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逐光
那声音只是轻轻的，却依旧被安楠楠听到了。
“你们一会，不要大出太大的声响，让别人发现就不好说了……”
无论如何，她的能力导致她在很多方面都超常。即使是在这般状态下，她也感受的到有人说话、有人存在。
“谁？”安楠楠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在这种地方，她也没什么好警惕的了。
身影顿了顿，从一旁走了出来，隔着一个栅栏、厚重的铁栏杆，望着安楠楠。
安楠楠不去看她。她身上一股栀子花香味，单凭味道她也能知道来者是谁。
——苏栀。
但不对劲的是，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一缕熟悉的味道。
努力地抬起厚重的眼皮，安楠楠顿了顿，脸上略有点不可思议：“……小凌？”
缓缓站起来，却顿在了原地，仿佛还有点不可置信。
“楠楠姐！”夜凌见着她那模样心疼，想要扑过去，忍不住情绪想要大声喊她，却又想起苏栀的警告，努力压低了声音，望着安楠楠的模样，泪水充盈眼眶。
安楠楠快速调整好了状态，嘴角噙上一抹笑容，走了过去，紧紧握着铁栏，恨不得就此冲出去，抱住那个她最疼爱的弟弟般的人：“小凌，你怎么来的？还和这九彩什么的一起……”说着，安楠楠望向苏栀，眼神中顿时多了一抹警惕。
苏栀咬着唇，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感受到了安楠楠这个目光，苏栀顿了顿，随后转过身，走向了一边。设法打开铁门。
她的意思是，她没有恶意。
此时，荣辞也从一旁走了出来，冲安楠楠一笑。
夜凌也看到了安楠楠的目光，解释道：“楠楠姐，是她带我们来的。”
“你什么意思……”安楠楠声音有着些许的生硬与冰冷。
在她的心中，苏栀与玄灵阁有染，她便也定不是什么好人。
“……对不起。”苏栀低头观察着那只锁。低声道。她可没勇气再对上安楠楠的目光。
如果她没有跟着朱芜拦着荣辞，或许安楠楠也就不会被抓来。
可是她也无奈。朱芜和玄灵阁关系混得不错，她虽然不愿，却受命于玄灵阁。
安楠楠也不愿理会她，望向了夜凌。夜凌颇有点着急的样子，道：“楠楠姐，她真的没有恶意！真的是她带我们来的！她……她……”
夜凌有点紧张，说不出其他的什么。
最多，只能说这两句“她没有恶意”、“是她带我们来的”罢了。
“随便吧。”安楠楠摇摇头，随即神色又有点严厉，“小凌，这次便罢了，以后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夜凌顿了一下，小声道：“我感觉他不是坏人。”
一刻钟前。
“那怎么办……”夜凌欲哭无泪。
荣辞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夜凌依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荣辞有点头大，实在打扰他思考，干脆不耐烦道：“好啦好啦，会有人来带我们去的！”
“谁啊……”夜凌瞬间停了脚步，如同一只小狗般蹲在荣辞面前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地望着荣辞。
“这……”荣辞有点语塞，“这，这你就别多问了……山人自有妙计嘛！”
他怎么可能知道谁会来！
他哪里知道会不会有人来！
连白迟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缓兵之计”罢了。夜凌如此这般不安分，实在打扰他思考方案。
然而就在夜凌喋喋不休缠下去的时候，一道九彩的光芒闪现，一佳人从中踏出。
看到女子后，两人瞬间警惕。
“你来干什么？”荣辞皱眉冷声道。
苏栀漂亮的小脸略微低埋着：“抱，抱歉……我，我是来送你们去见安姑娘的。”
“信你才怪！”夜凌翻了一个白眼。
苏栀自知不会让两人信服，便二话不说将两人击晕，掩为花朵带了出去。醒来后起初两人还挣扎了一番，最终发现无果只得收手，保存体力。
苏栀也是比较轻易的就进入了天宗，荣辞和夜凌进入一个新环境后也是略微有点好奇。
一路跟着一个人，便到了安楠楠所在地。
由此可见，天宗和玄灵阁之间的关系，那是真的绝对不简单。
连强行带走一个人的方式都是如此的如出一辙。敲晕直接走，简单粗暴。
接着，就到了现在。
“楠楠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抓你来到底要干什么？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友善。”夜凌干脆转了话题。
苏栀在一旁研究着被布了法的锁，荣辞前去帮忙。两人将时间留给了安楠楠和夜凌。
安楠楠安慰似的轻轻揉了揉夜凌的头发：“阿凌乖，这其中只是有些误会罢了。你先乖乖呆着，知道吗？”
夜凌摇头。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许敷衍我。”
