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番外五
康熙的灵柩就停在乾清宫,云柔作为皇后跪在最前面，她身后的便是佟贵妃等人。
皇阿哥们也一样，太子和宸亲王打头,皇孙们排在最末。
云柔早就吩咐过宫人,因此郭络罗氏二人到的时候就被引到七阿哥夫妻身后、九阿哥前面跪下。
说是男女分开，其实相隔并不远,有个什么事儿都能看见。
郭络罗氏老实的跪着,她哭不出来的时候就拿帕子沾沾眼睛，眼眶便红了。帕子是特制的，能刺激眼睛流泪。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人揭穿更没人嘲笑她。
八阿哥那边就不一样,之前他还心存幻想，万一是误传呢、万一死的不是阿玛？等看到棺柩所以的自以为都被打破,他软在地上。
这回不用软金散,相信他也爬不起来。
“汗阿玛，”嘴里喊着，他手脚并用想要往前爬，爬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拉软金散没力气。
九阿哥扶了他一下，忍着悲伤，“八哥你别这样，汗阿玛看了也会难过的。”
八阿哥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殷切,“好端端的汗阿玛怎么说没就没了,老九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胤禟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他哽咽,“我也希望这是假的,若可以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汗阿玛的。”
八阿哥摇头，他道：“我还是不信，老九你告诉我，给汗阿玛诊治的太医是谁，我要亲自去问他。汗阿玛速来神情强硬，我不信好端端的他说没就没了。”
九阿哥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他面无表情，猛然拔高音量，“八哥你什么意思？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把话说清楚。”
“去岁，汗阿玛病重，太医就说过汗阿玛年纪大了，积劳成疾，加上早年的旧伤，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没什么要紧，老了，一场风寒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当时太医说汗阿玛怕活不过半年。”
“你知道这一年我们用了多少补药，人参、鹿茸才把汗阿玛的命吊住吗？”
“汗阿玛重病之中扔放心不下咱们兄弟，他还告诉我让我没事多照顾着你点，你就是这么回报汗阿玛的？”
他伸手指着皇帝的棺柩，“汗阿玛还在那里躺着，这是他的灵堂，你若不来我老九顶多觉得心冷，不会说你什么。可你既然选择来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送走汗阿玛，而不是在这里当着大家伙的面大放厥词。”
胤禟很羞愧，他刚开始真以为八哥跟他们一样是因为难过，若不是八哥反复强调不相信，他还反应不过来。
八哥啊，
他这是在暗示汗阿玛的死有蹊跷。
他这次想要栽赃谁？
太子吗？
毕竟汗阿玛过世，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皇后和太子。
八哥这是还没死心呢？
可他选择这个时候闹，不说别人，胤禟第一个瞧不起他。
想着汗阿玛临死还要安排好他跟十四，他就觉得委屈。
汗阿玛啊，若您知道八哥是这样的，是否会后悔？
胤禩也绷着脸，他道：“老九你急什么，我就是问问，我只是……”
“他只是忽然不能接受皇上离去的事实。”郭络罗氏走过来盯着胤禩说道。她脸上扯了个笑，“九弟你别生气，就像汗阿玛想着我们一样，八阿哥这几年也深深后悔，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汗阿玛。只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要面子，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跟汗阿玛赔不是。如今汗阿玛说没就没了，他可不就后悔了。”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脑子就是一团浆糊，难免说一些口不对心的话。”
“你自幼跟你八哥感情最好，他心里不痛快，不应该找你这个最亲近的人发泄。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
胤禟知道这是郭络罗氏给八哥找的台阶下，他心情缓和不少。以前他总觉得八哥配郭络罗氏可惜了，像八哥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值得更好的。现在他忽然觉得是八哥耽误了人家，或许没有八哥，她才是最好的。
扯着僵硬的嘴角，胤禟道：“八嫂客气，汗阿玛没了，我们大家都难过，只是这里人多嘴杂，有些话说出来让人误会了不好。”
大清是个强大的国家，每年年末都会有很多附属小国前来寻求依附。冬日的京城又很冷，道路不好走，他们来京城的时候往往在十月中旬到十一月期间。有的送完贺礼就走了，有的则会留下参加年夜年。
今年也是如此，
现在朝堂上不只有他大清的文武百官、蒙古各部落使臣，还有番邦使者。大清和蒙古也就罢了，番邦那些洋人巴不得大清乱起来呢。
