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番外十六
“哭什么,姐姐做了宫妃，你应该高兴才是。”
选秀结束，不出意外巴音被封为庶妃,入住启祥宫。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妹妹,巴音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让妹妹安心,她还是故作镇定。仿佛被封妃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宝音哭的断断续续,“我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皇上的眼睛是瞎的么，明明我长得比姐姐更好看。他为什么不选我？”
宝音是单纯的,她以为皇帝选秀都会选美人,至少在家世、利益相同的前提下选个美人赏心悦目。哪知康熙不按常理出牌，居然选择不漂亮的姐姐。
还有太皇太后,居然也不帮着点,明明她都跟太皇太后说了，她想入宫。
巴音噗嗤笑出声，她摸着妹妹的头喊了声：“傻丫头。”
妹妹怎么会懂，就是因为她长的太漂亮，太皇太后才不选她。
她听太后说过，比起太皇太后妹妹的长相更像宸妃。加上她因为常年得病的柔弱感，与当年的宸妃不说十成十,也像了七八成。还有先皇的董鄂妃也是这般柔弱的性子。
太皇太后这是担心皇上步了他们的后尘。
所以,哪怕她是博尔济吉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太皇太后也不会允许她入宫。
至于皇上？
她猜应该跟太皇太后差不多的心思。
皇上孝顺,一个宝音还不足以让他忤逆太皇太后。
巴音扯出一个嘲弄的嘴角来,也幸亏皇上没有忤逆太皇太后不然妹妹绝对活不过明年。
都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尤其是皇帝。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三次。
所以，妹妹的落选是必然的。
只是她的傻妹妹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与妹妹话别以后，她对着跟来的侍卫统领说道：“我把宝音交给你，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或许是因为愧疚，皇家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她都没要，全部给了宝音。妹妹身体不好，有了这些东西，加上她的身份，将来才能不被人欺负了去。
宝音擦擦眼睛，哽咽着说道：“姐姐，那我走了，三年后我再来看你。”
三年后是她参加选秀的日子，她还可以跟着蒙古大军前来京城。
两个人不会知道这次分别竟然是永别。
回蒙古的马车在路上遇到了葛尔丹部落，对方人多势众，侍卫们不但要迎战还要保护这些落选的贵女，难免腹背受敌。
作为科尔沁汗王的亲妹妹，宝音马车前的护卫更多，她原本是听话的在马车里老实待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抓我，你去抓她，那边马车里的是达尔汗王的亲妹妹宝音，她是我们蒙古的第一美人。”
宝音听出这是娜仁的声音，娜仁跟姐姐同岁，也是这届的秀女。
听到她的声音，宝音下意识的掀开车帘，就看到有几个蒙古贵女被对方的士兵抓着，那些人说着污言秽语，似乎要把人带走。
宝音害怕极了，她旁边的巴特见状跳上马车，马鞭狠狠地甩在马背上。他道：“宝音，坐稳了，前面就是科尔沁的地盘，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被包围的时候他们就发出了信号弹，相信驻守在附近的官兵都看见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护好宝音。
与巴特一样想法的还有侍卫队长，他是达尔汗王单独给宝音配备的侍卫，不属于这次护送秀女的人员当中。平日里他可以帮忙照顾秀女，大难来临他自然选择先救自己的主子。
“达尔汗王的亲妹妹？”刚刚的惊鸿一瞥足以让葛尔丹惊艳，他怪笑一声，“兄弟们，听见没有，前面那个就是达尔汗王的亲妹妹，抓住她，不信达尔汗王不屈服。兄弟们冲啊。”
他们这次本就是冲着这些秀女来的，科尔沁水草肥沃，这些秀女个个出身显赫，抓住她们就能威胁科尔沁部落。别的不敢说，至少今年冬天的粮食有了。
而且，科尔沁是有名的‘美女部落’，他们部落还有好多单身汉，若是能促成几对有情人，再好不过了。
巴特的马车终究没跑过对方的快马，马车很快就被追上了。
看着别人为了保住自己战死，宝音做不到。她咬咬牙，从马车内翻出弓箭对着外面射击。
别看她娇弱，实际上她箭术很好，大部分时候都能做到百发百中。她不认识葛尔丹，但是看得出来他是这群人的头领，于是手中的箭专门朝他身上招呼。
一箭从他脸颊擦过去，带出一片血珠。
葛尔丹摸着脸颊，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笑了，笑的残忍，他不在躲在众人身后而是屈身上前。
几乎一刀一个，连侍卫队长都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巴特都要被他斩于刀下，宝音咬牙冲过去替巴特挡下这一刀。鲜血溅了巴特一身，他怔楞当场。
