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宣妃附和:“郭嫔,本宫看你有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多努努力,你自己瞧瞧,一宫主位就你最落后,干的最差劲。都是郭络罗家的女儿,你反倒不如你姐姐宜贵人。”她故意咬重宜贵人三个字。
郭嫔气的差点掰断手里的工具。郭嫔生平最恨就是别人说这种话。
她与姐姐宜贵人同年所生,难免会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作为嫡女,她从来都是骄傲的,也瞧不起需要看她额娘脸色行事的姐姐。
谁若说一句她不如姐姐,郭嫔会记恨别人一辈子。
上一个说这番话的,早不知被她整治到哪里去了。
这次不同,说她不如人的是宣妃,哪怕她还是那个宜妃,也得罪不起的人。
心里有气不敢朝宣妃发作,只能发泄在身边的作物身上。
历时一个半时辰康熙的二分红薯地全部收割干净,他身后的皇阿哥不比他满多少。
康熙随后检查了几人,发现都很干净,破损也少。他不吝赞叹:“不错,你们记住,知百姓苦才可以为百姓谋福祉。”
看到四阿哥还在帮身边的十三忙活,他更满意了,“老四不错,做兄长的就应该帮衬弟弟,兄友弟恭,这很好。”
他没看到身边的十四和听到这话的乌嫔黑了脸。
弟弟?真说起来十四才是四阿哥的亲弟弟,四阿哥这个亲哥宁愿帮别人也不帮十四,算什么好哥哥。
四阿哥躬身,“汗阿玛过奖。”
康熙摆摆手,“有功赏有过罚,上位者就应该赏罚分明。”教导完皇阿哥们,他又道:“梁九功,朕记得朕私库里还有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回宫后给老四和十四送去。太子和皇阿哥们每人赏赐五百两银子。还有下头送来的绫罗绸缎也挑出来一批给太子妃和其他皇子福晋送去。太子妃和四福晋那里多加一套红宝石头面。”
皇上对太子还是偏爱的,明明称赞了四阿哥,却连带着太子一起赏赐。
说话的功夫,就有人把红薯给称出来了。
“皇上,恭喜皇上,红薯共百斤。”
眼见为实,哪怕康熙心中有预期,听到这个价格也愣住了。二分地就有百斤红薯,一亩地岂不是能产出五百斤。
五百斤?他承认皇庄土质好确实占了很大的优势,可小麦、水稻他不是没种植过,同样的土地产量不过在三百斤左右,偶尔高产能达到四百多斤。
这红薯,他管理算是随意的,却如此高产。
康熙心情激动起来,不只是他,听闻这一数字的皇阿哥们也很惊诧。
四阿哥说道::“汗阿玛,这作物不知是否挑地方,若是能推广?”他并不知道皇上本意就是想要推广种植,看到作物高产第一反应也是百姓。
太子阴阳怪气,“四弟以为汗阿玛种它是为了享乐不成,汗阿玛心系天下早就想到了。”
他很不喜欢老四这一点,就好似全天下就他关心百姓似的,他这一句话把其他兄弟衬托出来,尤其自己这个太子。若不是自己一直跟汗阿玛一起研究这红薯,听了四弟的话,汗阿玛会怎么想自己?
汗阿玛肯定会认为自己这个太子不合格。
想到这里,太子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被太子阴阳怪气,四阿哥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是儿臣狭隘了”说罢,他默默地退回去。
康熙不在意的说道:“老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能想到这一点你很不错。”他最喜欢老四的一点就是踏实肯干,尤其能为百姓着想。
太子虽然也很好,有些事却不如老四脑子反应快。有老四辅佐太子,他放心。
皇阿哥们每年都会跟着康熙去干农活,身体力行有经验干的不慢。那些大臣就不行了,包括张保等人在内,二分地他们比康熙慢了整整两刻钟。宫妃这边,天都擦黑了,除了云柔、宣妃和佟贵妃之外,全部都没有完成任务。
佟贵妃有皇上帮忙,云柔和宣妃可是自己完成的。
宣妃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得对,现在就是一只鸡跑到我前面,我都没力气抓它了。”
宣妃是科尔沁亲王之女,太皇太后亲自册封的和硕格格,蒙古人跟满洲贵女不一样,身为和硕格格,她小时候也没少跟在额娘身后放牧。
从小在草原上跑,她以为自己跟这些满洲贵女是不一样的,现在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跟她们没区别。
她吐出一口浊气,堕落了,真的堕落了。不过两个时辰她就累成这样,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
云柔伸出一只手,宣妃顺势握住,她把人拉起来,“好在,咱们最后还是完成了不是吗?”她凑到宣妃耳边,“我想皇上不至于这般不近人情,明天说不准就能休息呢。”
宫妃与朝臣不同,皇上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朝臣,宫妃只是顺带。经过今天下午这一遭,这些人肯定老实下来,皇上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既然达到了,肯定不会在来回折腾。
宣妃有气无力,“但愿吧。”现在想想后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何必要来遭这份罪呢。
正想着就见春燕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她悄声说道:“主子,皇上真的罚了那些大臣。您差他们被罚了多少银子?”
