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下亡灵
白迟瞬身去府外扫视了一圈，确定了这东西似乎只出现在慕容府。他试探了一下，府邸周边是有结界的，那些东西轻易进不去。总不能是从里面冒出来的吧。
突然觉得手腕有点不适，便稍稍活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瞬身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带荣辞。
他歪了歪头。
那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吧？
不行，他还得给他带路。
他啧了一声，觉得这个家伙要是能别这么靠近自己他也许会更少嫌弃他一点。
待回到原处时，荣辞蹲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他出门的时候甚至没有携带佩剑。在意识到周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好在被白迟提前堵住了嘴。
荣辞看着抵在他唇前的刀尖，张着嘴，将叫喊声塞回了喉咙，小心翼翼地将短刀压了下去：“白兄，别这样。是你突然扔下我消失的。”
白迟扫了荣辞一眼。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有点委屈？
他皱皱眉，又觉得这人麻烦了。
“看得到周围的魂体吗？”白迟问到。荣辞略感悲伤地点点头。
“那就走吧。”
“啊？”
接着他便被一种不可抗力拽着跟着白迟随着“鬼流”前进。荣辞揪着白迟的袖子，发现这个比他略矮半个头的少年力气还挺大。
当然跟他比可以说是……差不多吧。
荣辞看着周围不断有面部狰狞的魂体增多，他干脆又装死逼上了眼，拽着白迟，颇有一种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给他的感觉。
但是那些看起来很凶的魂体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准确来说，是压根不在乎他们。他们看似面部凶狠，实则神色木讷，朝着东堂海阁的方向走去。
待进入那栋阁楼之后，他们便尽数消失了。
似乎是在月光下才会显现？
“白兄，咱能回了吗？我困了。”荣辞再次挣扎了一下。对于这种事情他是真的没有好奇心。
这么说来，白迟对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好奇心。他看了荣辞一眼后，按着荣辞的肩膀带他一起回了屋。
回去之后他就后悔了。这厮非要抱着他一起睡，早知道就扔在东堂海阁好了。他看着赖他床上不走的荣辞，只觉得有点犯洁癖，对他实在嫌弃的很。
揪着衣领将他扔回自己的屋子，白迟才觉得世界清静了。反正荣辞那家伙胆儿小，估计是不敢再翻窗来找他了。
当他准备打开窗透透气时，低头看见某荣家二公子从窗前猫过。
“……”
相顾无言。
最终是白迟毫不留情地将窗子给关了，荣辞在外面又不敢太大声响，挣扎了半晌无果后灰溜溜地走了。
由于夜凌昨晚估计就没吃，在白迟的目光中，荣辞中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夜凌起了床。慕容玖还在一旁笑嘻嘻地：“大姐姐的药可厉害了，按理来说你至少要睡两个时辰！而且哥哥他好像给你下药下的有点多了！”
夜凌瞪着荣辞，精神显然不振：“荣辞，你可真行。”
荣辞嘿嘿一笑：“过奖过奖！”荣辞想，看得出来夜公子是真的很困，说话都得从牙缝里往出憋。
慕容玖歪着脑袋：“离哥哥，感觉你比红眼哥哥精神状态更差欸？”
“嗯？”荣辞敷衍到，“没事，你小孩儿不懂。我们年轻人，就喜欢熬夜修仙。”
“熬夜？修仙？”慕容玖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摇头晃脑地走了，“我也要试试！我也要修仙！”
白迟扔给荣辞一个白眼：“你别教坏人家姑娘。”
荣辞是不服气的。白兄竟然这么狠心地就将他孤零零地一个人扔在房中。太过分了！
他们几人原本是打算正式跟慕容轩和欧阳笙道别的，却不想找到慕容轩的时候，只剩他一人，呆呆地站在欧阳笙的房门口，仿佛一名落魄的公子哥一般，见几人走来也没有什么反应。木讷了半晌后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荣辞。
