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履冰火而如归
城东破屋。
仇爷爷费力地将尸体用棉衣棉被包裹严实。白菜和仇木易四下销毁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白菜用力将曾经大家伙一起费心搭建的床铺推倒，转头将昔日小伙伴们从家里一点点顺来的生活用品，该砸的砸该烧的烧。仇木易则将绘制小人画的用具收拾干净，然后通通丢到燃烧正旺的火堆里。
“白菜，这些没画完的小人画也要烧吗？要不要藏起来，你过后再来取回去？”仇木易站在火堆旁，捧着一摞未完成的小人画不舍地问道。
“都烧了吧！若是给他们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忙活的白菜头也没回地答道。“再说，我这会儿也没时间，找个合适的地方藏它们不是！”
“好可惜啊！我应该抓紧时间早早画完，早些给你就好了！”仇木易嘟囔着。手臂一抬，就将那些画纸抛进火里。望着它们变红，卷缩，然后化为灰烬。
“仇小弟……没事……过后，咱们再画更好……更好的小人画……”背着身的白菜嘴巴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安慰着无限伤感的仇木易。
听到白菜奇怪的说话方式，仇木易心下一沉，快步走到她身旁。将手搭她肩膀上，紧张地询问道：“白菜，你怎么了？伤的很严重吗？说话怎么这样……”
当看到扭过头的白菜后。仇木易感觉自己好像生吞了一万只蚂蚁般，胸口堵得慌。
扭头的白菜握着一根脏兮兮的鸡腿正大啃特啃，嘴里塞的鼓囊囊的，还在往里塞。
“你，你……”仇木易郁闷不已，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白菜举着黑乎乎的一坨肉，怼到仇木易面前。“我娘特意炖来给仇爷爷补身子的。炖了一个多时辰，软烂的很呢！”
望着怼到鼻尖前，才瞧清楚是根滚满草灰的鸡腿。仇木易哑然道：“这会儿你还吃的下？这么脏你也吃的下？”
将骨头上的最后一点筋肉撕扯下来，随手把骨头丢到火堆里。白菜鼓着快要撑破的腮帮子，无辜地看着他回答道：“这有什么不能吃的！等会儿我们可是要费大力的！”随即指了指院子里躺着的尸体。“想当初，被关在白府那么多天，我还生吃过狗肉呢！这香喷喷的鸡腿有啥不能吃的！你忘记自己当小乞丐啥都吃的那会儿啦？活命要紧！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吃……”说着就要往自己嘴里继续塞。
“我吃！”仇木易一把夺过快要塞到白菜嘴巴里的鸡腿。“大鸡腿，我为啥不吃！”然后就大口大口啃着沾满草灰的鸡腿。
“仇爷爷，你也吃点？我娘特意给你炖的，软烂的很！”白菜举着一块鸡胸肉，朝院子里的仇爷爷喊道。
累弯腰的仇爷爷缓慢走上前来，边接过白菜递来的鸡胸肉，边笑道：“临危难而不惧，履冰火而如归。非轻死而乐伤，仁恩驱之也。白菜，真是个……”
“没心没肺？”白菜继续埋头捡拾散落一地的鸡肉。
“不不，真真是个妙人！我喜欢你！”
三人正吃肉间，天降明雷，黑夜里的人间万物瞬间清明。紧接着大雨倾下，雨声掩盖一切嘈杂。
“天助我也！”望着庭院间稠如幕布的大雨，白菜与仇爷爷异口同声感叹道。
仇木易望着眼前性情颇为相似的二人。不由想起那日面摊棚下，白菜轻笑着问他：“还有谁这么说过？那我们挺志同道合的，有机会引我认识下，我好结交个志气相投的朋友。”
“走吧！白小友！”仇爷爷将骨头丢进快要被水汽扑灭的火堆，招呼着白菜。
“仇木易，灭火！走人！”白菜大咧咧地在身上蹭了蹭手。
仇爷爷与白菜冒着大雨，将包裹好的尸体抬到床板上。
“额！”灭完火赶来帮忙的仇木易惊呼一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原来，在一老一小费力的挪动中，包裹尸体头的棉衣不甚滑落。好巧不巧，此时天上落下一道雷电。照亮了整个庭院，死不瞑目的杀手大睁的眼睛，在雨水的冲刷下，青白的死人脸血水漫布，显的更加诡异恐怖。将毫无防备的仇木易吓的不能自已。
顺着仇木易惊恐的眼睛看去，白菜也是一阵惊恐，五官乱窜。
“没事没事！怪我！怪我没包好！”仇爷爷赶忙用棉衣将尸体头包裹严实。
仇木易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借住两年的破屋，随后失落地门关严实。
冒着倾盆大雨，三人又拖又拽，费力将门板上的尸体拖了半里地。
“这就是排水渠！我们下去吧！”白菜抹着脸上的雨水，指着脚下一丈宽的排水渠。
那排水渠此时因大雨而暴涨不少，污水如开锅的沸水不停地翻腾，将人们平日倾倒的垃圾搅腾开来。
三人拖着门板小心滑到水渠里，落进水里的瞬间，顿感手上拉拽的尸体轻省不少。
“白菜，这个办法是真好！轻省不少啊！”仇爷爷努力拉拽着门板，以免它被急流冲歪，碰伤两个小孩子。
“还得感谢这大雨！若不是这雨，咱们又得避人，又得费力！不能这么快进行到这一步！”前边拉着门板朝下游走的白菜感叹道。
“是啊！这真是及时雨啊！”仇爷爷边应和，边扭头看向仇木易。却见他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随即大声叮嘱道。“小易，你踩不到水底，就要抓紧门板！千万不能松手啊！”
“仇木易，这会儿不用你使力气！你抓牢就行！别等会儿还让我们去捞你！”听到仇爷爷喊话，白菜扭头看向艰难的仇木易，随即忍不住调侃他。
用力抠着门栓的仇木易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身为男子汉，此时弱小无能到极点。恼的是亲近的二人都没给自己留丁点面子。
借着水流的便利，三人连同尸体很顺利地来到西城门。又是一阵费力地拖拽，这才将尸体拖上岸。
将尸体从门板上解下来，随即白菜和仇木易二人合力又将门板推下水。那门板便如一片枯叶般，在污水中时隐时现漂远去。
“到了！这就是我说的塌方处！”猫在矮树丛中的白菜，指着不远处维修一半的护城墙说道。
“这么偏僻地方的事情，你也知道？”仇木易震惊与白菜的神奇和无厘头。
“这仇小弟你就得给我道歉啦！无论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相信我出门是在收集故事素材，老说我是偷懒瞎跑。你以为那么多有意思的故事，我都是凭空乱想的啊！”
“是是，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仇木易服气地低头认错。
“白菜，那有人在看守着呢！”仇爷爷指着亮着微弱光亮的帐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