“……她会怎么样？”另一边，荣辞用着只有他和苏栀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死。”苏栀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淡淡一字吐出，荣辞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安楠楠无奈地一笑，望向了荣辞那边：“别费力气了，这上面有玄力加持，与你的力量冲突的……无论如何，谢谢你。谢谢你带他们来见我。”说着，她自嘲般的轻轻笑了一下，贝齿轻咬下唇，安楠楠还是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或许，你真的不是个坏人吧。是我的问题，总觉得玄灵阁的都是坏人。”可是仔细一想，苏栀放走了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们。而且全程她都没有感受到过来自苏栀的杀气。
“我是的。”苏栀听到安楠楠的话后，也是顿了一顿，旋即头也不抬道，“我也杀了不少人。不少无辜的人。我，是玄灵阁的人……与你追了许久的云芊魅是同一类人。”
安楠楠轻轻一笑。她突然想明白了，人总是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的，甚至面对很多事情会感觉到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也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反正也快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就像天宗对她的无理一样。自己若是和他们一样以自己的看法去看待一个人的话，岂不是很可笑？
暂且，先就此结束吧。
她道：“苏姑娘，为什么不考虑离开玄灵阁呢。你不愿为玄灵阁做事，心向光明，不如便放手、勇敢去追逐光明。”
苏栀望着栏杆，突然愣住了。
她不是不想离开。可是除了玄灵阁，她无处可去了。
她的父母因为她的能力，认为她是一个怪人。所以当初玄灵阁找来的时候，他们忙不迭地就将她扔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觉得眼中仿佛含上了泪。收起来之后她才发觉，自己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太过懦弱。她害怕自己又变成一个人时茫然的感觉。
或许是该勇敢一次。
“荣公子，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好吗？”安楠楠转头请求似的望向了荣辞。荣辞点点头，走了过去，夜凌退了开来。
“荣公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说。”
“小凌他，他从没害过任何人，却因为身份的缘故处处受人排挤。荣公子，你我虽然只相识一日，但我也没什么信赖的人了，只希望在我走后，能把小凌托付给你，求你照顾好他。”
“楠楠姐！说什么傻话？你走、你要走哪？你说过你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要是你丢下我一个人，那、那、那我……我怎么办啊…、”
一旁，突然传来夜凌的声音。
安楠楠叹气。
“楠楠姐，你到底会怎么样啊！”夜凌快要哭了。
“好。我答应你。”另一边，荣辞却冷不丁的开了口。
虽然说，自己其实比夜凌还小，自己同行的白迟比夜凌更小。但是三人互相搭个伴也算不错。不过他的确没办法保证能照顾好夜凌，毕竟他连自己都不一定照顾的好。
想想自己现在在黎华城可是个“大名人”欸。
夜凌逼问，声音颤抖已有了哭腔：“到底怎么回事啊！楠楠姐！无论什么事，你别瞒着我好不好！”
安楠楠自知无可奈何，只得以略微生气的样子，声音中也隐隐约约有了点怒气：“夜凌！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再这样下去，你就继续一个人呆着去吧！你也不小年纪了，自己也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么黏人？还哭哭啼啼的？我……我只是在误会没解清的这段时间拜托小离照顾你一下罢了！你乖乖听话别给他添麻烦！知道吗！”
荣辞想，指不定谁给谁添麻烦呢。
夜凌愣了愣，收起眼泪，用力点点头：“好，好……楠楠姐你别生气！我乖……”
“……嗯。”安楠楠表情略微舒展了些，旋即转过身，淡淡道，“晚娴姑娘，麻烦您带两人再回去吧。”
“嗯。”苏栀颔首，瞥了两人一眼后，挥手重新将两人变为花朵，再次看了一眼安楠楠的背影后，转身离开。
安楠楠也终是忍不住泪，靠在栅栏上，滑了下去，将脑袋埋在腿间，哭了起来。
夜凌啊，她唯一的亲人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自己最亲最亲的家人了。即使，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这个小弟弟，算是被自己宠坏了。年纪也不小了，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她自嘲般的笑了笑。
