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自欺欺人
老人本不解其意。
奈何当那金乌落海之后，原本四地的秋意盎然，在这一瞬消失不见，寒风来袭，还未吹过大地，便被火灵一个展翅，吹了回去。
下一刻。
如万物复苏。
整个万花域，春意盎然！
有千万花朵，自山川，河流，乃至沉海之上升起。
万花域之所以叫万花域，正是有千千万万数不胜数的花朵，民间甚至传闻，在此地走出过许多形态迥异的花仙子，这正是万花域得名由来！
石桥边境。
已经化作土地神，光着脚丫的襄彤，神像忽然亮了起来，她看着神像边缘的一花无柱兰，怔怔出神。
沉海边。
老船夫笑了：“你这言出法随有点厉害啊，不过‘沉海一帆远’我听出味儿来了，我这小船，没有帆啊？”
“我只是叙事，不是写事，帆船，也不是我们的船。”
微弱走下小船，看了眼远处苍穹，准确的说，是看着苍穹龙身上的‘胜疆’船帆。
有帝尊帘幕隔绝。
这些，就连金仙的老船夫，都看不到。
读书人喃喃：“新帝见旧皇，旧灵斩新乌。”
海面平静无恙。
暗地里。
只有针锋相对。
远方。
火灵盘旋于楚枫身畔，似乎生着气，不过火灵还是不情不愿飞入楚枫袖口。
云端揽月微微挑眉，他开始硬保半人半乌的火离，而火灵如今杀了火离同源的金乌，无论是否有意为之，却成了挑衅他的意思。
他也确实没想到，火灵会归附只有天仙境的楚长生。
“这一局，是我输了。”
一胜一负。
云端揽月豁达一笑，忽而嘱咐一旁的大庭金仙：“你给前辈带路，他们想去哪，你便负责通关过谍，此行不可有半点无礼。”
“是。”大庭金仙低头。
沧龙看了眼楚枫，看见后者点头，这才缓缓退行，不想还未飞出两步，云端揽月忽道：“等一下。”
楚枫皱眉。
云端揽月看着船上的巧阳，道：“她要留下。”
他指了指巧阳怀中的小女娃。
气氛凝固。
“你要她做什么？”蓦然，一个瘦弱书生出现在岸边，看起来风雨飘摇，甚至随时会被在场仙人透露出的气机晃倒。
可诡异的是，哪怕仙帝出现那一刻，设下了屏蔽天机的屏障，男人只是如同扒开窗帘一般，便将那屏障解开，走进来后，又做了个系上的手势。
仿若真有绳结，真有入口。
瘦弱书生抬头看着云端，重复刚才的话：“云端，你要她做什么？”
云端沉默。
良久，他从空中走到地上，走到微弱前。
开诚布公道：“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襄彤出事。但当我得知襄彤命格暗淡的时候，我也确实有些喜悦，有想借替她正神，把你留在这里的意思，但……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
见儒士不回话，云端似乎有些慌张：“微末是您的女儿，我想留她在这里，并非我需要，而是要带她见你，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儒士微弱，并未回复。
他两三步，走到楚枫下方，微微躬身：“多谢救妻救女之恩，微弱欠你人情。”
微弱转身看向云端。
“帝尊，我女儿的命运，该掌握在她自己手里，不如再赌一局，让她自行抉择去向。”
“叫我云端或者小月就行。”云端无奈摊手：“您是她父亲，您要是站在前辈身边，我输定了啊。”
“我置身事外。”微弱退后一步，如同退出窗帘。
云端点头。
对微弱礼贤下士的他，如果再多说什么，就落了下乘，只是起手，整个万花域的虚影骤然缩小，如同形成了一面小桌子，摆在楚枫面前。
他再抬手，微末身上多了层护盾。
“请。”他看向巧阳。
巧阳依旧是先看了看楚枫。
楚枫自然没多说什么，微末去向，由自己父亲决定，和他无关。
远处何硫聚精会神。
柳棠溪也停止了恢复内息，而是将目光看了过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桌上小娃娃。
文莱咬牙：“吃奶不忘喂奶人啊。”
突然他便露出喜悦之色。
桌上女娃娃，蓦然看见了楚枫背后，巧阳期盼的面容，这个脸蛋精致如瓷的女娃，当即爬向自己那个奶娘，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浓郁金光浮现。
女娃娃四肢停滞。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后的云端揽月，后者的气息让她有些疑惑，有些好奇。
微末忽然扭身，就那么走了过去。
这一幕，使得在场所有人不解。
楚枫看着云端揽月金身，皱起眉头，他那道金身，散发的自然是自己的气息！也就是仙帝楚长生！
为何。
微末会对曾经那个自己感兴趣？
“前辈，我这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云端轻道：“她身上有你曾经的弟子，也就是楚十一传承，对曾经那个楚长生只会觉得亲切。”
“你我这次比试，比的不是谋略实力，比的是你我当下，谁更能模拟出当初那个楚长生！”
言毕。
云端身上金色光影绽放，他本就吸收了那个金身，想要模仿楚长生的气息，何其简单？
楚枫皱眉。
细细感应，终究发现少女眉心那一滴暗淡不可查觉的血印。
那是，楚十一的传承。
昔日大楚，十大仙君之首！
说实话。
若是云端名下九个仙君，都是火离这样的货色，当初大楚的宗主楚十一，一人即可敌之！
“十一……”
楚枫眯眼，如今的自己不过天仙境，光论释放气息，绝不可能有云端那般强盛，哪怕同时唤出这具身体内的火灵都不可能，更何况，火灵似乎对他有些爱答不理的。
他深吸口气。
只能……唤出在本尊体内的水身了么？
那样的话，需要撕开那道别人看不见的裂缝，好让本体传输力量。
不过。
真要是那样，他的后手，很可能在仙帝之下暴露。
如今，微末已经爬向云端，过了桌子三分之一的距离。
他深吸口气，如果微末和自己无关，他倒是不强求，但，对方有楚十一的传承，他再不犹豫，意念微动，悄无声息撕开一道裂缝，顺时，源源不断的水身力量涌现于楚枫体内。
小女孩儿也停住身，如今有眉心血痕支撑，有些灵性的她，疑惑地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楚枫。
云端瞳孔轻缩，望着楚枫显然有些惊讶。
他随后恢复正常，轻轻开口：“自欺欺人。”
翁！
一道天幕划过苍穹，如同盖棺定论！
这一刻，楚枫眼神微凝，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本体气息，自己和本体之间的牵连，被完全隔绝！
楚枫轻轻吸了口气。
云端……果然看得出来。
这不意外。
让他真正意外的是。
云端一句‘自欺欺人’，竟直接斩断了他和本体之间的任何联系！
这是破天荒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