春燕眼睛亮晶晶,满脸都写着八卦。
云柔擦干净手,漫不经心的问道:“多少,总不可能成千上万两吧?”
春燕惊呼,“主子您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皇上说让梁公公检查那些大臣的红薯,云柔就让春燕过去看热闹了,她想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会惩罚他们,这些大臣又是不是会明知故犯,不把银子当一回事。
结果呢?
“罚银最多的是简亲王家的世子,这位世子的红薯就没有一块是好的。”若按照皇上的算法,这位世子怕要被罚几十、上百万银子,皇上看他实在可怜最后只道五万两封顶。
“跟简亲王世子一样的还有好几个,他们都是宗亲,安贝勒府上也有两人被罚了五万两银子。剩下的跟他们比起来算少的,侍郎府几个老爷和少爷们加起来也有千两。”
挖红薯就算是老手艺人也有可能弄坏,皇上那边都坏了好几块,更别说这些大臣。
不过是一两银子,刚开始大家都没在意,等着数量多了才发现不对劲。
坏一个是一两银子,十个十两;第十一个开始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二十个就百两,然后是千两、万两。
这时候他们才惊觉上当。
可惜已经晚了。
“有几个大臣还跟皇上哭穷说没银子。您猜皇上怎么说?”她抿唇一笑,“皇上说没银子不要紧,那就做工抵债。从明天开始欠一两银子多挖一亩地,挖完红薯挖土豆,等都挖完了,就翻地种植。皇庄这么大,总有还完账的时候。”
说完这话春燕没忍住自己都笑了。她觉得皇上这招够损的,一亩地一两银子,就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给他们一天时间他们也挖不完一亩地。照这个速度也不知明年能不能还清账务。
脑海里想象着这群人抓耳挠腮苦着脸干农活的样子,春燕就抑制不住嘴角。
宣妃咋舌,“皇上把他们都弄到地里,朝堂上不管了?”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春燕摇头,“哪能啊,皇上说了,只允许他们用闲暇的时间还债。每天还至少要干满两个时辰,不然就翻倍。皇上还说,若欠的实在太多换不清就用官职来抵债。”
具体她也没听明白,大概就是欠到一定的银子,皇上就罢官或者贬职。
那群大臣听到这话,齐刷刷全部变了脸。
站在她们旁边的荣妃听到这话拍着胸脯一脸庆幸:“幸亏皇上罚的是朝臣,若是让咱们也这样,我宁愿一头碰死在这。”
两个时辰就要了她老命,若不是最后关头她儿子过来帮忙,荣妃现在还在跟红薯奋斗呢。只要一想到今天下午干的事儿,她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去死。
惠妃也心有余悸,“老了,老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她跟荣妃情况差不多,最后还是靠大阿哥与八阿哥帮忙,就这,也把她累得够呛。
现在她只想着,等会儿不管皇上说什么,只要不在让她下地干活,让她做什么都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没一会儿皇上救过来了,惠妃等人下意识挺直腰板。
天色已晚,皇上也没看这些人干的如何,只道:“没完成任务的,罚俸半年,明天上午继续。完成的明天可以休息了。”
“多谢皇上。”惠妃等人可高兴坏了,她们也顾不得浑身疲惫,一个个笑着道谢。
宣妃再次凑到云柔耳边,“咱们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去打猎啊。”到现在她还不忘记打猎的事情。
云柔看看不远处的小山坡,想着它在皇庄范围内,里面都是庄子上人养殖的东西,没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晚膳是用挖坏的红薯做的,米粥里面加了红薯块,熬的软烂香甜。太后连着喝了两碗仍意犹未尽。
第一次接触红薯大臣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被这香甜的味道征服。有的人甚至还想着能不能从皇上这弄点秧苗回去自己种,这样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也不用眼馋别人。
像是看穿他们的心思,康熙说道:“朕决定了,表现最好的十个人,朕没人送他三斤红薯。平日里你们口口声声要为大清、为百姓谋福祉,现在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了。”
宣妃噗嗤笑出声,“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挺会忽悠人?”什么送三斤红薯,到了出力的时候,她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这些人像是却三斤红薯的人?
