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入宫的世家女22
孟昭莹突然生了急病。
三叔伯母面带歉意，委婉的拒绝了孟韵锦想探望的请求。
“请了四五个大夫，都说可能会传染，不让见人。阿锦就再等等吧。”
但孟昭莹的病恶化的太快了。
第二日的子时，孟韵锦突然被守夜的嬷嬷叫醒，说是孟昭莹去了。
三叔伯母哭的凶极了，在停灵的那几天晕过去好几次。
府里的传闻也因为三叔伯母不似作假的伤心消停了不少。
下葬的那天，天上飘了小雨，请来做法事的和尚们顶着雨丝，唱敲念了半晌的经文。
孟韵锦站在人群里，看着孟昭莹浑浑噩噩的魂体被金色的经文缠了数圈，空洞麻木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几分光。
孟昭莹趴在棺木上，上半身径直伸进棺材里头。
孟韵锦看得清楚，她在仔细描摸自己的脸。
好一会儿，孟昭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魂体飘到三叔伯母跟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而正西方，一黑一白两个鬼差在安静的站着等待。
是黑白无常。
似乎觉察到孟韵锦的目光，白无常直勾勾地看向孟韵锦，不期然相撞的目光，让白无常心神一震。
似乎撞上了某位下凡的大佬。
孟韵锦毫无波动的把目光转向还在念经的和尚们，实则还是看着孟昭莹。
因为孟昭莹飘到了她的眼前。
“阿锦，多谢。”
孟昭莹对着孟韵锦缓缓拜下。
“此恩，来生再报。”
孟韵锦不懂，以灵识问她，“你不怨我吗？”
孟昭莹摇摇头，怅然若失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棺木。
“那妖物是我召来的，也活该我得今日的果。我不怨你。”
“那你不觉得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阿锦怎会这样想，这天下生灵百万千万计数，本就各负其责，各背其命，断无仰仗一人之说。阿锦心善，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不如随缘。”
孟韵锦若有所思，最后微微一笑，弹了一滴甘露到孟昭莹的眉心。
“多谢阿姊，愿阿姊来生福乐安康。”
送别孟昭莹，孟韵锦，不，温洋洋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荒唐。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既没有做好人，也没有做好神。
“温流川，下个世界，封印我全部的记忆，投胎转生吧。”
“啊？”
“为什么？你这样做，不仅不容易完成维护任务，还可能沉沦在里面。我不懂。”
温流川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疑惑。
保留记忆，技能还有阅历穿梭世界，实现另类长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为什么，温洋洋要反其道而行呢？
当神不好吗？
无所不能。
温洋洋随手编辑着要发给主系统的邮件，宽慰自己的小伙伴。
“神，也分很多种。真神，伪神，功德神，职能神，还有信仰神……还有我这种规则类的神。”
“神的寿命非常的漫长，相较于其他生命来说，堪比永生。但即使这样，神也有陨灭的那一刻，有人叫天人五衰，也有的叫重启，称呼很多。”
“但这世间的一切，没有一样是永恒的。我在漫长的生命里，目睹过无数生灵的命运。”
“贪嗔痴爱恨疑，小到蜉蝣，大到世世界本身。他们活的没有错，因为规则允许如此，但是他们总是那么的，痛苦。”
“是的，痛苦。”
“他们总是在祈祷，祈祷顺利，因为他们认为当前还不够顺利。”
“最初的时候，我从没理会过他们。但他们从来没有停下祈祷。”
温洋洋沉默了一会儿。
显然，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后来的某一天，我偶然回应了他们一次，但是他们却因为我的回应，变得失控。”
“成了一场场无所不用其极的祭祀攀比。”
“后来，我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却认为我厌弃了他们。”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想，我们这些神为什么要存在？我们真的有必要存在吗？万物其实不需要一个指手画脚的自我意识压在他们头上，但道予如此，那我们到底因为什么存在呢？”
“所以，我叛逃了。遇见你之前，我游历了很多个世界，我看多了人，以为自己那么做也就是人。但是我错了。”
温流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
它知道温洋洋是个叛逃的神，但是它没想到，竟然会有神因为不知道怎么帮人而选择先当人。
这就是规则神吗？
太离谱了吧。
但是主系统那边发来的回执，明明白白标着“核准”俩大字。
得。
“那你这个世界呢？你想现在脱离吗？”
“稍等一下吧。我需要重塑一个灵体塞进这具身体，完成孟韵锦的命书。”
额
温流川看着温洋洋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勾来的因果线，用它看不懂的手法把这些线团吧团吧，弄成了一个新的灵体。
那小人眉眼弯弯，郝然是孟韵锦的模样。
这就成啦？
新孟韵锦被制造者无情的塞进那具庞大数倍的壳子。
新鲜的小人抬抬手，动动脚，好不兴奋。但是当玩累了的小人尝试着像初生的时候那样飞起来，她惊诧的发现，这具血肉之躯成了她的囚笼。
灵体被束缚在小小的一隅，越挣扎，陷得越深。
意识到自己似乎再也无法挣脱，小人嚎啕大哭。
温洋洋抬手轻轻抚慰了一下孟韵锦的额头，“睡去吧。”
等孟韵锦再醒来的时候，她就会遗忘掉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她会按部就班，活成那个记在命书，记在历史上的女将军。
但温流川还是感觉心情复杂。
它也突然迷茫了。
它突然想到，它是系统，系统有代码，那写下第一行代码的那个存在为什么要创造它们这些系统呢？它们穿梭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真的有意义吗？
或者说，在漫长的时间里，真的有世界需要被拯救吗？
轮回，本身便是毁灭与新生。
温流川按下自己代码中的警告，系统团子闪烁了几下灰白不分的光芒。
也许，它应该更坚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