视线有些模糊，宝音趁着自己还清醒，一手抓着刀柄，一手从怀里掏出匕首扎在葛尔丹的肩膀上。
葛尔丹愤怒的给了她一脚，宝音吐出一串鲜血倒在了地上。
“宝音，”巴特怒吼，他愤怒的冲了过去，可葛尔丹是谁，哪怕受了伤，他也不是对手。
眼看着巴特也要命丧黄泉，支援的军队终于赶到。
班第亲自带着人过来支援，他知道葛尔丹张狂，喜欢侵略，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在科尔沁的地盘上放肆。尤其看到倒在地上的宝音，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葛尔丹这次前来带来的人手不少，但与班第的大军相比还是不够看，他啐了一口，赶紧上马，“撤。”
班第并没有去追击，他第一时间来到宝音身边。
巴特给了自己两巴掌，“宝音，对不起，对不起。”
宝音一息尚存，感受到大哥的气息，她睁开了眼睛，看看大哥，又看看哭的满脸泪水的巴特，她道：“巴特哥哥，是宝音对不起你。我没能把姐姐换回来。”
原来她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
班第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抱起宝音，“好妹妹，别说了，咱们回家。”
宝音终究没能撑到回科尔沁。临死她还挂念着自己的姐姐，担心巴音难过，她求班第隐瞒自己的消息。
班第答应了。
这一隐瞒就是三年。
巴音在康熙后宫过的还算不错，她入宫虽然是庶妃，享受的却是嫔位的待遇。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德嫔等人，没人敢欺负她，看到她都客客气气的。
“今年又该选秀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就三年了，也不知宝音这小丫头怎么样了？嬷嬷你说，她有没有长高？”
入宫三年，巴音也很想念亲人，只是身为宫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她就是想要给家里写封信都要斟酌再三，怕那个小心眼的皇上多想。
三年的时间，她写的信屈指可数，收到的回信更是寥寥。尤其是妹妹宝音，每次都是几个字，‘安好，勿念’。
这让巴音很不安，这可不像是妹妹的风格。
秀女的花名册是一早就送入宫的，巴音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只是想着妹妹也是秀女中的一员，遂从皇贵妃那里也要了一份。
她看的自然是蒙古秀女的花名册，上下翻找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妹妹的名字，她有些疑惑。
这秀女大选可不是宫女的小选，使点银子就能免选，除非是病重，不然这大选是必须参加的。
莫非妹妹病了，随后她摇头。也不对，她写信问过哥哥，他们都说宝音最近很好，自从吃了京里太医开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我得去皇贵妃那儿问问情况。”
这种事本来问太皇太后是最好的，她想着太皇太后对宝音的态度，遂改了道去了承乾宫。
皇贵妃掌管着宫务，这事她肯定知道，自己跟皇贵妃也没有仇怨利害关系，一点小事，她相信皇贵妃会告诉她的。
皇贵妃有些诧异，她脱口而出：“达尔汗王的小妹三年前就过世了，你不知道？”说完她就后悔了。若宣嫔知道，也就不回来问她了。
皇贵妃有些尴尬，暗怪自己嘴太快，她有心道歉，可是巴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死了？
她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踉跄两步她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不是真的。”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宣嫔你……”皇贵妃不知怎么安慰她。
浑浑噩噩的走出承乾宫，宣嫔回到启祥宫就病倒了。
她病的很重，昏迷中还在叫着宝音的名字。
看着她这样，太皇太后也不好受。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应该说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巴音。
原本太皇太后是想慢慢告诉她，可看着巴音的笑容，她又有些不忍心，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巴音声音沙哑，她道：“太皇太后，这次蒙古送秀女的人是谁？臣妾求您让臣妾见见他可以吗？”
后妃不得轻易见外男，但此时巴音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只想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巴音是在乾清宫见到的来人，毕竟是外男，去后宫不合适，也就只有乾清宫康熙眼皮子底下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巴特。