是,刚开始他们觉得稀奇,恨不得吃它十斤八斤,真要让他们吃,不出三天就腻味了。
皇上这就是无本的买卖,空手套白狼。
“我一直以为皇上是威严、不可侵犯的,这两天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皇上可以跟百姓一样下地干活,也可以是个大忽悠给朝臣画大饼。这跟她印象中的皇上完全不搭。
不过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后妃的无情。被他放在心上得的还好,这些庶妃,他当真是一点也不管不顾她们的感受。
云柔并不觉得惊喜,她甚至会想,有朝一日皇上厌倦了,她是不是也会跟她们一样,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每次这样想,她那差点被皇上攻陷的心就一激灵,更加坚定起来。
“本宫一直想不明白,四阿哥对乌嫔也算孝顺,乌嫔为何能做到如此铁石心肠。”惠妃忽然插嘴道。
今天下午,大阿哥与八阿哥都过来帮忙,她见卫氏慢腾腾还没完成任务就把八阿哥打发那边去了。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乌嫔对着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对十四阿哥嘘寒问暖,对着四阿哥就是漠视。一边漠视四阿哥,一边又把对方的孝顺当成理所当然。
四阿哥是面冷了些,看久了让人生畏,你可是他亲额娘,也不至于如此。
她与乌嫔都在东六宫,遇见四阿哥的机会就多些。四阿哥每次见到她都相当客气规矩,这样的孩子你哪怕亲近不起来,也不应该如此对待。
惠妃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竟然同情起四阿哥来。
佟贵妃面色微冷,她冷哼:“还能是为什么,姐姐过世多年,她不会以为这样还能让姐姐难受吧?她这样只会把四阿哥推向姐姐那边。”
四阿哥生活越艰难就会越怀念以前的日子,他对姐姐的感情就越深。乌嫔自以为是的报复当真是可笑。
云柔若有所思,她忽然想起皇上之前说的事情来。
“不知众位姐姐对章佳庶妃印象如何?贵妃娘娘可还记得过年那会儿的事情,臣妾偶然得知,这件事居然跟章佳庶妃有关。我对章佳庶妃也不熟,每次见面她都低眉顺目,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听贵妃嗤笑:“不过是有人想要脱罪搞的老套把戏,云淑妃你入宫晚,不知道也正常,咱们这位乌嫔娘娘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你们可还记得当年的那拉贵人。”
宫里姓那拉的妃子有四人,分别是五品郎中索尔和之女惠妃那拉氏、皇十女的生母通贵人那拉氏,以及那丹珠之女贵人那拉氏和骁骑校昭格之女贵人那拉氏。
她嘴里的那拉贵人说的便是后面这两位。
那丹珠跟昭格祖上为同一血脉,他们的女儿年岁又相当是以关系较好。两人同年入宫,那丹珠之女被分在承乾宫,昭格之女入了永和宫。
当时乌嫔还只是个刚刚爬床的贵人,她与那丹珠之女同住侧殿。那丹珠之女长的好,性子也颇得皇上喜欢,两人几乎同时有孕,结果那丹珠之女生的阿哥莫名早夭。而乌嫔凭借四阿哥成了永和宫主位。
再然后那贵人的第二个阿哥又莫名没了,那贵人崩溃,她坚信小阿哥是被害死的。皇上查了很久,最后所有线索指向永和宫。
佟贵妃嘲讽一笑,“你猜怎么着?”她语气凉凉,带着无尽的讽刺。“然后小那贵人就认罪伏诛了。”
说小那贵人是因为嫉妒所以暗害大那贵人,佟贵妃是不相信的。反而是当时的德嫔嫌疑最大。
乌嫔出自内务府包衣,又是从宫女爬上来的,更别说她跟承乾宫的宫女一起共事好几年。她若有心收买宫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那贵人当时得宠,同住一宫难免磕磕碰碰,乌嫔又不是大度的人,说她害了大那贵人,她有那个动机。
最后就是那个莫名其妙认罪的小那贵人,乌嫔这一计策除掉两个后妃,完全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看着惠妃、荣妃毫不惊讶的脸,云柔倒吸一口凉气,她试探道:“娘娘的意思,她这是故技重施,章佳庶妃是她推出来的替死鬼?”