好吧，两位帅气可爱的小弟弟，来生但愿再见。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按照夜凌的意思，他们去了之前他和安楠楠一起住的那座小屋。苏栀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了门外，问道。
夜凌垂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只好荣辞答道：“我陪夜公子，看看他想去哪。”
夜凌抬头，望着苏栀，鼻尖微微一抽，酸楚楚的感觉，又想哭了，忍住，问道：“苏……姑娘，楠楠姐她，会死吗？”
苏栀顿了顿，内心有点纠结。夜凌年纪不小，也不是骗一骗就能过去的事情。于是只能微微垂着头，道：“这……安姑娘很厉害的，只要她不从，没几人能动得了她。”
“那安泽再怎么也不过是安姑娘之后才出现风属性领域玄灵师罢了，目前整个安家也只有安泽一个玄灵师坐镇，最厉害的陔颜几人都不在。我打听到，他明日似乎会离开天宗一会。她若想逃，或许就逃脱了。”
天宗有不少家族，安氏只不过一个旁系。而陔颜则是天宗之中顶尖实力汇聚的一个小组织。
“可是楠楠姐面对的是一整个家族啊！”况且就在不久前，他们三人齐齐被那“抵不过”安楠楠的一人给迷晕然后毫无还手之力呢？
“但现在那小姑娘一切安好，如你所见。你若是继续此般下去，很容易令人误解的。”苏栀颇有耐心道，“你说这话，倒是颇有种助长敌人威风的架势。其实天宗……除去陔颜之外，也不过如此。”
夜凌不语了。
一时间，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荣辞见状，赶忙打圆场，推着夜凌往里走：“好啦好啦，天色不早了。正好啊，作为感谢，安姑娘说，夜公子做饭可好吃了！苏姑娘要不来尝尝？”
说着，转身眨了眨眼。
苏栀会意，本想拒绝，最终却只能无奈厚脸皮一回：“这……正好啊！正好，我、我也有点饿了呢。”
然后，一同进了屋。
荣辞从背后一把揽住了夜凌的肩膀，哈哈道：“夜公子，你看你做饭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啊对了，你和安姑娘谁做饭更好吃？”
“楠楠姐不会做饭的……”想到安楠楠的“黑暗料理”，夜凌就有点全身打颤，都不知道安楠楠没遇到他之前是怎么吃饭的。
“我要吃肉！”荣辞笑嘻嘻地一副不正经，仿佛转眼就忘了安楠楠的事情。夜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家里没了……”
“没事！交给我……和苏姑娘吧！你先去做其他的！”听到这句话，荣辞立刻拍拍胸脯，一把将夜凌推了进去，转身便跑了起来。
苏栀脚步一停，无奈又掉头离去。
荣辞把苏栀和他单独支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苏栀也知，于是跟上问道：“什么事，说吧。”
荣辞沉寂了片刻后，在走出去好远的地方——看不到夜凌为止，这才沉声问道：“安姑娘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作为玄灵阁的人，苏栀想要问到这件事情并不难。况且她也挺在意安楠楠的，便有提前打听过。
她生气。安氏的确是无理取闹。
也同情。可怜安楠楠生在这么一个可笑的家族。
更无奈。为何她的父母就不能替她多着想一点，偏偏要去踩这个禁忌呢？结果搞的连累了安楠楠，天宗定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开创先例警示众人引以为戒，有这个他们看来相当合理的理由放在这里，谋逆家族罪无可赦，安楠楠能好到哪里去？
荣辞平时看起来是一副不正经模样。现在，苏栀却是莫名信任了荣辞，觉得他不会冲动行事，便将她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荣辞心情有点复杂，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栀也只能无奈叹息：“我也想救她出来。但天宗戒备太严，我……若是凭我的力量，做不到。而若是你们一同前往，便也和送死无异。”
“你之前的话是拿来安慰夜公子的？”
苏栀回想了一下，荣辞指的应该是指她说“天宗除了陔颜外没有厉害的玄灵师”的话。她道：“是，也不是。这是实话。但是明日只是陔颜的几人会离开，其余几人都在的。”
“……”
夜晚用完了餐，苏栀便离开了。荣辞依旧住在这里。只是感觉有哪怪怪的，好像又忘了什么？
另一边对着地图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找到约定的客栈的白迟：……没人？找错了？我记得、是这里？没错啊？
看来乐卿言的担忧是对的。他让池叶秋和白灼送他一程，他不让。
结果就是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