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愿入宫的世家女16
孟韵锦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转去看河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波纹。
至于会不会起战事，这和她一个普通女孩有什么关系。
这种心，让天官和皇帝大臣操去吧。
孟韵锦无所谓的想着。
你看，即使披上了一层人的壳子，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的冷漠和傲慢也无法被掩藏。
有些人，并不是生来就是人的。
没有同理心，也没有怜悯心，有的只有冷酷和计较，也许还有暴力。
多数情况下，他们还会自诩为高等人。
然而，漫长的命运和因果，会教会他们重新做人。
就像在这趟无止境的旅行中，世界教给温洋洋的这样。
只不过，神的无情，那是因为个人乃至集体的命运在岁月长河里都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一小圈水波纹。
而有些人的无情，纯粹是因为恶。
“梆、梆、梆、梆、梆”
五更了。
尚在四更的时候，天就有些许的光亮了。借着天边薄薄的一层红光，能看到整个黎宁府都笼罩在一层纱一样的雾气中。
住在城门附近的人家，是睡不得懒觉的。
屠户是最先起来的一家，他要早早的把昨天送来的猪给宰了。
这城里老爷们的仆人可都等着新鲜的猪肉呢。
几百斤沉的大肥猪痛苦的嗷嚎了数百声，才凄凄惨地归于了沉寂。
井水冲刷的血水沿着青石板的路缝一直流进护城河中，沉寂了一晚上的蝇虫寻着味开始嗡嗡的聚集。
走巷的货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货架，匆匆往怀里塞了一个干馍，就着急的往城门口走。
跟他一样着急的，还有昨天来城里买牛，不小心错过出城的最晚时刻，不得不在城里逗留一晚的乡下人。
被牵着的母牛哞哞的叫着，它还不怎么熟悉这个新的主人。
好不容易挨到五更天，看城门的小吏也拖着疲步，挥手招呼士卒来开门。
门一开，里外等着的人就开始流动起来。
牛叫声，马蹄声，还有铃铛声，一声一声不绝于耳。
孟韵锦从乌篷船的板子上坐起身来，一下子把打着哈欠从船里头钻出来的船夫吓了一跳。
“你、你是何人！”
年轻的船夫警惕地盯着孟韵锦腰间别着的长剑，犹豫着要不要大声呼喊救命。
孟韵锦立马站起身，对他一拱手，扔了两个铜板过去，脚尖一踏就飞到了岸边。
“长夜漫漫，借兄台宝地一览天星，就此离去。”
船夫被她这一手功夫惊的后退两步，等看不着人影了，才弯腰去捡那两枚铜板。
两文钱。
船夫不信邪的翻了个面，又放进嘴里咬了咬，最后不得不确认，这就是两文钱。
一时间也是心情极为复杂。
这年头，江湖侠客都这么节俭了吗？
他记得上一个不请自来的江湖人，扔了两块银柯子给他啊。
也幸好孟韵锦不知道他心里想啥，不然非得拍俩金叶子到他脸上才行。
瞧不起谁呢！
这俩铜板可是她仅有的铜板！非常珍贵的好吧。
孟韵锦决定先去买匹马。
没有侠客会拒绝一匹马，就像没有一个现代人可以拒绝放假。
马，不仅仅是出行的坐骑，还是侠客最好的朋友。
黎宁府的牲畜交易市场设在西门附近。
孟韵锦刚踏进这片地界，眼神就黏到了一匹黑色大马身上，下不来了。
这马皮色极好，油光水亮，健壮有力，光是瞧着就让人心动。
孟韵锦心中喜欢，脚自然而然的挪了过去。
站到跟前才瞧见躲在马侧的马主人——一个小孩。
“你要买马吗？”
小孩也瞧见了孟韵锦，他上下打量着孟韵锦腰侧的剑，似乎想了很多，眼神从迟疑转为坚毅，沙哑着嗓子率先开口。
“你要买马的话，必须把我一块儿买走！”
孟韵锦这才正眼去看这个小孩。
不大的样子，身高不足一米五，外头套了一层打着补丁，有多处破洞的粗麻衣，但是孟韵锦观察得敏锐。
这小孩的中衣只露出来一点，却是丝绸的衣服。
头发乱七八糟的，跟被狗啃了一样，还打结了。脸上也青一块，黑一块的。
而且，这小孩的虎口，有伤。
这幅样子看着就跟养马人不沾边。
怕不是有大麻烦跟着。
孟韵锦想要这匹马的心思瞬间就淡了下去。
她人就在这市场里，要什么马买不到，非要惹个麻烦在身上。
孟韵锦径直从小孩身边走过。
卖马的小孩眼里的光一瞬间就暗淡了，巴巴的盯着孟韵锦的背影。
他已经在这儿等过一天了，今日是他给自己设的最后期限。
要是，还是没有人肯收他，那他就……
小孩低下头，一双眸子里是旁人读不懂的晦暗不明。
“喂，小子。你跟这匹马多少银？”
一道不耐烦的少年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小孩猛然抬头看去，就看到是刚刚那个侠客。
却说孟韵锦进了市场，目之所及，大多是羊鸡鸭之类的家畜，驴和骡子都没看见，牛和马这种大物更是没有。
市场里没有青石板，是纯纯的黄泥地，牲畜的粪尿混着黄土熏得整个市场又臭又烘。
孟韵锦忍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
麻烦就麻烦吧，她一秒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卖马的小孩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的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
孟韵锦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这小孩还挺会要价。
这匹马一看就不是本地的马，本地马多矮脚，这马高大健壮，鬃毛又被专门打理过，懂点门道的，就知道这是从西川那边来的。
孟韵锦有一个西川的师兄，家中又做着全国各地的买卖，她自然不是看热闹的外行。
这马一千两都要的，但是要一千两，他这马必定卖不出去。
无他，纯粹是他们想欺负外乡人。
拖久一点，又是个半大小子，磨也就磨下价了。
打定主意的孟韵锦也不犹豫，也不在乎漏不漏财，直接从怀里掏出五片金叶子，递了过去。
“走吧，处理完你的事，你就和我出城了。”
这小孩在这儿已经卖过一日的马了。
来问价的人也不少，但这些人，有的想欺负他年小，试图用五十两银子买走，还有连钱都不想给，试图直接硬抢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匹马是草原上野马王的后代，也是他一手养大的马，如果没有他的命令，这匹马谁也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