佟贵妃笑笑,“本宫可什么都没说。”她可不是云淑妃,什么话都敢说。
承乾宫有乌嫔的人她并不奇怪,毕竟这也是那女人当年住过的地方。至于章佳氏?若不是上头有个乌嫔死死压着她,焉知她不是第二个乌嫔?
因为乌嫔的事情,佟贵妃对所谓包衣出身的宫妃一点好感也没有。不管是乌嫔也好,章佳氏也罢,她都不准备去管。
让她们狗咬狗,自己在一旁看热闹多好。
佟贵妃她们一桌五人气氛难得和谐,在她们旁边嫔位那一桌就有些尴尬了。
这是郭嫔和乌嫔被禁足之后第一次出来活动,两人本是掌管宫务的四妃,难免心气高傲对端嫔她们有些看不上。如今她们不但要跟自己看不上的人同桌而食,还要坐在几人下首,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她们俩板着脸,安嫔等人也不自在。安嫔和敬嫔她们都是同年封嫔算是老相识,时间长了对彼此有些了解也能说得上话。猛然闯进来两个不熟悉的人,她们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把这俩人得罪了,别提多难受。
这一桌同样坐着五个人,若是那几个还未进行册封的嫔主也坐过来,郭嫔与宜贵人坐一桌、乌嫔与章佳庶妃一起,那才叫难堪。
乌嫔与郭嫔积威甚久,战战兢兢吃完饭,安嫔等人恨不得掉头就跑。
云柔见她们坐立不安,想着之前几人也不曾为难她,安嫔还给她报过信儿,便说道:“本宫记得安嫔是盛京人士,听说那边更为寒冷,想必百姓生活也更艰难。安嫔觉得这红薯能不能在盛京推广。”
忽然被点名,安嫔有些受宠若惊,她当即答道:“回云淑妃娘娘,盛京苦寒,臣妾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耐得住寒冷。不过若是能种植,对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那盛京都能种些什么?上次宣妃姐姐送了我不少药材说是在盛京林子里找的,太医说那药材效果甚好,药效比其他地方产出的能高出一倍。”
安嫔想了想说道:“臣妾也多年没有回去了,记得小时候臣妾经常跟着父亲去林子里挖药材。臣妾家乡山林多,里面猎物、珍贵的草药也多。”
问完安嫔,她又问起端嫔和敬嫔,她就这般若无旁人,好似真的对她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好奇一般,直到皇上宣布散席才停止。
宣妃故意留在最后,她对着云柔说道:“你倒是好心。”
她看出来了,云柔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拉着安嫔等人说话,就是担心她们被郭嫔二人刁难。
“你就不怕这样反而让她们更被两人记恨?”
云柔直直的看向宣妃,直看的她不自在的别过脸,才轻笑道:“姐姐考我呢?我这般的用意大家都看出来了,郭嫔和乌嫔若是恨,也只会更恨我,而不是去找安嫔她们的茬。”
“我反正早就跟二人结下梁子,多这一点也不嫌多。”她是无所谓,债多了不愁,她跟两人的仇本就是你死我活,她并不怕两人记恨,也不怕得罪她们。
安嫔她们是无辜的。她不知别人怎么想,她自己有着自己做人的底线。别人自找的麻烦她不会多事,若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危险却不行。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也是她唯一的骄傲。
“我这么多年冷眼瞧着,安嫔几个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你这把手搭的值。”安嫔等人代表的可是汉军旗,尤其安嫔的祖父还是‘抚西额驸’李永芳。她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安嫔得了她这个人情,将来李家势必要感激她。云柔没事还好,有事,这就是一大助力。
云柔有些哭笑不得,她死真没想这么多。
干了半下午农活,云柔也觉得累,她神情恹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转眼就到了住宿的地方。宣妃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要睡个懒觉,你别太早来找我。”
今天太累,明天不睡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起来的。
云柔头也没回,她摆着手:“彼此彼此,你也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