郭络罗氏颔首，“九弟说的是，你八哥也是一时乱了分寸，我会好好嘱咐他的。”说着她就蹲下来凑到八阿哥耳边，“我劝你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就算要搞，也不要再皇上的灵堂前面，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真的，胤禩你相信我，我不是在开玩笑。”
郭络罗氏神情严肃，胤禩从中看出了决绝。他深呼吸同样小声说道：“你为什么宁愿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帮我？我才是你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丈夫死了换一个就是，我的命只有一条，没了就彻底没了。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了还要被人唾骂。”
郭络罗氏一脸无所谓的说着离经叛道的话，在她嘴里换丈夫好似换衣裳床单一样简单。
胤禩被气的脸色通红，他咬着牙，“如果我不呢？”
郭络罗氏回以冷笑，“那我就告诉别人，说你八阿哥不是男人。说你那个地方早就被炸伤了。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这回胤禩彻底变了脸，他明白郭络罗氏说得出做得到。
不是男人？
这情况跟他被除宗一样恶劣。而且他知道别人一定会相信。
八阿哥成婚这么多年府中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这两个孩子都是曹氏出事以前有的。曹氏出事后，府里确实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种没动静不是女人不生育，而是他根本就没往后院去。
原本是为了讨好郭络罗氏而做出的样子，如今被她抓住反将一军，胤禩能不恨？
胤禩咬破嘴唇，“算你狠。”
郭络罗氏勾着嘴角，“彼此彼此，只要你不给我找不痛快，咱们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说完她就起身，对着众人行礼，“各位王爷，多有得罪了。”
今日的事情让众人对郭络罗氏印象好了不少，以往大家都说她嚣张跋扈，现在看来，人家还是懂礼知礼的。
反观老八，白白担了个‘贤’的名头，做出的事情却这般不可理喻。
八阿哥若是能改也就不是八阿哥了，他虽然没在灵堂上搞事情，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却找上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神情恹恹，他动都没动，只闷声说：“八哥，我没阿玛了。”以前他一直觉得阿玛不疼他，等到失去他才发现内心空落落的，他宁愿汗阿玛再像以前一样训斥他，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八阿哥小声说着，“你还有我啊，十四弟，我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看着十四迷茫的眼睛，他继续说道：“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当着众位朝臣的面，你去揭发太子。我怀疑汗阿玛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而且，有宗亲在，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蓄意报复。”
十四阿哥惊的手里的馒头都掉在地上，他道：“八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摇头，“汗阿玛确实是病死的。”
自从见了皇上，发现皇上病入膏肓，十四阿哥每日都会上折子请求入宫侍疾。
皇上看在他还算老实的份上，便答应了。
可以说，皇上过世的时候除了被除宗的老八，其他皇阿哥们都在。
所以，十四很确定，汗阿玛绝对不是被害死的。他就是生病过世。
八哥这是想要搞事情啊。
明白了这一点，十四拎着他的衣襟，“阿其那我警告你，你若是敢让汗阿玛走的不痛快，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汗阿玛说他暗杀兄弟不是个东西，他也觉得自己坏得很。但此时跟老八一比较，他简直是个大好人。至少他不会利用阿玛的丧礼做些什么。
两人的动静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丧礼，他们看了一眼也没人去理会这反目的兄弟俩。
妻子，妻子拆台；唯一的兄弟也不配合，八阿哥整个脸都阴沉下来。
邬思道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十四打前锋，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事。
胤禩苦笑一声，想他聪明一世，最后居然毁在这上面。
孤家寡人胤禩觉得有些悲凉，殊不知更可悲的还在后头。
因着已经到了年末，新皇登基后事情繁多，分封诸位皇阿哥就挪到了年后。
胤禝十分大方，所有兄弟都是亲王，像宸亲王除非谋逆，否则他这一支做到老死都是亲王。还有十四阿哥，他也大方的给了个郡王的爵位。
十四也乖觉，封王后，自己上折子请求去给康熙守灵。他知道皇上身边兄弟多，能人多，肯定不会重用他，与其留下碍眼不如去守皇陵。或许皇上会看在他识时务的份上，对他的后代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