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永和宫
得知郭嫔被训斥,亲姐姐还被皇上封了宜贵人，乌嫔总算露出被禁足后的第一个笑脸。
发现她心情不错，伺候她的嬷嬷拍着马屁，“娘娘这招当真高明,这下郭嫔应该彻底被皇上厌弃了。等娘娘恢复了妃位,就是她给娘娘请安的时候。”
之前两人都是妃位,宜妃排名在德妃之前，每次见面都是德妃向宜妃行礼。德妃嘴上不说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嬷嬷觉得乌嫔肯定会高兴。
乌嫔冷哼：“妃位？你还不明白，皇上这是找到了真爱。你忘了我被禁足的真正原因？皇上分明是要后宫诸人给心上人让路，本宫想要回到妃位还有的磨。”她往身后的贵妃榻上一趟,语气凉凉，“咱们这位皇上，心机手段可比先皇强多了。”
先皇要什么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因此他达到目的的时候也给孝献皇后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皇上很显然是从他身上吸取了教训,他很小心，若不是她从小练出来的眼里，也很难发现皇上对云淑妃的不同。
瞧瞧封号都是与众不同的双字。
皇上喜欢云淑妃,他想要云淑妃上位,却会先帮云淑妃扫清障碍。
云嫔入宫半年就封了妃，你看看后宫有谁说她一句不是？
这就是皇上的聪明之处。
现在惠妃、荣妃、宣妃再加上一个云淑妃,四妃凑齐了。她想上去就必须有人升份位或者有人下来。皇上肯定是想要给云淑妃升份位的,只是她刚刚晋升妃位，这个理由怕是不好找。
那只能是拉一个人下来，这四个人里除了荣妃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荣妃？她摇摇头,荣妃看似老实巴交，若真把她当成无害的那就错了。更别说她的女儿荣宪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除非荣妃跟她们一样犯下大错，不然就算是看在荣宪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为难荣妃。
嬷嬷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嘴上说着阴狠的话，“娘娘，咱们要不要用同样的法子除去永寿宫那位？”她说的正是之前对付郭嫔的法子。
娘娘曾说此生最大的敌人就是郭嫔，如今郭嫔都被她斗下去了，一个云淑妃也不在话下。
大概是顺风顺水成了习惯，嬷嬷并不觉得云淑妃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运气好，长得漂亮而已。
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人容颜易老，如今皇上正新鲜，等过几年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真爱？
嬷嬷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乌嫔猛地抬头，眼睛里是锐利的光，她道：“蠢货，少自作主张。若因为你自作聪明害了本宫，本宫饶不了你。永寿宫什么情况？你是嫌本宫死得不够快？”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永寿宫里面大到一宫总管，小到粗使嬷嬷宫女，全部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里面的人不是家世清白就是皇上的心腹，就算幸运之下，有两个漏网之鱼，看到皇上对永寿宫这般重视，他们敢动？
说不得他们见永寿宫得势，直接倒戈了呢。
别人都说她的永和宫是铁桶，这铁桶还被宜妃给捅了个窟窿呢，永寿宫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嬷嬷唯唯诺诺，“是，奴婢知错。”
朝着嬷嬷发泄一通，德妃心气顺了不少，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比起对付云淑妃，这件事才是她目前最关注的。
“章佳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你们可别小看她，让人盯紧了，本宫能不能翻盘就看她的了。”
自打被郭嫔算计让皇上禁了足，乌嫔表面上老实安分，实际上一直在想办法自救。她费尽心思终于在不久前打听到，皇上生气的根本原因。
郭嫔这个女人居然还在毓庆宫安插了人手。她就说若只是在承乾宫查出有她的人，皇上不至于又是禁足又是降份位的。
窥视帝踪、往毓庆宫安插人手，哪一件都不是皇上能容忍的，郭嫔这贱、人还两样都做了。
那一刻乌嫔就明白，除非洗脱自己的嫌疑，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复位更别说往上爬。
为此，她精心策划、仔细推敲，最终把主意打在同住在永和宫的章佳庶妃身上。
庶妃章佳氏，镶黄旗包衣，参领海宽之女。两人出身不相上下，章佳氏之所以还在庶妃上待着，只因为她出生晚，没赶上皇上大封后宫。不然今日的四妃是谁还真不好说。
章佳氏入宫生有一子两女，十三阿哥胤祥也颇得皇上喜爱。看皇上对十三阿哥的样子都快赶上以前的太子了。
