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结
几平米不大的房间里，钱正行已经来回踱了好几圈。
桌子上方一缕缕的檀香烟雾缓缓飘散开来，这是钟雪凝初次在这个地方闻到的味道。
然而檀香的气息并未缓和当下沉闷的氛围，钱正行最终一脸惆怅的停在了钟雪凝跟前儿，嗓音暗哑道：“我是真的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
就在几分钟前，钟雪凝请求他去帮忙找避孕的方子来。
至于如何去找，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女子竟然直言不讳的说道：“万香楼的姑娘肯定有法子。”
“且不说去那种痷攒地方找药，就是找到了，你就不怕伤了身子吗？”
钱正行此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不知道钟雪凝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才想出这么越矩的事来。
然而钟雪凝却一脸坦然：“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只是合理避孕而已。”
“你也知道那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啊！那这是那个时代吗？”
钟雪凝也有些心急了：“所以我才找你帮忙吗，你可以理解的啊！”
钱正行一脸苦相：“我理解有什么用，你家那位能理解吗？”
“所以我才要偷偷的用药啊，我压根就没指望他能理解。”
钱正行叹了口气：“你可知若是被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
钟雪凝怎会没有想过，恐怕她会失去沈彻曾给她的一切。
可她却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这一切只是暂时的，等缓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需要点时间。”钟雪凝回道。
钱正行仍旧不理解：“这种事不是水到渠成的吗，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虽说钱正行一开始听到自己妻子怀孕的消息时的确有些惶恐，但当他看着对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其中的幸福滋味还是难以言喻的。
“我不一样。”钟雪凝小声道。
“我会有分寸的，”钟雪凝紧接着又说道，“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不行，我做不到！”钱正行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不完全是因为忌惮永安侯的手段，他是真的觉得钟雪凝这样做肯定会后悔。
钟雪凝深深叹了口气，将脸埋在了双手掌心，轻轻抽噎着说道：“我没办法……我做不到可以坦然的生儿育女，我欺骗不了自己……”
钱正行怔了怔：“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钟雪凝抬起头来，一双杏眼湿哒哒的看着钱正行：“我流产过。”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用孩子的命换来的。”
钱正行愣住了，他也是穿越过的人，知道他们两人都是死过一次的，可他眼下又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用孩子的命换来的”？
“难不成……”钱正行突然意识到，“难不成你穿越时……”
“怀孕八个月了。”钟雪凝淡淡的说道。
钱正行眉眼瞬间垂了下来，他快要做父亲了，他明白失去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怪不得她总是对自己的过往轻描淡写，原来是有不愿揭开的伤疤。
只听钟雪凝又说道：“我自认为来到这里后心态调整的很快，我很快接受了这副新的躯体，接受了那从天而降的家人，甚至对现在的婚姻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可我唯一没办法面对的是我的女儿。”
“我是个自私的人……”钟雪凝调整了下呼吸，“为了不承受这份痛苦，我一直自私的不去回想过去的事，我以为只要一直逃避，就可以假装真的没有发生过。可事实却是，我根本忘不掉。”
“如果当初不是我意气用事，也许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也许就……”
钟雪凝哽咽了片刻，“我害死了她，凭什么自己就可以若无其事的结婚生子，她凭什么被随意的替代掉！”
钱正行此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背，小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一直怪自己。”
“这就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钟雪凝大声喊道。
自那件事发生以来，她一直悄无声息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不让悲伤涌出。可此时此刻，她终于让深埋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一时间仿佛被痛苦吞没掩埋，可转瞬间她又体会到了如释重负的快感。
此时屋内只听得到钟雪凝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抽泣声才逐渐消失，不知不觉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沉静。
还是钱正行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静：“在你想清楚之前，我可以帮你。”
钟雪凝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她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
钱正行紧接着又说道：“但是我不保证能找到你要的东西。还有，若是对身体危害太大，你还是放弃为妙。”
“嗯，”钟雪凝点了点头，“多谢……”
钱正行随即叹了口气：“你找我帮忙是对的，换做别人，哪怕是你自己亲自做这件事，都不合适。”
“我知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钱正行继续说道，“也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
钟雪凝迟疑了片刻：“但愿吧。”
钟雪凝从屋里出来时，眼睛还红肿着，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云绣担心的想要问询，但终究是在婉儿的阻拦下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铺子里进来了一个客人，钟雪凝认出，这是童文毅的贴身随从李元。
李元一进入铺子便朝着钟雪凝走来，钟雪凝见他欲说还羞的样子，走到一旁小声问道：“可是你家少爷出了什么事？”
李元一脸纠结的说道：“少爷没出什么事，就是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小的听说夫人今日出门了，这才自作主张想让您去帮着劝劝。”
钟雪凝当即问道：“可是为了赐婚的事？”
李元无声的点了下头。
这下钟雪凝有些苦恼了，她才劝过了婧婉公主，没想到这童文毅也是个想不开的。可现在以她的身份再去找童文毅着实有些不太合适。
可不管怎么说，童文毅也是她的好友，她也不能置若罔闻，于是想了想，对李元说道：“你去告诉你家少爷，一会儿老地方见。”
李元反应过来后，连忙应道：“好嘞，小的这就是传话！”
李元走后，钟雪凝又对婉儿和云绣吩咐道：“我待会儿要去对街的茶肆约见童少爷。云绣你同我去吧，至于婉儿，你先回府吧，侯爷问起来便说我在家里多待一会儿，晚上再回去。”
“是……”
目送婉儿离开后，钟雪凝对云绣道：“我们也出发吧。”
紧接着她又回头望向钱正行：“那件事……就拜托钱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