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殖医院
姜承特别讨厌这种有意的肢体接触。
他突的抽回手，漆黑的眸子瞬间暗淡无光，脸上怒气渐露，视线冷硬的看着洛菲。
洛菲感觉自己像站在了空调下边，来自姜承的冷空气直接把她定在那里。
姜承恶狠狠的，“你干什么？”
洛菲委屈的嘟着嘴，像是撒娇，狐媚的眼睛彻底湿润了，带着柔光，好像做错事的是姜承：“对不起，我就是想去那边看看。”
一直跟在一边没说话的刘信赶忙过来打圆场：“要吃人啊？”他站在两个人中间，把姜承往一边推了推，转身跟洛菲解释：“妹子，他脾气太臭了，咱不跟他计较，你要看什么，我陪你去。”
姜承懒得搭理和这个女人有关的一切，回过神发现陈糯连影都跑没了。
本来想着之所以把洛菲叫来，就是撇清关系的，结果越描越黑。
他抬腿就往超市外走，临走前把车钥匙撇给刘信，连个眼神都没给洛菲 。“你一会送她回去。”
刘信接过钥匙讷讷道：“你干什么去啊？”
“抓人。”
刘信下意识的接过钥匙：“你他妈——”想到用词可能不太优美，转成暗骂。
“我替你擦屁股，你他妈甩我。”
洛菲一直试图想要解释，无奈姜承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转头向刘信求助。
她声音柔软，听的刘信头皮发麻。
“刘信，我刚刚真是无意的，我也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说着说着，身体也往他这边贴。
刘信什么世面没见过啊，这种想仗着自己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女人见得多了，这个道理刘信懂，姜承也懂。
刘信敷衍的翘了下嘴角，往后退了退。也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陈糯没了踪影。
刘信从小和姜承一起长大。
从有记忆开始，姜承就一直是沉着冷静的模样。他从来不屑于和自己不相关的人有任何瓜葛。
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人。
可是刚刚他慌乱的眼神，是刘信自始至终都没见过的。
他可以肯定，他栽了。
司机带陈糯走了大概5分钟的样子，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这好像离刚刚那个地方不远啊？”陈糯扬起脖子环视了下车窗外。
司机心虚道：“是啊，小姑娘，绕个路口就到了，起步费8元。”
陈糯没有在意司机说的“绕”把钱递给师傅，道了谢后下车。
这的建筑怎么这么眼熟，这好像是刚刚商场的后面。
那司机相当于带着她在商场的周围绕了一圈，她撅着嘴。
陈糯说来也就是19岁的小姑娘，虽然看着挺独立，但是本身的脾气秉性还是个小女生。
才反应过来‘绕’个路口的意思，说话还真是严谨。
还有，什么医院要开在商场边上啊， 她瞬间对医院的可信度产生怀疑。
没等陈糯想太多，她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皱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个陌生号码。
她按了接听键：“你好。”
那边传来急冲冲的声音。
“你在哪呢？”
陈糯顿住，又看了眼来电号码，“你谁啊？”
感受到陈糯的反应，姜承咬着牙追问道：“你没存我号码？”
陈糯大概猜到是姜承，如实道：“我忘了。”
姜承：“在哪呢？”
陈糯：“我看你俩聊的挺好的，我在那还耽误你事，就先走了。”
姜承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说完又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紧接着又问：“你在哪呢？”
陈糯边走边说，怕姜承告诉爷爷，安抚道：“就在商场附近，一会就能回去。”
挂了电话，陈糯看向问诊台。
导诊小姐姐虽然穿着护士服，带着口罩，盖住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双媚眼画着漂亮的眼妆。
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陈糯说明来意，被护士小姐姐带着。
她跟在身后，长长的走廊几乎没什么人，要不是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陈糯真的不能把这里和医院联系到一起。
在最后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小姐姐理了理大褂，随后轻轻的在门上扣了三声。
“进来”，从里面传来厚重的声音。
陈糯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听到声音，医生连头都没抬，继续奋笔疾书。
像是例行问话，“多大年纪。”
“”陈糯还在组织语言，看能怎么说出来，才容易被医生接受。