荣辞接过，发现是一封信，一封欧阳笙写的信。大概写的就是感谢轩公子的好意，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去处，他应该有更重要的地方想要去。所以，这是一封告别信。
荣辞收起信，又看了一眼慕容轩，感觉他的状态不比夜凌好到哪，至少夜凌看完这封信之后已经差不多清醒了，而慕容轩一直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眼神空洞，望着房间内的陈设，喃喃道：“他怎么又走了呢？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回他，这里可是他的家呀。”
在场三个糙爷们没一个会安慰人的。倒是慕容轩发呆半晌后，揉了揉眼眶，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你们也是来告别的吧？我送你们出去。”
说完也不等三人发表点什么，便率先前去了。却不想经过大堂时，里面竟坐着一位公子。一席白衣极为素雅，长发半束，负手而坐，端庄方正。
慕容夫人还不知欧阳笙走了，让慕容轩招呼几人进来。慕容轩状态不好，没说几句话，慕容夫人盛情难却，因而本已经打算告别的几人莫名其妙又被留下了。
夜凌坐在软椅上，单手支头昏昏欲睡。荣辞感觉有点无聊，白迟则坐得端端正正，暗中打量着那位客人。
看起来比自己高，年纪也比自己大，身材也比自己壮点。没带配剑。白迟在心中下了这么一句定义后，便双手一抱，闭上了眼。
那男子站起身道：“再给各位介绍一下吧，在下名为东堂九洛，是原棠海组织东堂海的少主。”
东堂，便是在战争中败落的那一方。荣辞以为，东堂再无后人了呢。
简单做了点自我介绍，便聊起了天。尽管荣辞并不知道本该上路的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陪他们聊天，但他还是聊了。
东堂九洛跟慕容夫人谈到当年与月见一战，东堂家败落后，便逃走了。而他的父母不久后身亡，他独自一人寻去了北堂家，这才勉强活下。
虽然东堂九洛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想想也感觉这一路很不易。而本该最能共情的夜凌已经支着头睡着了。
慕容家两位小姐也都来了。可见东堂九洛在慕容家地位很高。
慕容老爷道：“先前你们败落后，北堂遣人送信让我们搬来此处，替你们守着地儿。这么多年来，这里大抵都是原先的模样。你若是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搬回去。”
荣辞突然觉得，慕容家和棠海关系不一般。
慕容家原本在黎华城就有很大的一院住宅。慕容家是做生意的，一路上遇到些麻烦事儿，总是由棠海派人出手解决的。一来二去两家关系便愈发紧密，成了一种合作的关系。
棠海和月见争，经济也是必不可少的。慕容家则成了月见经济发展上最大的拦路虎。于是在慕容家搬来东堂海阁时，其他三家都派了不少人来保护他们，免得月见寻来。
“说到月见，”慕容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似乎很擅长阵法那些的？”
"没错。"东堂九洛答。
慕容烟沉吟了一下，将夜凌拿到的那个错误的阵法给东堂九洛说了一遍后，道：“有没有可能是月见的人想陷害。”
“可是月见与夜公子？不认识吧？”
两人看向已经睡死的夜凌，荣辞摆摆手，答道：“我替他答了，前半辈子不是在逃避追杀就是和安姑娘一起，除我们之外遇到的估计都是安姑娘手下的败者，多半是玄灵阁的人，估计是没遇到过。”
比起夜凌的状态，其实荣辞的状态好不到哪去。虽然他很感兴趣他们讲的这些事情，但是他坐不住。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批他，嫌他不安分。他只觉得这么一方小小的椅子没有办法容纳自己宽阔的胸怀。
白迟睁开眼：“说起这个，昨天晚上有不少魂体朝着东堂海阁聚集过去了。”
“东堂海阁？”反应最剧烈的先是慕容家主，“魂体？”他皱着眉，有点不理解其中的联系。
荣辞点头附和：“那群魂体还长得可凶了。”
东堂九洛也没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慕容烟解释道：“之前夜公子聚灵的时候，也招去了很多魂体。而在此之前，慕容家，未曾听说过有此存在。”
“这么神奇哇！”慕容玖仰着小脸，“我也想见见！魂体！好玩吗？”
荣辞脸一皱：“不好玩。特别吓人。”
“吓人的东西吗？”慕容玖更期待了，“我喜欢！”