他这次来就是特意请罪的，是他没照顾好宝音。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当中。
得知妹妹是因为救他，巴音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哭着说道，“不，最该死的其实是我。”
她怎么会不明白，妹妹给巴特挡剑完全是因为她。她觉得愧疚。可妹妹一定不知道，如今最愧疚恨不得替她死了的人是自己。
康熙不忍，他上前拉住巴音想要给她安慰，巴音反手又是一掌，只不过这一掌没有打在康熙的脸上而是被他接住了。
“宣嫔，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朕体谅你失去妹妹内心痛苦，但这不是你放肆的理由。”
巴音用力抽回手，她反手指着自己，“我胡闹。”她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你非要弄什么劳什子选秀，若不是你明明不喜欢蒙古贵女，为了你可笑的联谊，非要把蒙古的贵女弄进后宫，我的妹妹怎么会死？”
“你才是那个该死的刽子手。”
宣妃的话让在场的人骤然变色，巴特赶紧给皇上磕头，“皇上，宣嫔娘娘不是有意的，求皇上息怒。”
康熙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来人，把宣嫔送回启祥宫。宣嫔思念成疾，就在启祥宫好好疗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在出宫。”
他这是把巴音给禁足了。
巴音脸色同样冰冷，她对着梁九功说道：“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这一刻她心里是恨的，恨皇上，也恨自己。
妹妹没了，巴音对生活对未来彻底失去了兴趣，她好似游离于众人之外，冷眼看着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权夺利用尽手段。
直到康熙三十六年，
“听说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封了个嫔？”已经晋升为宣妃的巴音引言怪气的说道，“那姑娘多大？有十六岁没？咱们这位皇上老牛吃嫩草吃的可是一点也不害臊啊。只是可怜了那位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要入宫伺候他一个老男人，还要被当成不知是谁的替代品。也不知那姑娘知道后作何感想？”
这些年巴音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发现宫里受宠的这几个妃嫔看似没联系，实际上都有共同之处。她猜皇上心里藏着个人，那个人很可能已经过世了，反正就是皇上求而不得，就找了这么多替代品聊以慰藉。
嘴里说着可怜，她脸上并没有任何可怜的表情在，更多的还是看好戏的玩味。
嬷嬷什么也没说，她知道主子还在为宝音格格的死难过。这么多年了，主子依旧没有走出来。
“嬷嬷你说她能在四大妃的手底下撑多久？想当年成贵人不过是享受的嫔位待遇就被人算计成这样，七阿哥落了个残疾的下场。这位可是直接就给了金册金印，正儿八经的嫔位。啧啧啧，”
宣妃脸上的玩味更重了。宫里安静了这么多年也该热闹了。
新入宫的云嫔就住在她隔壁的永寿宫，她冷眼看着康熙面带欢喜的布置一切。她满脸嘲弄，皇上还真是天真，殊不知他越是这般，德妃她们就越会把这个新人当成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嬷嬷你说他是真的喜欢那姑娘还是故意的呢？莫不是他以为他的后宫一片和谐，德妃就真的贤良淑德、宜妃爽朗大气？”若真是这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要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能看不出她们背地里做的那一套？
不过，
“我倒是好奇那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居然让皇上如此。”
本来兴趣缺缺的巴音决定去看个热闹。她打算亲自看看云嫔是怎样的美人。
新妃入宫，第二日要去佟贵妃处请安奉茶。佟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她是宫里份位最高的妃嫔也是手掌皇后凤印的人。以往后妃入宫都是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巴音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早早地前去等着，而是踩着点到的承乾宫。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好像，
她下意识的就要喊出那两个字。
云嫔眉眼弯弯，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宝音。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宝音，特别是看到她被人欺负，她下意识的就站出来维护。