在乌嫔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打算先除掉章佳氏，再跟郭嫔斗智斗勇的。任何威胁到她儿子的人都必须死。
谁知中途出了云淑妃这个岔子，郭嫔又恰好跟云淑妃有怨，她这才舍弃章佳氏，转头对付郭嫔。
现在她被郭嫔陷害，眼看着在宫里的地位不保，就想到章佳氏。
反正早晚都是要被自己算计死的，不如在死之前在帮她一把。等她死后，再把十三阿哥笼络到麾下，正好给她的十四增添助力。
今日郭嫔的事情就是她借着章佳氏的手去做的。章佳氏是满洲大族，章佳庶妃的家族在包衣里势力同样不小，她收买个宫女太监，完全有条件。
不仅是郭嫔，只要皇上往深处查，就会发现，之前窥视帝踪的事情也跟章佳氏有关。章佳氏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温顺，她野心大着呢。
当然，章佳氏也不是笨蛋，她利用对方也要时刻小心对手反扑。
她现在庆幸的就是自己比章佳氏入宫早，份位更高，手里的人脉广，才能占据主导地位，随心所欲的算计别人。
说起正事，嬷嬷面色也严肃起来，“娘娘放心，奴婢时刻让人盯着她呢，奴婢保证误不了您的大事。”
这个嬷嬷从乌嫔做后妃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像郭嫔身边的郭嬷嬷一样，乌嫔很多事情都是她跟着策划的，是乌嫔心腹中的心腹。
“让咱们的人注意着点，只负责监视汇报章佳氏的情况，别轻举妄动。”
现在皇上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相信不久就会有人前来调查，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
她只要确保在章佳氏不知情的时候让皇上查到她身上，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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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五阿哥又来咱们这了，这都是第几次了，就算是道歉也该有个限度吧。”春燕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春燕没敢说那天云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主子跟五阿哥不清楚。主子昏迷不知道，五阿哥可是在场的。他就不知道避嫌？他这般做让那天知道实情的人、尤其是皇上怎么想？这不是把她主子往火坑里推？
云柔脸上满是厌恶，她毫不客气的说道：“老规矩让小梁子把人赶走。”
第一次，五阿哥打着道歉的名义，说的冠冕堂皇。她不得已之下让人接了。同时她也让小梁子讲清楚，她与五阿哥同为受害者，这件事跟他无关，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甚至她怕皇上多想还早早报备此事。
她以为五阿哥听懂了，哪知对方每隔几日都会送些东西过来。哪怕云柔不知道云宛那天给她挖的坑，她也清楚，一个年轻的庶母跟年纪相当的庶子，走动频繁会让人说闲话。
尤其，她之前还差点被指婚给五阿哥做嫡福晋。
越想云柔越不安，她蹭的站起来，“你让小梁子问他，他是不是觉得云宛死是我害的，想要给云宛报仇。你告诉他，要报仇本宫接着，他好歹是个皇阿哥，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五阿哥来这几次她一次都没让人进来过，全是小梁子在宫门口传话。为的就是担心有人胡说八道。在这一点上她从来都是清醒的。
春燕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心里高兴，心说主子之前就是太仁慈才让五阿哥蹬鼻子上脸，她们早应该这样了。
站在永寿宫门口，五阿哥神色复杂，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见她一面。
若是能见她一面，哪怕是隔着人群，他也知足了。
至于永寿宫奴才的防备，他一点也不在乎。
听到脚步声，他惊喜的抬头，在看到春燕后又有些失望。他还是快步走了上去，“春燕姑娘，云淑妃娘娘怎么说？”
他是皇上的儿子，云柔是皇妃，品级又比他生母高，按理，他应该称呼对方云母妃或者云额娘。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从未这般称呼过，只称呼对方云淑妃娘娘。
春燕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也不理会五阿哥，对着小跑过来的小梁子耳语几句，转身就走了。
小梁子脸上带着冷意，他堵在宫门口挡住五阿哥往里面探视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说道：“五阿哥，我们娘娘说了，您若是想要给前五福晋报仇，不管文的武的，我们永寿宫接着。您好歹也是皇家阿哥，用这种毁人名节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世人不齿。娘娘说，她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不跟您计较，若您还不识好歹，就别怪娘娘不客气了。”
