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约定
未时过后，白菜才回城。
进城后，没有往家赶，而是走进一家香料铺子。冲正准备打烊的伙计问道：“伙计，你这有没有好闻点的香料！”
马上可以收工回家的伙计很是不耐烦，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态度恶劣地问道：“你想干什么使的？熏衣物还是佩戴啊？”
“熏衣物，要那种香味很重的！我不小心掉茅坑了，想去去味！”
听到白菜掉茅坑，伙计极其嫌弃，掩着鼻子朝她挥手：“去去，站门外去！”
白菜陪着笑脸，赶忙退到门外，隔着门栏同伙计说好话：“大哥，你行行好，我这会儿急着要。你给我找一款，香味好闻又去臭味的熏香吧！”
“真是倒霉！都要下工了，还来人！来也就算了，还是个掉茅坑的小丫头！看着就是没钱的主！”伙计越说声音越大，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
“哎！伙计大哥，不要太贵的，我没那么多钱！”白菜趴在门框上朝店里伸头，笑的极其灿烂。
“去去，别碰门，站远点！我一会儿还要碰那锁门呢！”
将打算买白纸的钱，买了盒不便宜的熏香。随后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将鞋子倒挂在背篓里，放置在点燃的熏香上。
第一根熏香燃尽后，白菜将鼻子凑到鞋子前嗅了嗅。
“呕~”
一股更加奇怪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都已经在河里冲洗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这么臭呢？这可怎么办？要不，直接给仇木易算了？”
想想还是起身跑去捡个破瓦罐，将鞋子放在瓦罐里用水煮。又煮又薰，将一盒十支香都用尽，这才感觉不是太臭了。于是熄火，将鞋子包好，起身回家。
回到汤面店的时候，大家伙正吃着饭。袁慧斜了她一眼，白菜便自觉地挪到东墙水缸处立着。
“算了！早死早超生！早讲早痛快！”
“什么？你还要跟我杠上？你还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啊！”
“什么？娘，你干嘛又生气啊！生气多了不好！容易老的快！哎呦，我的耳朵……”
犹豫着该怎么跟仇木易解释的白菜不由地嘀咕出声来，刚好被路过的袁慧给听到，于是会错意的袁慧便又拧上她的耳朵。
一时间小院里热闹非凡，教训人的，拉架的，拦人的，叽喳一片。
等白菜揉着红彤彤的耳朵回到东屋时，仇木易正面对墙躺着。
犹豫再三，白菜走到大桌子旁：“小易，睡着了吗？小易~”
“嗯，睡着了！”瓮声回答的声音里，夹杂着些克制的哽咽。
白菜趴在他的头边，柔声说道：“那我谢谢你哦！睡着了，还能回答我！”
“……”
沉默片刻后，便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白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你爷爷啦？”
“……”
“小易，仇爷爷已经去世了，你应该清楚的吧？”
“……”
“那日那般凶险，不管是仇爷爷自己的身体，还是追来的敌人。爷爷他都是凶多吉少……”
“我，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今天没有画纸了，我想早点休息。我要睡觉了，你走吧！”仇木易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侧身用一只手推着白菜。
“我不！自从咱们回来后，你装作很好的样子，我也丝毫不敢提仇爷爷。可大家都知道，我们都是装的！你总是偷偷躲着哭……”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昏暗的屋子里异常响亮。
“对不起！白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满脸泪水的仇木易震惊地望着捂脸的白菜。
白菜用力地揉搓了两下脸，伸手捧着仇木易泪水横流的脸：“仇木易，我问你，你会不会偷偷去找仇爷爷？不，确切地说，你会不会去找你爷爷的尸体？”
“我……”仇木易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就染透白菜捧着他的两只手。
白菜继续追问：“我问你，你找到爷爷的尸体后，还会不会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仇木易用力将捧着自己的双手撑开，生气地质问：“白菜，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当面看我哭，就这么有意思吗？”
“没意思！特别没意思！”白菜也跟着落泪，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我还是想确认你会不会一个人偷偷跑掉！我每天每天都在担心你，担心万一你一声不吭地走掉，然后让坏人抓住……”
一直紧绷的仇木易这时才软下来，无力地坐在桌子上：“白菜，我担心！我好担心爷爷成为孤魂野鬼！我担心他会被鱼虾吃掉，然后永远沉在河底，我以后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即使找到了，我也认不出来是不是我爷爷……白菜，你不应该救我的！这样即使死，我也能给爷爷做个伴！我好知道他在哪里？”
“仇木易，你答应我。只要我给你找到仇爷爷，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无论你以后要去哪里，都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白菜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不行，你不能去！他们一定还在找我，太危险了！要去也是我去！白菜，你千万不能去！”
瞧着紧攥自己衣袖的双手，白菜再次开口确认道：“我要你一句话！若是找到了，你就安心在九陵住着，别想报仇的事，行不行？”
“……你别去！别去！我也不去！我们都不去！”仇木易趴在桌子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当你答应了！”
见状，白菜这才将藏在背篓最底下的鞋子拿了出来。“仇木易，这当做你好好答应我的礼物！”
“我不要。我这会儿没心情要礼物，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说着又背对白菜躺着抽噎。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保证！”白菜继续用鞋子戳着仇木易。
最终仇木易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来：“你有完没完？白菜，你这人真是没眼力劲的很啊！你……”
认出举到面前熟悉的布鞋后，挂着晶莹泪水的大眼震惊地看向白菜。
“这是爷爷的……”
“是！”白菜连连点点头。
“不是哄骗我的？”仇木易浑身发抖，一把将鞋子夺过去。“不是你捡城西断墙下的那只来哄我的？”
“没那必要！你好好回忆回忆，当时你在他老人家右手边，他丢掉的是右脚鞋。你还要下去捡呢……”
“是，是这样的，我当时还要下去帮爷爷捡回来呢……”仇木易欣喜地抱紧散发奇怪味道的鞋子。随即一手紧紧抓着白菜，隔着衣衫将她的肉攥的生疼。“我爷爷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吧！求求你白菜……”
望着他迫切的眼神，白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现在去很危险！他们前些时日还有人守着呢！而且我们冒然挪动尸体，届时就将你还活着的消息给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爷爷……”仇木易抱着鞋子倒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白菜眼中也蓄满泪水，伸手轻轻地拍着仇木易的后背：“小易，你听话！等过些时日，他们认为你确实死了，不再找你。我一定带你去找爷爷，然后将他老人家安葬在一个风水宝地的地方，在庙里给他供奉最贵的牌位……”
仇木易的哭声引来外面的几人，袁慧几个不停地敲门。
“小东家，小易，咱有话好商量，你俩别动手啊！”
“白菜，你别过分啊！你答应过别人，要好好照顾人家小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