“”没有共同语言。
而白迟看了荣辞一眼，那眼神是在说，你看吧，一个小姑娘胆子都比你大，瞧你那屁大点胆量。
荣辞不服气地瞪了回去：那是小姑娘无知没见过，等她亲眼目睹后肯定不这么认为！
白迟轻哼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白公子，请问，那些异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东堂九洛将话题转回了正题。
“午时一过。”白迟答。
“你可知它们去了东堂海阁做什么？”
“不知。”懒得没看。
东堂九洛沉吟半刻后，起身对慕容家主作揖道：“东堂海阁是我先祖所留，我想今夜留宿在此，查明一下真相，劳烦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慕容家主赶忙起身回礼，“这里本就是你们东堂家的地盘，公子理应出入自如。既然公子回来了，你便是东堂家的少主，我们慕容家定倾力相助。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东堂九洛噙笑应是，却说不需慕容家多做协助。毕竟慕容家主要是从商的，这种事情并不在他们擅长的范围内。慕容家主也不多争什么，只叫东堂九洛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交谈作罢，慕容玖笑嘻嘻地拉着慕容烟，打趣她看到东堂九洛都红了脸。慕容烟脸更红了，仿佛连耳朵尖都在滴血般，手指搅着帕子，跑了。而荣辞只关心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我还能离开吗？”他拽了拽白迟垂着的袖子。白迟将袖子甩了过去，打算就现在，立刻去换一身袖口是收口的衣服。他道：“离不开了。那些亡灵会把你留在这里，陪他们共沉沦。”
荣辞面部表情一僵，呵呵呵地笑：“白兄莫要骗我。”
“不信你就别问。”
“……”
当看到东堂九洛朝他们走来之时，荣辞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然后他就感觉白迟的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二人已经出了府。
“……白兄？”
白迟一言不发，内心抗拒。还是快走为妙，见着那男子总感觉没有好事。感觉要被拉进这件事去。
“白兄！”荣辞拍了一下他，“你要走也得带上夜公子啊！”
“……”白迟看着荣辞，眼神情绪有点不明。
啧。太麻烦了吧。
当然白迟还是知道一些人情的，所以还是选择将荣辞带了回去，拉着夜凌再次跟慕容轩道了个别。找到慕容轩的时候，他身边正站着东堂九洛。他似乎稍稍回过来点神吧，跟东堂九洛聊天的时候看起来还蛮正常的，就是精神看上去有点低靡。
告个别，也便走了。东堂九洛道：“方才想找二位公子协助，没想到二位突然消失了。后来二公子说几位着急离开，是我冒犯了。”
“无妨。”白迟摆摆手。
即使你这么说我们也不会留下来的。
却没想到夜凌突然眼睛一睁：“我留下，帮你们。”
东堂九洛挺乐意的，□□辞不乐意。最终在夜凌和荣辞瞪眼半天后，被白迟打断，很干脆地将夜凌推给了慕容轩：“交给你了，别让乱跑。”
慕容轩扶着夜凌，脸上挂着的笑容顿了一下。东堂九洛含笑道谢：“多谢几位了。”
“不客气。”白迟想，是我该谢谢你。
夜凌方才虽然是睡了，但是懵懵懂懂间还能听到些交流的话语。言语之间他觉得那事可能和自己有点关系。毕竟那阵法是自己一意要做的。虽然天宗和慕容家离得并不近，似乎并不会干涉到。但是直觉让他想要留下来，直觉让他觉得这事和自己有关系。
天宗山上，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温暖。安泽站在高台上，望着安氏的一片萧条，眼底也有点凄凉。
他太弱了，带着天宗那么多人竟然还打不过一个安楠楠一个夜凌。
身后不远处，一个女子身着长裙，淡淡的蓝黄配色别有风韵，却组成了极为华丽的衣裙，长发直达腿部，挽着个张扬的髻。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特的淡香。
女子凤眼藏着锋芒：“你想报复夜凌，我们要对付棠海。目前一切正常，合作愉快。”
慕容家在城内的繁华处，白迟是不想继续待在黎华城了，打算离城。
荣辞问：“离开黎华城后，去哪？”
“王室，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