小梁子的话像刀子，一刀又一刀扎在他身上，他踉跄后退几步。他想说他没有，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可小梁子不给他机会，从小太监手里拿过东西扔过去。“这是您第一次送的道歉礼，现在还给您。”
小梁子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主子受宠对人还和善，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称呼一声小梁公公。他早就决定了这辈子就跟着云淑妃娘娘过，敢找娘娘的茬就是跟他小梁子过不去。
哪怕太医说过五阿哥因为前五福晋的事儿，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这也不是他原谅对方三番五次过来的理由。
五阿哥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宫门，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终究是转身朝着隔壁翊坤宫而去。
照例警告了翊坤宫的奴才一番，他才进去见郭嫔。
郭嫔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你这孩子来就来，做什么还带这么多东西。额娘这里什么都不缺，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日吐了血，郭嫔就躺在床上修养，翊坤宫的事情都交给郭嬷嬷处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自以为的孝顺儿子只是把隔壁不要的补品给了她。
胤祺摇头，“额娘，儿臣没事。”
郭嫔叹息，“没事就好，你好好修养两年，到时候额娘求你汗阿玛再给你找个好福晋，这次你可不许胡闹，一定要听你阿玛的。”
五阿哥张张嘴，他想说谁都不想要，最终他也没把话说出口，只是低下头沉默。
郭嫔也习惯了他这幅样子，自从云宛被杀，老五就变得沉默，甚至反应也变得迟钝。太医说这是后遗症，没办法治。
每次看到老五这个样子，郭嫔就要咒骂云宛很久。
今日也不例外。
五阿哥皱眉，他站起来，“额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郭嫔气的大骂，“果真是害人精。”
五阿哥走后不久康熙也来了永寿宫，与往日不同，今日云柔并没有出来迎接他。他有些疑惑，“你们主子呢？莫不成在休息？”
之前云柔来迎接，他嘴里说着不用如此，等真看不到云柔他反而有些失落。
柳嬷嬷张张嘴，她脸色有些难看，“皇上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康熙当下就疑惑了，等他去了正殿发现云柔躺在床上，笑了，“你不是说屋里闷热。怎么？躺在床上就不热？”云柔不但躺在床上，她还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蒙住了头。
康熙也没多想，他上前就去扯云柔的被子。废了好大劲儿总算把被子扯下来了，却见躲在里面的云柔泪流满面，他心疼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他转头就想去问柳嬷嬷，随后才想起来他刚才把人都遣走了，屋里只有他们俩。
云柔委屈的憋着嘴，康熙不问还好，一问她翻过身继续呜呜的哭。
“别哭了，你哭的朕心都碎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云柔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她又装模作样哭了一会儿，这才抬起泪眼，哽咽着说道：“皇上，您让五阿哥出宫好不好，随便您打发他到哪里都成，就是别让他到后宫来。要不然，要不然您把臣妾打发了也可以。”
老五？
康熙的脸色不太好，他也是听到梁九功说五阿哥又来了永寿宫，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他本就膈应云宛之前说的话，老五这顿时间又总是往这边跑，他难免会多想。
看老五的样子莫不是真让云宛说对了？她正是发现老五移情，才会对云柔痛下杀手？
云柔现在或许不喜欢老五，以后呢？比起自己老五无疑更年轻，长的也比他好看。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云柔哭的伤心，他心中的火瞬间被浇灭。“说什么浑话呢？好端端的什么打发不打发。不过你说的也对，老五年纪大了，如今却还一事无成确实不妥当。正好，黄河马上要进入汛期，朕让老五带人前去治理。”
黄河之事一直是让人头疼的大事，尤其是夏季雨水多，很容易决堤。他年年让人加固堤坝，还是常有决堤。
决定了，就让老五带着人好好治理黄河吧。
云柔破涕为笑，“谢皇上。”黄河的事情她也知道，不管是那本书还是五福晋曾经的记忆里，数百年后这依旧是个难题。五阿哥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她生平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马上要被‘发配’。剩下就是帮凶郭嫔和皇上了。
郭嫔还好说，她最在乎的无非就是儿子和地位。现在被贬、长子也即将见不到，她肯定很痛苦。
皇上……
她内心苦笑，他可是一国之君，自己都需要奉承迎合，想要他后悔谈何容易。况且她也不知道皇上最在意什么。