没听到回复，医生懒懒的抬起眼，两个人四目相对。
医生诧异的眉头一紧。
“这么小，你来捣什么乱啊。”
陈糯：“不是我，我是想问问，年纪稍微大点的人，有什么办法能生男孩吗？”
话音刚落，医生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隔着口罩，陈糯都能感觉到大夫掩饰不住的蔑视感。
他把手上的笔扣上盖子，双臂抱在胸前，眼里带着轻视，训斥道：“首先，我们是正规医院，我们是帮助有生育障碍的人能顺利生产 的。其次，我们国家有法律明确规定，不能采取各种方法干预新生儿性别的。”
“可是医生。”陈糯思考了下，“我是帮我父母问的，他们特别喜欢男孩子。”
医生笑了，“你这孩子还挺孝顺，但是你做的这个事是犯法的，你父母知道吗？如果他们想再生个二胎，只要符合国家规定，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他们，但是不能保证性别，懂吗？”怕陈糯听不懂，医生在说的时候一直都盯着她。
陈糯：“懂。”说完又思考了下，她还是没放弃继续问医生：“那多花点医药费可以吗？”
医生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感觉刚刚自己跟她解释的都是废话。
被医生的这副表情看得尴尬，但还想努力下。
陈糯：“我能去打个电话，问问吗？”
医生朝门那边点了点头。
陈糯走到走廊的尽头，拨通妈妈的电话。
电话一直处于嘟嘟嘟等待接听的状态。
陈糯早就习惯了，耐心的等着。
终于电话被接通。
陈糯：“妈。”
那头声音吵杂，听着好像是在大巴上。
陈妈声音急促，带着不耐烦：“我要出去散散心，你有什么事找你爸吧。”
陈糯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电话那头就传来挂断的声音。
陈糯感觉一盆冰水，从上到下把她的一腔热血浇的透心凉。
她渐渐的低下头，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轻声说：“妈妈，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长叹了一口气，抬眼，走廊的悲凉感，让她觉得更冷了。
像是强忍着哽咽，没了刚刚的热情，陈糯的声音明显沙哑了些。
陈糯 ：“ 对不起医生，现在用不到了。”
医生察觉她的不对劲，态度也比刚刚柔和了些。
医生：“没事，有问题也可以再过来咨询，我姓赵。”
陈糯：“好的，谢谢赵医生。”
关门前，一道清晰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对于父母来说，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不要看轻自己，你很优秀和勇敢。”
说完，房间 又归于安静。
陈糯强挤了个笑容，“谢谢赵医生。”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随后，彻底把门关上了。
空旷的走廊每走一步都会有回声，她闭了闭眼睛，原本粉红的嘴唇被上牙咬的没了血色。
陈糯像脚踩着棉花样走出医院，就连刚刚送她进去的护士姐姐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外面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的街头，仿佛与陈糯毫无关系，她仿佛置身于黑暗的空洞里。
她扬起头，咬着的嘴唇始终没有松开，强迫自己去看头顶上强烈的太阳光，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里。让她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存在的。
姜承从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商场附近转悠。
远远的就看到陈糯从生殖医院的大门走了出来。
她站在阳光里，身形落寞。
一个19岁的姑娘，去生殖医院干什么。
他没着急过去，在一边找了个可以看见她的地方等着她平复心情。
一直以来父母吵架的导火索都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没有男孩。
尽管陈糯极力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孩差，甚至想办法让他们再生个男孩来取代自己，但是她还是被无视。
也许她出来上学对于父母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用在父母面前碍眼，时刻提醒他们家里还有个没用的女儿。
她抬起胳膊，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眼泪。
像是发泄完情绪，陈糯感觉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