说：“等你们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也许就能够像他给予你们稻草人那样，去拯救他人的命运了。”
说到这里，夏油杰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了。一直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翳就这样被解开了，小孩子都能够看懂的事情，他却一度陷入迷茫之中。
学会信任他人比怪罪世界困难一百倍。
回应他人的祈愿，比学会信任他人困难一千倍。
而拯救他所能见到的不幸，比回应祈愿难上一万倍。
但……夏油杰想，他可是特级咒术师啊，既然这两个妹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总不能连小孩子都比不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