云宛的话就是康熙心中的一根刺，未免夜长梦多，隔日大朝会他就说起这事儿。“夏季将至，朕决定派遣五阿哥胤祺带人前往黄河途经流域，查看沿途情况。”
“老五，黄河乃是大事，朕希望你严肃对待，最好能想出有效的治理方法。朕也知道黄河治理艰难，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朕准许你带着家眷前往。”
“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过几日就出发吧。郭嫔哪里也不用去告别，朕会让人告诉她的。”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隔壁，未免老五借机再去永寿宫，他直接把这事都给免了。
康熙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治不好黄河不回来？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难为人，谁不知道黄河难治理。若能治好，从古至今也不会发生那么多决堤事件了。
十阿哥看着沉着脸的九哥，嚷道：“汗阿玛什么意思？五哥这是被发配了？”他脑子比较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黄河难治理，所经流域环境也不好，在他看来跟发配有什么区别。
五哥刚刚遭了大难不应该在京里养着？
他跟五阿哥关系一般，跟九阿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不是见九哥不高兴，他才不会管五哥如何。
八阿哥轻咳一声，示意他说话注意点，十阿哥这才发现他九哥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挠挠头，求救的目光看向八哥。
胤禩叹息，“九弟也别担心，汗阿玛虽然没说让五哥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不让他回来，这件事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九阿哥苦笑，他一口闷了桌子上的酒，“八哥你就别安慰我了。老十不清楚，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汗阿玛这是给云淑妃出气呢。”
九阿哥是谁，他是五阿哥的亲弟弟，那天的流言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听到流言他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就怕汗阿玛信以为真把五哥如何。
他跟五哥关系也就那样，比不得跟八哥、老十关系好，可好歹是同一个额娘生的。若五哥出事，额娘肯定难过。
后来他发现汗阿玛没有追究，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还没等他劝五哥赶紧求了汗阿玛出宫建府，五阿哥居然带着礼物跑到永寿宫去了。
听说这事儿他吓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五哥是嫌弃自己还活着么？有那样的流言在先不说避嫌，还往上凑。一次也就算了，这一个月他都去了多少次。
昨日云淑妃毫不留情的话早就传遍了后宫，也就额娘那边他让人瞒着。他猜到汗阿玛肯定会对五哥不满，五哥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过是去治理黄河，这个处罚在他心中已经是极轻的了。
“我不担心五哥，我担心的是额娘。”
额娘不是傻子，久不见五哥，早晚会知道此时。他担心额娘知道这事又跟云淑妃闹起来。
之前额娘就不是云淑妃的对手，现在人家晋升了，他担心额娘吃大亏。
十阿哥恍然大悟，他习惯性的挠挠头，“九哥，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宜额娘为什么非要跟云淑妃过不去。”这宫里不都一样，没有云淑妃说不定还会有李淑妃、柔淑妃，之前王庶妃得宠的时候也没见宜额娘这样失态。
胤莪的生母之前就是住在永寿宫，他跟九阿哥关系好，郭嫔对他也不错，在他心里郭嫔依旧是当初那个宜妃，不曾改变过。
八阿哥嘴角挂着笑，他生的一双桃花运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浴春风。他道：“我也不明白。在我的印象里宜额娘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
胤禩直觉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老九不愿意说他也不追问。
九阿哥欲言又止，不是他信不过两个兄弟，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查明白。
伸手拍了下九阿哥的肩膀，八阿哥说道：“老九你也别有压力，做兄弟的，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
胤禟内心感动，“谢谢八哥。”他愿意跟八哥交往就是因为八哥不会追根问底，很为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