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陈家往事
陈老三揣着手蹲在门口，半晌才嗡声嗡气地说道：“这事得从老六七岁那年说起。当年爹娘给二哥说了个媳妇，将家里所有的钱和东西都拿出来准备办亲事。大哥你也知道，我当时也有中意的女子……”
“嗯，这我知道，邻村的翠枝。”陈老大在桌角磕了磕旱烟锅。
“当时翠枝爹给她也说了个泥瓦匠。她哭着跑来咱家跟我讲，只要我赶在泥瓦匠下聘礼之前把她娶回家，她愿意跟我过一辈子。”提起多年前的往事，陈老三依旧一肚子火。“我当时都给咱爹娘跪下，头都磕破了，咱爹娘咬死家里没钱没东西给我娶翠枝。结果转脸就拿出那么多东西给二哥张罗媳妇……”
“然后呢？跟猴子叔有啥关系？他当时才七岁，跟你俩娶不娶媳妇没啥关系吧。”白菜好奇地插嘴问道
“那翠枝最后和泥瓦匠结亲了没？你娶着心上人翠枝了没？”朱宝珠八卦着情人之间的有缘无份。
几个小孩儿一溜排地蹲在陈老三斜对面，个个伸长了脑袋好奇。
陈老三用袖子抿了抿嘴角因激动喷出来的唾液，不忿地说道：“翠枝最后当然是被他爹嫁给泥瓦匠了！人家给翠枝他爹两百多文钱彩礼，还有好几坛上好的酒！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娶她！”
朱宝珠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于是收回长脖子，揣着手等着下文。
“那猴子叔呢？”白菜不懈地追问道。
“当时为了办喜事好看，我爹特意去村长那里借来九干九果……”
“那是啥东西？好吃的吗？”杨小栓懵懂地问道。
“就是九种干果，九种鲜果，寓意着新人以后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往些年时兴这风俗，那些东西在当年也是稀罕物，不是哪家随随便便都能置办得到的。”年长的陈老大给一众童真的小孩子讲解着陈年老事。“当时大家伙心里都有数，都知道那些东西是借来撑场面的，没有人随便去碰那些东西。若真是不懂事偷拿或者贪嘴吃掉，这门亲戚就算是断了，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严重啊！”杨小栓感叹道。
“我当时实在气不过，就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把那些东西全吃了！吃完我就害怕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又偷些钱，跑到城里躲了几天。”
“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最后是猴子叔背了黑锅？”仇木易听得入神，抱着手臂，眉头紧锁分析道。
“我吃完就逃离家出走，谁知老六就紧赶着趟回家了。”此时陈老三没有先前的愤懑，而是红了眼眶。“也是年纪太小，傻得很！瞧见一地的果壳渣子不赶紧离开，反而捡着地上我吃剩的果核啃。正好让回家的爹娘看见，于是不由分说将他按着打了一顿。将残渣收拢回来，一看啥也不剩，都没法还给村长了。老爹和老娘就将老六又绑在屋里生生饿了两天。”陈老三用袖子抹了抹直往下落的眼泪。“这还不算完的！村长媳妇知道后又来家里大闹了一场，逼着要让我家立刻还干果鲜果。后来我爹立了字据答应一定还，村长媳妇才骂骂咧咧地离开。又羞又恼又急的二老就把绑在屋里的老六又拖了出来。家里卖剩下的芋头蛋子，我爹掐着嘴，我娘死命地往他嘴里塞。嚷嚷着老六贪吃，就让他往死里吃，鸡蛋大小的芋头蛋子硬捅到喉咙眼里的……”陈老三用手比划着猴子强吞下去的芋头大小。
猴子媳妇陈吴氏听不下去了，转头躲进灶间嚎啕大哭起来。
蔡春恍然大悟道：“难怪猴子不喜欢吃芋头！更是芋头都不种，即使芋头价钱再好的年份，猴子他也不愿意种。”
陈老三也是蹲在门口哭出声来，边哭边诉说着：“我当时真没想着事情会闹的这么大！当时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想气气老爹老娘偏心的！后来我更是直接跑到城里做伙计，好多年不敢回家来！”
白菜几个小孩子此时都是一副又震惊又难过的模样子，完全没有刚刚的漫不经心和八卦。
“唉~都是穷给闹的！”陈老大长叹一声，将一直不离手的旱烟锅放在桌子上。“老三，你也别记爹娘的仇了！哪有前边兄弟不成亲，后边弟弟先娶媳妇的！若当时真顺你的意，给你先娶了翠枝，咱后边的陈家弟兄就都不好说媳妇！陈家的名声和礼节都败坏了，没人愿意再进咱老陈家门了！”
“我后来懂这道理了，可是已经晚了不是！”陈老三望着猴子躲着的东间小屋，痛悔当初的年少无知。
等大家心情都平复的差不多，胡大夫这才开口：“这心病原因也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治他这块心病！”
“怎么治？”一屋子人迫切地望着胡大夫。
“首先，陈老三去给陈老六当年背黑锅的事道歉，越真诚越好！”胡大夫指了指东间小屋，对陈老三吩咐道。
“我去！我这就去给他道歉！”陈老三站起来，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这些年一看见老六，我心里就又羞又愧疚的！”
不多时，东间小屋传来猴子大哭的声音，边哭边喊：“我都说不是我偷吃的！他们都不信我……都打我！都不来救我……”
听到动静的陈吴氏红肿着眼睛从灶间跑出来。正要跑过去看看时，却被陈老大拦下：“六弟妹，他们兄弟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和解吧！”陈吴氏只能站在门口担忧地朝那边张望。
“胡大夫，那后面还需要我们做什么？”白菜拉了拉胡大夫的衣袖问道。
“胡大夫，你尽管安排，我们一定好好配合，帮助猴子叔早日解开心病！”杨小栓激情万丈地锤着自己的胸膛。
胡大夫看了看眼前激动的小鬼们，挠了挠头皮：“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病因，暂时还没有妥帖的对策！”
几个小孩子立刻用嫌弃加无奈的表情斜视着掉链子的胡大夫。
“你们几个小鬼头不要太过分啊！常见的头疼脑热，我可以立刻开药方子。这种百年难得遇见一回的癔症，总得缓点时间让我研究研究嘛！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们，不要把医者救人想的太简单好吧！”