“臣妾给宣妃娘娘请安，”看着盈盈下拜的云嫔，巴音动作快过脑子，立刻把人扶了起来。
“果真是个秒人。姐姐我一见了你就喜欢，我年长你几岁，不如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远看有些像，近看就更像了，尤其眼眉间的那一颗黑痣，简直一模一样。
“姐姐，”云柔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善意，很自然的喊了出来。这种自然好似上辈子她们本就是姐妹一样。
宣妃高兴的差点掉眼泪，她声音有些哽咽，“好妹妹。”
嬷嬷看着翻箱倒柜的宣妃有些疑惑，“娘娘似乎很喜欢这位新入宫的云嫔娘娘？”不是说要看戏吗？看娘娘的架势可不像。
宣妃动作一顿，她道：“嬷嬷不觉得她长的很像宝音么？还有那小动作，简直跟宝音一模一样。”宝音喝奶茶的时候就喜欢蜷缩着小手指，她刚才仔细观察了云嫔也是这样。
嬷嬷小心的说道：“娘娘的意思云嫔娘娘是宝音格格的转世？”蒙古人信奉长生天，她们是相信人有转世的。
宣妃用力的点头，她语气有些伤感，“以前不知道宝音没了，我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她，后来我就日日祈祷，希望她能投胎个好人家。”
越想巴音越觉得云嫔就是妹妹的转世。她是十九年才得知妹妹死讯的，也是那时候跟长生天进行祈祷。而云嫔据说是康熙二十年生人。
嬷嬷想说十六年到二十年中间差了四年呢，云嫔不太可能是宝音格格的转世，但看着主子脸上的笑脸，她又把话咽下去了。
不是又如何，只要能让宣妃娘娘高兴，让娘娘重新镇振作，她就愿意当对方是。
“那主子您这是？”
宣妃语气轻快，“我这不是想着她刚入宫，手头的好东西肯定不多。你也知道宫里的奴才什么德行，我就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回头给她送过去。”
谁都知道她背后有太后和太皇太后撑腰，哪怕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也没人敢欺辱她。云嫔不一样，她阿玛只是个小官，宫里的人踩低捧高，难免会给她脸色看。
她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云嫔是她罩着的，若要欺负云嫔，就得掂量掂量。
看着她恨不得把整个启祥宫搬走的样子，嬷嬷赶紧阻止她，“娘娘，咱们毕竟才跟云嫔娘娘认识，表现的太热烈云嫔娘娘肯定会不自在。咱们应该循序渐进，漫漫来。”
宣妃想想也是，她坐在椅子上，“是我操之过急了。”
随后她又道：“没关系，咱们先把东西找出来放好，等日后熟了再给她。”
早年巴音给妹妹准备了不少东西，得知妹妹过世，嬷嬷怕她难过就把东西封存起来。如今她笃定云嫔是妹妹的转世，那些东西也就派上了用场。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宣妃跟云嫔很快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往往一个人想要什么，不需要多说，另一个很快就能接上。
这种默契更让宣妃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之前她没能保护好妹妹，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
于是，当宜妃与德妃阴阳怪气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她身份特殊，宜妃二人又不敢真把她怎么样，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反倒惹的自己生了一肚子气。
又一次被宣妃怼后，宜妃气不过道：“你也莫要得意，你以为宣妃为何帮你？她不过是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的替代品而已。你觉得自己很荣幸？不，我只会可怜你。”
云柔挑眉，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哦，那又如何？”
宜妃分明是想要挑拨离间，可宜妃不知道，宣妃早就跟她说过，她甚至见过那位宝音格格的画像。说真的乍一看她也吓了一跳，因为这位宝音格格长的跟前世的她太像了。
这种像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长相上两人顶多像了两份，若加上气质能有五成相似。
现在的她融合了五福晋的记忆，改变了气质，这五分相似就变成了三分。
因为宣妃的真诚，她不但没有跟对方疏远，两个人反而更加亲近了。
宜妃的这点挑拨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事。
而，她看着宜妃身后似笑非笑，“宜妃娘娘，好心告诉您一句，您要倒霉了。”
她已经看见宣妃带着一群人过来，以宣妃的性格若是知道宜妃挑拨，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宣妃时刻注意着云柔的动作，发现对方没跟上来她就心知不好，一转头果真看到宜妃在为难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