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命运弄人
转眼又是初夏，钟家的长孙刚过完满月，眼下一家人正和乐融融的在厅内逗弄婴孩儿，在场的还包括钟雪凝和李勋。
钟雪凝平生头一次当姑姑，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礼好，来之前唤手下人去街上搜罗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眼下正一一拿到侄子跟前儿晃悠，逗得孩子小手不停的往上抓挠。
钟凌风新得的爱子被祖父赐名为钟厚雨，颇有沿袭父亲和姑姑名字的寓意。
钟雪凝边摇着手中的拨浪鼓边念道：“小厚雨快点长大，长大后姑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啦!”
钟凌风打趣道：“那我可得把雨儿看严点，别被你这个姑姑给带成一个捣蛋鬼。”
话毕，周围人不觉发出了一声哄笑，纷纷附和钟凌风，只有李勋说道：“若以后性子真随了姑姑，定不会是个沉闷无趣的人，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钟凌风连忙摆手道：“一个小祖宗就够了，再来一个我可真吃不消！”
厅内又是一阵哄笑，钟雪凝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玩具，似有不满的说道：“我可是做姑姑的人了，你们以后在我侄儿面前可不能再这么说我了，否则我以后怎么在晚辈面前树立威信。”
“等什么时候你自己当了娘亲再说吧。”钟凌风笑道。
钟雪凝讪讪的笑了笑，心想，最近两个月自己一直有在服用避子汤药，短期内是不太可能了。
最近尚品阁换了新的店面，钟雪凝以帮忙为由常常出入其中，每次用药都是婉儿将提前在家煎好的药送到尚品阁一个单独的房间内。
迄今为止，服用汤药的事也只他们三人知晓，就连云绣也被蒙在了鼓里。
此时没有人觉得钟凌风那句话有什么不妥，每个人都觉得钟雪凝会顺其自然的成为人母，钟雪凝也没有多想，继续同众人一起引逗襁褓中的小宝宝。
只有李勋，目光游离于众人之外，视线集中在了旁人不易察觉的地方。
钟雪凝是不经意注意到这一场景的。当时大家的关注焦点都在钟厚雨身上，钟雪凝稍一转头，却看到李勋在怔怔的冲着别处发呆。
钟雪凝向着他的视线望去，所及之处竟是她的兄长钟凌风。
此时钟凌风一脸慈爱的望着怀里的婴儿，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而李勋则目光恬淡的望着这一场景，丝毫没察觉到一旁的钟雪凝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看着他。
钟雪凝的回忆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在书房中看到李勋的场景，当时他一副孑然而立的样子站在钟凌风的书架前，看似在百无聊赖的翻身，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在同一天，两人在古方斋看戏喝酒时，钟雪凝再一次同他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当时对方那不加掩饰却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钟雪凝至今历历在目，那时她不理解他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犹记得，当时李勋手里翻看的那本书是他与钟凌风早些时候一同修复的古籍……
一想至此，钟雪凝脑海中突然涌现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如电光石火般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
她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说的通了，可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个真相似乎又过于沉重和残忍了。
钟雪凝正望着李勋发呆时，李勋突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后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又浮现了那熟悉的温和笑容，无声的询问她盯着自己做什么。
钟雪凝这才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假装不经意的望向了别处。
用过午膳后，钟雪凝凑到母亲身边，故作闲聊道：“李勋哥哥小时候也像这般经常来我们家蹭饭吗？”
“什么蹭饭，”钟夫人假意嗔怪道，“人家缺你这口吃的！”
“那他不还是经常来吗？”钟雪凝嘟囔道。
“他和你哥哥是同窗，后来又一同去了翰林院，两人自然往来密切些了。”
“那李勋哥哥后来怎么做了太子少师了？”
钟夫人抿嘴一笑：“还不是因为人家才行品学样样出众。”
紧接着她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大概就是在你哥哥成亲那一年吧，他离开了翰林院去了宫中任职。”
“同一年？这么巧……”
钟雪凝正出神时，钟夫人又说道：“话说勋儿这孩子，从小就为人和善，温文尔雅的，为娘看着是真喜欢。若是当初娶你的是他，而不是……唉，你看我，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钟雪凝有些羞赧的说道：“娘你瞎说什么啊……”
“唉，我就是觉得当初他对你也挺好的，谁知道对你却没那个意思，看来你俩注定没有这个缘分了……”
“娘，你从哪知道的这些啊？”
只听钟夫人突然凑近小声说道：“其实……我和你爹几年前和李家世伯商议过你们两人的婚事……”
“什么？！”
钟雪凝大呼一声，引得旁人都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忙压低了声音，又问道：“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陛下赐婚前的事了。若不是他当年拒绝了这门亲事，说不定现在你俩的孩子都有了。”
钟雪凝一时有些转圜不过来，片刻之后她才心中了然道：他当然不愿意娶我，因为他心里惦记的人是别人。
怪不得母亲之前在饭桌一提到李勋哥哥就叹气，原来是对这个女婿求而不得。
钟夫人轻叹一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初我同你父亲多希望你嫁进的去李家，而不是永安侯府，可如今看来，你在侯府过的也还不错，我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娘，我有件事想问你。”钟雪凝有些呆愣的问道。
“什么事啊？”
“哥……以前是不是有块白玉佩？”
“白玉佩……好像是有过，后来好像还摔碎了。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钟雪凝脸上浮现了些许茫然的神色：“没什么，女儿随便问问……”
果然……
钟雪凝突然感觉一阵心塞，没想到李勋心里一直压着这么沉重的秘密。
钟雪凝不觉再次望向李勋，此时他正与钟凌风相对而立，似乎在聊着什么。
然而此刻钟雪凝只觉得天意弄人，对李勋来说， 命运似乎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